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之旅，浮想联翩

学毛

香港之旅，浮想联翩

文/吴央朝

2025年4月27日，星期日，阴。

我参加了中山组团，香港一日游。

其实旅游只有三个点：星光大道、沙田跑马场、“上海”购物街。

是日，早上八时，旅游团四十多人乘深圳旅游大巴，沿着顺畅高速公路飞奔。旅游大巴时而飞越高架桥，时而穿过空中玻璃隧道，在伟人故乡翠亨擦过，抵达深中通道桥头堡。

啊！深中大桥象仙女彩带，漂落在茫茫的零丁洋上。

远看，桥身呈“S”形，全桥二十四公里，望不到头。

瞬间，旅游大巴到达桥心，一座高一百多米桥塔高高矗立蓝天中，塔顶呈现“深中大桥”醒目称谓。无数条粗大钢丝绳，把整座桥心吊起。桥上，车流滚滚；桥下，涛涌汹涌，千帆竞发。偶尔，有巨轮从桥下通过。

深圳旅游大巴，以每小时70到100公里车速，经二十分钟行程，到达马鞍岛，继而钻入海底隧道。

啊！隧道内灯光通明，五光十色。将到达深圳时，前方明示：福田、机场、前海三个出口，任君选择。

深圳旅游大巴选择从前海路线，钻上。抵达深圳湾口岸。

啊！深圳――年轻的大都市，千怪万状地标建筑，高高矗立云端。

深圳湾口岸，入关时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思绪穿越时空，回到半个世纪前。

上世纪八七十年代，香港――东方之珠，国际贸易中心。人间天堂，世界瞩目。

当时，劳动报酬，香港是大陆的一百多倍。大陆农村，每天出勤，多般是二角钱左右，而香港劳工每天收入有几十元以上。

大陆不少人冒着生命危险，偷渡过香港。偷渡潮惊人，最高峰一天偷入香港有几千人。

那时，“偷渡”香港，有一个代名词叫“督卒”。

（“卒”是象棋中一棋子。卒，过了楚河汉界可往前行，不可后退了。）

“督卒”，这比喻，借代，形象生动，恰如其份。

深圳，最多人偷渡过香港的，那时有很多村变成无人村。

传闻，陈独秀次女，年近六十岁，也加入偷渡行列。她身系上几个油桶，游了十多小时，终于偷渡成功，后来侨居美国。

那时，也有广州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加入这行列。不少人被捉获遣送回大陆，游斗示众。

本地海晏汶村偷渡人最多，偷渡成功人也多。

同学之中有泗门、大斜的同学，他们“督卒”成功了，现在成了香港富翁、富婆。

高中知己同学，“督卒”没有成功。他深有体会：但凡有人群地方，就有“领导”。在天未亮，换岗哨冲铁丝网时，头人没有下令，不能冲。否则，死于乱拳之中。

本村有一位长者，“督卒”十多次都不成功。他经历“督卒”神奇故事，茶余饭后，听众全神贯注。

那年代，本人高中毕业，跟着生产队社员修理地球，成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劳动工分比不上一个妇女，前途渺茫，惆怅失望。

