甘南之旅：绿野、白云与信仰的邂逅

心旅无尘

　　甘南，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每每看见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总泛起涟漪。

有些遗憾，错过一时就等于永远；有些遗憾，余生总要去弥补。

甘南，就是我曾经错过、常留念想的地方。

2008年，计划好了夏天去甘南。自从看了冯小刚的贺岁片《天下无贼》后，一直对拉卜楞寺心生向往，同时连带把甘南游遍。订好了时间线路，不想5·12汶川地震发生，这趟旅程从此被耽搁下来。一晃十七年，甘南常于心中牵挂，可总因路途遥远艰辛下不定决心。这次看到海悦的一个甘南团，时间线路和性价比均满意，于是报了名参团。

1

　　先飞汉中。

去甘南，坐飞机有三种选择：飞兰州，飞汉中，或者飞西安。价低为王。

其实汉中只是落地中转。我们这趟行程是从汉中始从汉中回。整个行程包括官鹅沟、腊子口、孔尕那、若尔盖草原、花湖、郎木寺、黄河九曲第一湾、郭莽湿地、拉卜楞寺、甘加秘境、桑科草原、陇西李家龙宫、天水古城、伏羲庙、麦积山石窟、诸葛古镇。基本上是一网打尽。

杭州飞汉中的航班是HU7455，执飞机型是波音737。波音事故多，心中有些怕，但别无选择。

落地汉中城固机场后，有导游在出口处接站。小伙长得英俊清爽，左小臂上烙有纹身。在车上，小伙自我介绍姓刘，单亲家庭，阿妈是藏族，离异后回甘孜继续过着放牧生活。自己从小跟着汉族阿爸在绵阳生活。16岁当兵，复员后从事过许多工作，后来为了能照顾阿妈干起了导游，至今已入行5年。这一路，小刘将陪伴我们为我们导游。

　　次日一早，我们离开汉中去陇南市宕昌县的官鹅沟国家森林公园。该景区由官珠沟、鹅嫚沟、雷古山等核心游览区组成，我们游览的是官珠沟景区。景区实行二道检票，先是检票坐景区中巴到鹿仁二级检票中心，过闸门后告知去官鹅天瀑还有3公里路要走且都是上坡路，如体力累可以自愿坐村里的电频车到观音阁，然后走约2公里到达官鹅天瀑。为了省力，我们坐了电瓶车。从通天门游客中心开始步行，经过了龙涎瀑、五瀑峡、九叠瀑、盘龙峡、虎啸瀑等景点，最后在官鹅天瀑止步停留。这一路上溪水咆哮，瀑布成群，峡谷幽深，崖壁褶皱，弥漫的水汽侵润身体给人一种黏哒哒的感受。最壮观的是官鹅天瀑，高约80米，自悬崖绝壁之巅喷涌而出，飞流直下，气势磅礴。我们对山体的褶皱产生了兴趣，那有棱有角被挤压排列的崖壁颇似古木构建筑的斗拱榫卯，介绍牌上说此乃三叠纪地壳运动使然。

当晚下榻宕昌县龙海大酒店。酒店对面就是岷江。华灯初上后，江岸边摆满了帆布凳椅，供居民游客歇息。广场上有位阿姐在领跳藏族舞，休息时我们聊天，她说自己是当地人，现在夏天到此避暑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是闲着，晚上就来江边带他们跳跳舞，顺便赚点外快。说话间一位妇女找她学跳舞，用手机扫码付了60元学费。

2

　　途径腊子口去扎尕那。

腊子口，系藏语之转音，意为“险绝的山道峡口”。穿行其间，但见群山耸立，陡峭的石崖刀劈斧削，崖壁下是水流湍急的腊子河，河上有一座小桥，与东侧崖壁下的栈道相通。

就是这个隘口，90年前发生了一场生死战役，它的故事我们从小就在课本上读过，载入了新中国史册。红军突破腊子口爬雪山过草地开始了伟大的长征。在这场生死攸关的战役中，有一位名叫云贵川的苗族年轻战士，登绝壁炸碉堡，为大部队的前进扫清了障碍。我想，云贵川这个名字可能是后人起的，但历史上一定确有其人，他们是一群为信仰而赴汤蹈火不顾生死的英雄。胜利的丰碑是由许多无名英雄垒砌的。

