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交响曲”

黎鸣

　　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荡涤着一切旧有的建筑，在推陈出新的改造中展现出更富魅力与魔幻的上海。像是在19世纪中叶年以来，因爆发小刀会、太平军战乱而不遗余力建造的上海石库门弄堂，在跨越百多年后的今天，在新世纪发展的滚滚洪流中，纷纷退出了历史舞台。虽说，城市改造中的市井文化被现代元素所替代，城市改造中的烟火味也在“涅槃”中得到了净化，但旧有的城市记忆却依旧在人们的回味中得到快乐与追记。真可谓是：黄浦江上的曙光漫过了外白渡桥的铁架，将苏州河的两岸染成了旧胶片的鎏金色。

记得，我旧时生活的東嘉興路上的瑞吉里很小，逼直的一条大弄堂中相交平行着一条中弄堂和两条小弄堂；弄堂很是宁静、清爽。虽说石库门弄堂已是陈旧不堪，石库门上的清水红砖多有脱落，或是楼板霉烂渗水；但整齐划一、稳固质朴的建筑外形，它依然被我所中意。平日里，宽敞的大小弄堂，既不见叽叽喳喳玩耍的小孩，也听不着大人们大声喧哗的声音。在家中还或能听到露台上吱喳吱喳的鸟儿声，或是临街马路上驶过的14路电车；或是走街串巷的箍桶（匠）、补碗匠、磨刀匠、修洋伞（匠）、泡炒米花（匠）等等小贩，一声声熟悉而又富有特色的吆喝声和那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再或是清晨弄堂里传来的一阵阵“倒马桶”的叫唤声和灶披间里逗乐的喧闹声......细想想，这种浓浓的市井文化和扑面而来的烟火味，是现代文明所难以触及的，也是难以忘怀的历史记忆。

再记得，旧时虽商业不怎么发达，但街面四周的底楼却多开有各种类型的小店铺，真可谓是应有尽有、鳞次栉比。像烟杂店、大饼店、点心店、裁缝店、五金店、南货店、剃头店、洗衣店、小饭店、老酒店，包括牙诊所等等，这些小店铺不仅“满足”瑞吉里自家弄堂的日常需求，还招来临近带有“瑞”字弄堂人的“青睐”（瑞丰里、瑞康里、瑞源里、瑞庆里等）。至于，再扩展到瑞吉里以外“瑞”字弄堂街面的店铺而论，像是小菜场、影剧院、浴室、酱油店、照相馆、中药房、米店、布店、茶叶店、修鞋摊头等等，涉及小老百姓衣食起居的生活用品，真是一应俱全，极为方便。

最为记得是，带有“瑞”字弄堂的过街楼弄堂口像似都“配”有小小的电话间，或是两尺见方的小皮匠（修鞋匠）摊头，再或是小书摊头的。别小看这只小小的电话间，在那个唯有局级干部和高级工程师以上人士方可安装私人电话的年代，它真是给普通百姓带来“福音”的。而在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年代，这身单力薄的小皮匠更是付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辛勤劳动！他们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日，为的就是“解决”乡里乡亲的“尴尬”.....

此时，我清晰的记得新嘉路853弄瑞康里过街楼弄堂口的那位年轻的“小皮匠”。这位姓乔的同学，比我小两届；他虽其貌不扬，但为人厚道，也很乐于助人。也或许是什么原因，九十年代初，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也干起了修鞋的活。只见的：弄堂口的一角，搭一块油布来用遮风挡雨，地上放着两张矮凳，摆一些补鞋工具，靠背墙上“挂”着一只只修好的鞋子，他低着头弯着腰埋头工作的场景，酷似弄堂里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靓丽风景线。

渐行渐远的弄堂记忆，在上海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中虽微不足道，但城市改造中老街、老宅、弄堂的消失，曾推窗看得见邻家饭菜的亭子间、叫卖的吆喝声声入耳的石库门弄堂、高低不平穿着皮鞋在上面走路会发出动听脆响的弹格路......这些老上海的风景，却已成为时代变革中的一种绝唱而被几代人收藏在自我的记忆中。

瑞康里弄堂匾额

旧时修鞋摊

新嘉路853弄的弄堂口

新嘉路五台路上的原三轮车公会旧址

新嘉路上旧时的嘉興电影院，当今的星梦剧场

瑞源里

瑞庆里弄堂口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