后来成为一个民办教师，每月30元。那时要全上交生产队，换取300个工分，每个整工值二角钱，年底结算，每月6元左右。这种情况持续了二年之久。

那时一有空余时间，我暗地里学游泳、训练体能，随时准备，有朝一日......。

但苦于在香港没有亲人接济，又苦于连“督卒”经费都没有，只能望港叹息。这欲望，深藏心底，无人知晓，历经多年，无法释怀。

直至改革开放，邓小平南巡，神奇地画了一个圈，深圳成了特区，经济飞速发展，经济发展赶上香港，“督卒”潮悄然消失了。

这一切，已过去了，也成为了记忆，成为了历史。

思绪回到目下。

在深圳湾口岸，打卡、入关，我终于踏上了心驰神往，盼望已久人间天堂：东方之珠——香港的土地上。

香港，乃是一个岛屿，热带丘陵地带。四而环海，高楼林立于山谷、港湾、海边，交通发达。弯曲公路、大小桥梁、水上巴士，把港湾、岛屿连接成一体，地铁四通八达。

我们换乘香港旅游大巴，前往第一个观光点：星光大道。

途中，香港导游简要介绍香港历史变迁经济发展概况，谈及香港风土人情、建筑特色、居住条件、地理环境等。

大巴时而钻进山谷，时而穿越山岭，时而绕过港湾。一路上，感觉到香港马路弯曲而顺畅。港湾码头多，而不繁忙；海水清澈而深蓝；建筑物高而密集，但不繁杂。

旅游大巴到了星光大道。

星光大道位于尖沙咀，即是尖东。隔海相望就是尖沙咀繁荣贸易商场。合壁中西建筑格，依山傍水，矗入云端。

这港湾，海水蔚蓝，海浪随风起伏，偶尔间也有水上大巴在穿梳。风景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星光大道其建筑模式，乃顺弯道建成一条宽阔人行道。将香港历代明星雕像、画像、手印、足迹汇聚在此。供人瞻仰、欣赏、传承，让明星故事、精神流芳百世。

排在最前列的是李小龙武打塑像，栩栩如生。明星的画像、手印、足跡、简历等，烙印在不锈钢栏杆顶上。

观光客流缓缓而动，不少观光客，顺着栏杆触摸明星手印、画像；或阅读了解名人简历；或与明星雕像合影……。

且行且欣赏瞻仰，走了约一公里，然后调头回行。大家七嘴八舌，漫无也际谈论着。其实，每一位明星都有着传奇的故事，这些名星的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港人，他们永远活在港人的心中。他们就是东方之珠，放射璀璨光芒。

香港，国际贸易大都市。汇聚经商顶尖人才，叱咤云风人物，经商智囊团。海纳百川，世界各国风土人情汇聚于此，包容性大。肤色不同，穿戴不同，语言各异，风俗不同。但共同遵守香港法律，和谐地融洽在一起.，共同创造香港辉煌。

东南亚输入劳工较多，这些地方人的外貌特征：个子不高，女披头巾，衣穿朴素宽裕，圆脸大眼，肤色带黑，懂几国语言，一口流利白话，令人信服。

回想，本村有十几户人家，在土改前后，流迁香港。他们都是出身于富裕家庭，是有知识，有经商头脑之人。他们逃离出港，躲过清算这一劫。在香港重起炉灶做生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上世纪六十年代 大陆闹饥荒，物质匮乏。而他们给家乡亲人寄回衣物、粮油糖等，让家乡村民羡慕不已。

正是：地主有个底，贫雇农，贫过世。

有一个远房阿伯，解放前，已是台山一中高才生。土改时，移居于港，家人在家乡，划为地主成份。大儿子在台山一中学友帮助下，六十年代申请出港，二儿子送外婆。

其实，阿伯的父辈，早年出国打拼，把多年积赚的血汗钱，在家修建一间青砖大屋，这就成了“地主成份”。

当时地主成份，无人敢接近。但只有我父亲不怕惹是非，亲近二婆、阿母，热心帮助她们。二婆、阿母 ，念念不忘。

开放改革，婆媳二人迁居香港前，把大包、小包棉衣、棉被施舍给我们。口中唠叨着：“娘保家穷，子女多。”他们一家人，经过二十多年，终于在香港团聚。

不曾忘记，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是饥荒之年。我刚是十岁左右，去生产队稻田拾稻穗，我很欢喜欢跟在阿母后面捡，她有意无意拉下一点点，让我捡。一个暑假，我捡了二十多斤稻谷，祖母很高兴，说：“好不容易渡过饥荒了。”