在腊子口战役胜利纪念碑前，一群游客在合影，他们有人高擎着红军旗，集体唱起了毛泽东的七绝《长征》。歌声在峡谷上空回响，勾起人们对革命历史的敬意。

　　扎尕那是藏语“石匣子”的意思，这里山势奇峻，峭壁矗立，草甸如茵，景色如画。原本我们预交了景区的电瓶车费，刘导建议改坐村里的小车沿洛克之路去山顶的观景台看全景，风景更精彩，我们欣然同意。6人一车去到观景台，俯瞰山脚的村庄和寺庙，恍若桃源之美。

回到路口，想寻找洛克之路的标识打卡，却找不到。询问导游，回答原有的洛克之路标志已被清除了，要重新命名，称作“江迭公路”。我明白这是出于什么考量，难道改名就彰显了道路自信和民族自尊吗？洛克之路的叫法是有历史渊源的：美籍探险家约瑟夫 •洛克在1922至1949年间，在滇藏、川青及甘南进行探险和植物研究。他穿越甘南的路线，被后人称为洛克之路。

有人将扎尕那称作小九寨，为什么要这样类比呢？扎尕那就是扎尕那，如果景色不美，不会那么多人赶累。

3

　　有些地名因历史的过往而盛名，注定会永垂青史。譬如诺尔盖草原。

90年前，这片广袤的草原对于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来说，是死亡之原、病疟之地，是横亘在眼前的生死考验。“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那是植入中国人民记忆的地方。

如今汽车驶过诺尔盖，却见绿草如茵，牛羊成群。风景这边甚好。

我们去花湖游览。

花湖是诺尔盖草原的一个著名景点。沿数公里的木栈道行进，红嘴鸥翱翔低空，湿地湖泊印满倒影，3500米海拔让天空草原显得干净纯粹。

其实花湖并非鲜花满地，只是从高空俯瞰，湖形似花瓣。

花湖面积很大，木栈道的行程就有几公里，相对于3500米的高原，这么长的行走线路对人是个考验。

　　游览完花湖，我们继续前往黄河九曲第一湾。

黄河从青海流入玛曲，由于地势西高东低，黄河一路东下，在阿尼玛卿雪山和西倾山的影响下，呈现天然的“U”形，这种曲线型的河道镶嵌在高原草甸上，形成一种壮美秀丽的风景，使人们对黄河有了温柔的印象。

山上的观景台是看九曲黄河的最佳视角。上观景台有二种选择，体力好可以走栈道，想轻松省力就坐电梯，票价60元/人。我们乘电梯上山。电梯一共十四段，耗时约20分钟。观景台是圆形三层建筑，居高临下俯瞰，黄河在草甸上绮丽静谧，黄白二河争流融合，似玉带像哈达，飘然而来，蜿蜒而去。

4

　　下榻郎木寺。

之前，我曾很幼稚的望文生义以为郎木寺是一座寺庙，其实这是误解。

朗木寺是地名。它是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和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交界处，一个横跨两省的藏族小镇。镇中间有一条小溪，当地人谓之“白龙江”，北侧属甘肃，南侧属四川。这种“一镇跨两省”的独特格局，构成了郎木寺景区的独特风貌，让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今年刚去过的瑞丽一国两寨。交界的风景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当然，说朗木寺是寺院也不错。这里大小寺院遍布，红衣僧侣无数。当地俗云：此为佛国第一镇，处处都是红衣人。岁岁阿弥佛陀寺，代代追求真善美。

