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香

葛志彬

　　家乡有一种淡雅深远的气味，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不曾消散。

家乡的祠堂前，矗立着一棵魁梧挺拔的木棉树，热烈而深沉。听奶奶说，自从乡里的大祠堂建成后，这棵木棉树就在那儿了。

　　谁与春风露消息，珊瑚枝上唤流莺。每年春至，木棉树便开始绽放它的美丽——炙红的春风渲染了枝头的木棉花，花儿如火如荼，宛如一群接天而来的火蝶。烈红的木棉花儿们一簇簇地点缀着遒劲的树枝，一朵朵木棉花是一位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婀娜多姿，她们在枝桠上争先恐后地向乡里百姓展现自己独特的身姿。

　　与茉莉和金桂不同，木棉花没有浓郁的香气，捧到鼻尖前才能嗅到微微的甜味和涩味，嗅得再细些，甚至还会感受到一丝酸味。虽然没有馥郁的花香，但木棉花依旧独特。当她开花时，会抽出一团又一团的、雪白饱满的棉絮。白白胖胖的棉絮，随着明媚春风的步伐，飞舞，飘进每一户百姓的家里，宣告春天的到来。

　　“又是一年春，棉絮又开始飘了。”奶奶躺在摇椅上嘟囔着，摇着她的大蒲扇——虽是春季，可广东的温度早已让人难以忍耐。

　　“又是一年春——奶奶，今年还去捡木棉花吗？”

话音未落，奶奶立刻起身去找竹篮。她背对着我，我静静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和存在于我记忆中的一模。。

　　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四五岁的孩童，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那时我和奶奶一起去捡木棉花，我们牵手踏过青石板路，春风在心中荡漾。阳光透过繁花，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妹妹极怕热，奶奶会摇着那把大蒲扇，缓缓地扇着。我是停不下来，木棉树也很自觉，趁春风拂过，落下成熟的木棉花儿，一朵又一朵。花儿落在长椅上，落在水泥地上。密密麻麻的木棉花铺满了祠堂前的石板路，宛若一张大红地毯。

　　奶奶俯身弯腰拾起木棉花，掸去灰尘，放入篮中。接着的一段时间里，我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将木棉花洗净、沥水、晾晒，晒成木棉花干，然。熬粥。幼时的我不爱这粥水：“没味道，不好喝。”于是将碗推回给奶奶，她说我不懂事：“清热降火，多少人想喝都喝不了！”坚持要我喝下去。

　　长大后，再品尝木棉花粥，才明白其中的真谛。历经时间和文火的熬煮，熬走了花干的涩味，将它隐匿的气息全都迸发进米白的粥水中，米香和花香契合交融。

　　此心安处是吾乡。木棉花的香，是香气的香，也是家乡的“香”。这一片炽红，每一年春天降临，让我想起每到木棉花盛开时，树下都会出现奶奶的身影。

（黄靖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