不曾忘记，我结婚，家穷如洗，父母亲向二婆、阿母借了七十五元。四十七年前，那些钱已是全家人全年收入。

上世纪八十年代，政策有变，阿伯家侨房终于物归原主。四叔写上一副对联：

春回大地气象新

福降人间运正行

横匾：春回大地

本村土改退休干部，在对联前驻足，沉思良久，心里五味杂陈。并说：“对联很有含意。”此语是褒？是贬？

时光匆匆，几十年即逝。

然而这一切已成为历史。

但对乔居香港的二婆、阿伯、阿母及其家人，时时想念。

二婆、阿伯、阿母，您们还好吗？很想念你们。

去香港，另外还想见一个人，我的邻居，华伯及华伯的家人。

女儿叮嘱，有时间，去香港看看华伯。

上世纪八十年代，香港华伯在我家宅旁建了一座四层楼的房屋和一个花园。从此，我和华伯他们成了三十年的老邻居了。

华伯有十个子女，可谓儿孙满堂。华伯及家人，香港、小江两地穿梳。逢年过节，家庭十分热闹。见他家后勤忙不过来，我妻主动帮忙㓥鸡杀鸭；有时华伯独自归来，我妻帮忙㓥鱼炒菜，打扫卫生等。华伯见我家人诚实忠厚，把花园交给我家管理。儿女经常淋花，除草剪枝，打理得令华伯很满意。

有一次，大陆四儿媳，计划生育需要结扎。家中仅有华母在带三个孙，最小的孙子仅有一岁，需要喂牛奶等。我夫人义不容辞，伸出友情之手，帮忙带华伯的小孙子，食住在我家一个星期。

华伯很感激，从香港带回小耳环、小戒指，女儿高兴了很长时间。

华伯不时给我们送来大碗猪骨汤，我家送去大砵猪肉酿凉瓜，华伯食过返寻味，赞叹不绝。

华伯经常晒蚝豉、晒虾米送朋友，一晒就是十几斤。妻子从百忙中，帮忙虾谷脱壳，一干就是大半天。

有一次，华伯家被盗金链，金戒指等，价值三千多元。我家自然而然，被列入调查对象。

就这样，面目无光，一脸无奈，闷闷地过了约半年时光，女儿儿子都不敢去华伯家串门。

好在，邮电所破了盗窃案，连同华伯失金案也破了，都是同一人作案。原来是华伯四媳妇的表亲戚，来华伯家玩，而看到金链、金戒指，而起盗心作案。非常感谢派出所的吴仲明同志，无形之中帮忙给我家洗了清白。

华伯家盗金案破了之后，我家和华伯家和好如初，更加密切。

2010年，我退休了，与妻子一起到广州带外孙。华伯依依不舍，长长叹息：如果，我俩不去广州，他决定在小江养老，让我家人服侍他终生。

后来，闻说华伯进了香港养老院。

见华伯最后的一面是2013年，我俩又回小江住了一段长时间，华伯从香港养老院归来，一见面就是热泪盈眶，哽咽着......。出港前，又晒虾米、又煎海鲜，送给亲人及养老院工作人员。

出港那天早上六时许，我俩帮忙清理卫生后，我帮忙拉车行李，妻子挽扶着喘着的华伯。上车时，我望着他的背影，眼眶湿润了，这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情景。

早两年，我从中山回到小江，闻说：华伯的大屋和花园要转让，看房者络绎不绝。看者那杂草丛生的大花园，望着华伯亲力亲为建的那大屋，我心里有一阵莫名的痛楚。

想到此，我望着尖沙咀蓝色港湾大声疾呼：

华伯！我来看望你了。

华伯！你还好吗?