最有名的是两座紧挨着的寺院，俗称都叫郎木寺，但当地人有不同的称呼。江北的甘肃郎木寺叫“达仓郎木赛赤寺”，气势更恢弘，大殿顶部全部镀金。寺院的后山上有天葬台，是为数不多的保留天葬风俗的寺院，当地人死后可以在这里举行天葬仪式。我们游览期间，天下小雨，气温低冷，但游依然络绎不绝。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去参观四川的郎木寺(又叫“达仓郎木格尔底寺），但站在赛赤寺的高处可以看见格尔底寺的身影。云雾飘渺，两寺相距不过几百米，在空间观感上几乎融合一体。据说格尔底寺的活佛殿里供奉着五世格尔登活佛的肉身。

朗木寺镇给人的感觉很放松，如果是自由行，我一定会在这儿多住几晚。

　　离开郎木寺，途径郭莽湿地，接着去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合作市参观米拉日巴佛阁。佛阁高九层，供奉的主尊为米拉日巴，他是藏传佛教史上富有传奇的一位大师，是噶举派（白教）创教者之一。佛阁的第二层至第九层佛殿内供奉的是以米拉日巴及其弟子为主的藏传佛教各派的开宗祖师。

脱鞋进入佛阁，给人庄严气氛。看见一藏族阿姐在朝拜，她挨次走到各宗师前，将身体弯成九十度，脑门贴紧香台，表情专注虔诚。我们登陡峭楼梯至各层参观，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声。佛殿内有许多唐卡以及壁画、彩绘、经文典籍、法器等佛教文化艺术品，十分精美。

米拉日巴佛阁在全藏区仅有两座，另一座在青海塔尔寺。

　　继续赶路，途经美仁草原，短暂停留参观。跟团游，强调的是路过不放过，不求深入，只求到过。话说回来，作为纯风景，有些看一眼就行，也没必要太黏糊。

美仁草原有个奇异现象，就是草地上隆起一个个草疙瘩，看介绍得知这儿属于高原沼化草原，是我国非常独特的一种草原类型，其成因主要有四：一是地势低平、排水不畅的低洼湿润草原发生的草原沼泽化现象；二是美仁草原平均海拔3600米左右，冻土深度达150厘米，因而显现出冻土地貌特征；三是美仁草原特有的植物群落在自然环境的变化过程中了稳定的生态功能作用；四是风力、水流侵蚀的作用。

看看世界真奇妙，想想人生很美好。

夜宿夏河。明天将是此行的一个重要看点：拉卜楞寺！

5

　　电影的魅力在于传播广泛和影响深远。现实生活中，有些地方就是因为一部电影的传播而声名远扬经久不衰。譬如《卡萨布兰卡》让人们向往摩洛哥这个北非港口城市，《魂断蓝桥》使人记住了伦敦泰晤士河上的滑铁卢桥‌。而《非诚勿扰》让杭州西溪一片成名。

我对拉卜楞寺的向往也始于冯小刚的电影《天下无贼》。电影中刘若英饰演的女贼途经拉卜楞寺时，长镜头展现了她与藏民共同转动经筒的场景。镜头还多次呈现了寺庙依山而建的错落布局，红白相间的建筑与经幡、白塔构成的层次丰富的画面。这些画面唯美而深刻，在我脑海里酿成长久的思念。

从东门进入拉卜楞寺，一眼就看见长长的转经廊。拉卜楞寺有着全世界最长的转经长廊，全长达3.5公里。我跟着人群在长廊中边转边走，来到大经堂前集合，然后随寺院的僧人讲解参观。

拉卜楞寺规模庞大，占地总面积86.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0余万平方米，超过了北京故宫。作为藏传佛教的最高学府之一，它下设闻思、医药、时轮、吉金刚、上续部及下续部六大学院。各学院有经堂一座，其中“大经堂”居冠，为全寺之中心。

进入寺内参观，见众多僧侣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经念佛，心无旁骛的神情，心想当和尚也要有好的视力、好的心态，此乃修身修心之人生，吾能持否？

寺院有一殿为文物陈列馆，陈列了拉卜楞寺建寺以来收藏的众多实物，颇为精致珍贵。还有一间酥油花馆，里面供奉着来自六大学院的九尊大幅酥油花作品，还有佛祖菩萨、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山林树木等题材，惊艳华丽，让人目眩神迷，这里也是拉卜楞寺唯一可以让游客殿内拍照的地方。

