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和兵的美篇

艾和兵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扶贫往事忆时浓</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2px;">八十亩租田与两盏读书灯</i></p> <p class="ql-block">  翻开旧扶贫日志,“何花园”三个字洇着墨,像化不开的泪痕。扶贫里日记最寻常的农户,却装着我见过最硬的骨头——女人没了,男人咬着牙,租下八十亩荒田,供两个孩子念书。那苦日子,硬是叫他熬出点希望的滋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何花园家的三间房,山墙上有条裂缝。雨水顺着裂缝往里灌,像是女人没淌完的泪。2017年开春,他年轻的老婆没熬过鼻咽癌,在医院咽了气。八万多医药费,亲戚邻里借了个遍。坟头草青了又黄,抽屉里欠条还是摞成山。两个儿子,老大何宴刚上初一,书包补丁摞补丁;老二何琪才三年级,铅笔头短得捏不住。“娃要念书,人总得吃饭。”何花园闷声说。他从邻村到本村,“讨”来八十亩撂荒的田。开春下种,天没亮就推着小农耕机具下地,露水打湿裤管,泥浆糊满手;麦熟碰上暴雨,他披块塑料布抢收,脊梁晒脱了皮,血口子混着汗,一声不吭。大儿子何宴放了学就往地里跑,肩膀扛半袋稻谷,脚底下打晃;小娃何琪蹲在田埂薅草,草帽压得低,露出的眼神,跟他爹一样犟。有一回撞见何花园啃冷馍,就着冷开水往下咽,喉结滚得吃力,却把家里唯一的煮鸡蛋塞给兄弟俩:“吃,长个儿,好念书。”</p><p class="ql-block"> 我给花园家孩子送书本那天,何谋攥着新笔记本,手指头一遍遍蹭着封皮上“奋斗”俩字,眼睛亮得灼人。何花园不言语,赶紧拿个青瓷碗,舀了水,深情的递到我面前。 何花园就蹲在门槛上修锄头,偶尔抬眼看看俩儿子做作业,嘴角悄悄弯一下。有一回撞见他摸黑给娃补书包,粗手笨指捏着针线,穿半天穿不过,急得一头汗,还不让娃帮手:“你妈没了,爸爸得学会。”</p><p class="ql-block"> 去年听说,何宴考上了县里重点高中,何谋成了班上的“读书苗子”。那八十亩租田,年年谷麦堆成山。可何花园说,最金贵的收成,是娃贴在墙上的奖状。再想起那裂缝的墙,生锈的农机具、补丁书包,还有何花园补书包时笨拙的手,我明白了:扶贫扶的,不是八十亩租田的收成,是让陷在苦海里的人,瞅见俩孩子读书那点光,就敢跟命死磕。像何琪本子上写的:“爸爸的田长谷,叔叔的书本让我长心劲。”</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过山梁,远山模糊了。可那裂缝的房,在我心里却越来越亮堂——那是两盏读书灯,是没了女人的家,最硬气的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