只听见大海发出阵阵浪涛声，过后，一片寂静。

其实，华伯早已离世。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我后悔莫及，掩面而泣。

正午，旅游大巴在赶往沙田跑马场的路上，导游给我们讲述跑马场的历史故事。原来英国王子喜欢跑马，所以也在香港建跑马场。后来跑马场成了市民大众的娱乐圈，娱乐圈又变成赌场。马报、马纸满天飞，电视、网上每天都有报道。

沙田跑马场有相当规模，环形跑道，估计有两公里，观望台有二十层楼高，由级梯而叠成，可容纳几万人观赏。跑马场起跑点遥不可望及，终点正面竖起两张巨型电子银幕，同时，把跑马起点至全过程，全程播放，清清楚楚展现在大众眼前。

跑马场终点设有电子眼、摄像及红、蓝、黄电子射线等先进科技设备，显示出跑马冲线的公平、公正。

紧张的时刻到来了，骑手全副武装，工作人员拉着十多骑，进入起跑点。

发令枪一响，快马如箭抢道，骑手拉着缰绳，快马加鞭。

经几分钟，马将跑到终点冲线，人群发出欢呼：6号、8号、10号……，在呼喊着自己所买的号数。

电子系统咔嚓、咔嚓，放出红、蓝、绿电子射线，马头触线为准。

获胜马匹在马场巡迴。

半小时一场，完后，工作人员重新整理草地。

买中者得意忘形，手舞足蹈；不中者垂头丧气，期望下一场。

下一场准备就绪的那一刻，买马者又象注射了鸡血，满脸通红，情绪激昂……。

人生何曾不是一场持久赛马？就象一场马拉松赛。

人常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人生有回搏”。

年少时，拼命苦读，期望考入理想学校。

青年时，上下求索，为找一份理想工作。

中年时，养家糊口，打暑期工；单打独斗，建造房屋，没日没夜，操心操劳。

不曾忘记：

多年养滩蚝、养蚝排，把多年积蓄全押进去，心悬于一线。

心想，自己贫穷大半辈子，输不起，只赚一点，就抛出变卖了。

同行、同事嘲笑，胆小、没用。

2003年，台风“依布都”正面袭击粤西地区。多少人，欲哭无泪，一夜回到解放前，有人跳海，也有人精神失常……。

那个时候同行、同事，对我刮目相看，都说我“好彩”。

有人说我，从不打麻将，不赌博。

但我所赌的是大赌，让资金流动，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所有回笼的现金，全部抛出放高贷，利息比银行高点，比民贷低点。

当然审视贷款人，本质，偿还能力，要有担保人等。我所放的高贷基本如期回笼。

和我的朋友比，小巫见大巫。

能书记，他家是地主成份，他从人生深渊中，艰难爬了起来。在人生马拉松赛上，比一般人多了一段艰辛历程。开放改革年代，当村干，入党，担任村书记、管区书记兼主任。

其实历史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后来在档案馆查询：他父亲是抗日功臣，抗战时期在上海烧了日本军用仓库，逃回家乡。

能书记退休后经营两个大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获利百万。

有人眼红，挖苦说：“能，解放前你家是地主，现在你又是地主。”

“你说得对。”能书记慢条斯理驳斥：“现在我不是地主、资本家，对不起我的老祖宗。”

此人话语嘎然而止，无话可说，无地自容。

能书记不但是一个好干部，做生意也是一个佼佼者。

还有一个朋友，许校长。他曾养蚝、淘金、开石场、投冲松山、合伙养虾等，多次投资做生意，都是失败而告终。

但他命好，儿女有钱，本人及老婆都有退休金，花钱如流水。

最值得点赞的是：他重视体育锻炼、文娱活动，性格开朗。视钱财为身外物，大舍才能大得。

如今，九十有三，脸色红润，到处游山玩水，一路欢声笑语。足迹踏遍

台开恩阳的山山水水。

是的，会笑的人，到最后才笑。

下午四时，离开沙田跑马场，到达上海街购物。

我们与香港市民零距接触，进一步了解市场经济。

香港街道显得有点窄，有点旧，人口密集，但交通秩序良好，街道很干净。

香港物价比大陆稍高，但没有假货，食品很安全，货真价实，物有所值。香港人平均寿命86岁以上，这与其食品安全，卫生条件分不开。

旅游团到上海街大扫货，大包小包，收获满满。

晚上六时许，霓虹灯亮起，也是我们回程之时。我们挥手告别：香港！我们还会来的。

时间煮雨，岁月缝花，以欢喜之心，慢度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