高原的天气很通透，蓝天白云下的拉卜楞寺处处都是出片的镜头，游客纷纷涌来，既为参观，又抑或是追求心灵的安宁？

世界最长的转经长廊

整个寺庙现存最古老也是唯一的第一世嘉木样活佛时期所建的佛殿，是位于大经堂旁的下续部学院的佛殿。

大经堂

拉卜楞寺文物陈列馆

酥油花

我与讲解的僧侣合影

　　继续上路，途径桑科草原，作短暂休息参观。这一路见到的草原太多了，广阔辽远，以致产生了审美疲劳。但路途遥远，长时间坐车腰酸背痛，中途的休息也是放松拉伸筋骨的机会。

桑科草原历史上为藏族人民的天然牧场。这里海拔近3500米，水草丰茂，风景优雅，蓝天白云下牛羊成群，呈现出一派自然田园风光。

　　午饭后去甘加秘境。它位于甘肃夏河县甘加草原八角村西侧，是一处集自然风光、历史遗迹和宗教文化于一体的壮美神秘景观。走近它，只见白石崖如巨大屏风横亘天际，冷峻苍茫，土黄色的城垣在阳光下泛出历史的沧桑。骑马上到观景平台，草原、山脉、湖泊、村庄尽然眼前。进入八角村，人口稀少，安静素朴。

据说，八角城城址始建于汉代，是一座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塞，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其特有的城垣结构，在中国现存古城中亦属罕见。

我庆幸自己能在遥远偏僻的甘南见到这么一处人文历史与自然风光如此独特的景观。在繁华的嚣世，它们保持了天地间的静默。

6

　　离开甘加秘境，于我而言，心愿之旅已经完成，但行程还要继续。接下去是去陇西。

李家龙宫是陇西的一个重要景点。作为天下李氏族人敦宗睦族、祭祀先祖的宗祠，唐太宗李世民的题额让李氏人颇感荣光自豪。据说李氏祠堂始建于唐初，属唐代宫廷式古建筑群，但在中国的国情实况下，如此大规模建筑想保存到现在是无可实现的奢想。许多建筑往前推最早也是清末明初的增建。不过这又何妨，历史哪怕草蛇灰线，存在过就行。一百年乃至数百年之后，当下不又成为了历史吗？文字是最长久的保存。

李世民题。我猜可能是集字。

　　继续前行，来到天水。先去参观伏羲庙。

伏羲是我国古史传说中的文明开创者，其画八卦、结网罟、制嫁娶、以龙纪官等具有文明起源贡献的伟大创造，奠定了中华文明的根基，被尊为“三皇之首”“百王之先”，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

但历史上真有伏羲其人吗？我一直存疑。

中国文化喜欢“造神”。骨子里如此。

沙孟海题“太极殿”

天水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隋贴金彩绘围屏石榻

　　去天水最重要的是参观麦积山石窟，它与敦煌、云冈、龙门合称为我国“四大石窟”。夫人有个心愿，就是看过麦积山后，就把四大石窟看全了。

我是第二次来麦积山。天气爆热，导致我兴致肃然。于是放弃登山，独自在景区停车场的路拾咖啡店休息，要了二杯招牌咖啡，与店小妹闲聊，就此消磨了三小时。

7

　　最后一天，返回汉中乘晚上的HU7456次航班回杭。

为虚度时光，中途去参观了诸葛古镇和临时增加的兴汉胜景。据介绍，这两个人造景点投资都以百亿千亿计，但少见游客。配套的商业街更是门庭冷落，关闭甚多。三年新冠疫情后，一些古镇商业街出现萧条倒闭已非个例，令人感慨。投资失误乎？政策失效乎？市场失灵乎？经济失衡乎？一声叹息。

三顾茅庐

草船借箭

兴汉胜景

后记：甘南之旅，2025年6月20-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