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源记忆】生产队里开大会

溪之源

<p class="ql-block">  1966年到1979年,我在溪源村生活、劳动了整整13年。从11岁辍学参加劳动,到24岁返城参加工作,期间我学会了全部的农活,熟练掌握了编苇席、编果筐、编花篮手艺和培育杂交玉米、杂交高粱的育种技术。那十多年,虽然很穷很累,却也非常快乐。十多年农村生活经历是我一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然而除了劳动中的乐趣,还有一件事令我终生难忘,那就是生产队里开大会。</p> <p class="ql-block">  那时,人民公社和生产队对社员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干活干到二十九,吃完饺子就动手”,那时社员是没有法定休息日的,除了生病,农忙时根本不能请假,外出办事、走亲戚都是在农闲。况且,出门办事、住店没有生产队开具的证明什么事你也办不了。社员除了白天下地劳动,每天晚上还要开会。当然也有不开会的时候,那就是演电影、唱大戏、加班夜战的时候,因此,那时人们特别期待几个月一次的演电影。</p> <p class="ql-block">  生产队开会分为两种,一种是大队召开的全体社员大会,一种是生产小队组织的社员会。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也没有大喇叭,开什么会全靠每天傍晚临时通知。</p><p class="ql-block"> 为了便于人们了解开什么会,大队在村东土崖边的树杈上挂了一只大车轱辘的法兰盘,开会前看大队的用铁锤敲响,发出“丹丹”的声响,人们戏称“敲丹丹”。如大队召开全体社员会,就长敲一次,如果生产小队召开小队会,那就连着敲两次。备战备荒时期,民兵活动日益频繁,而民兵活动都吹集合号。后来为了防止苏联空袭,大队挖了地道,要求各家各户挖防空洞,并规定,空袭的信号是“敲丹丹,吹集合号”,后来有好事者编出了顺口溜,“又敲丹丹又吹号,全体社员钻地道”。</p> <p class="ql-block">  闲话少说,还是说开会的事儿。大队召开社员会的地点是在1965年新建大队部三间掏空的房子里。原来准备盖戏台没有得到公社批准,准备做“人字柁”的四根方木放在房子的后墙。因为每次开大会时间很长,多数人都带着小板凳,一部分人为了坐在方木上,早早就去占位了。</p><p class="ql-block"> 每逢开大会前,看大队的早早把煤气灯点亮了,那亮度应该比100瓦的电灯还要强。开会前先点名,凡是被纳入生产队男女整半劳力统计表的,除了已经结婚并有孩子的妇女,其他人每晚必须参加会,无故缺席的,每次扣3个工分。我辍学不久就被队长盯住了,务必让我参加劳动,不足12岁的我便成了全公社年纪最小的“正式社员”。虽然我刚参加劳动每天只给记3分,但不参加会也和大人一样扣3分,因此,每次开会我必须参加,不然一天就白干了。</p> <p class="ql-block">  开大会的内容主要是学习毛主席语录和念报纸,称作“抓革命,促生产”,学习完以后先是革委会主任讲,民兵连长讲,贫协(贫下中农协会)主席讲,最后是下乡干部讲。大会一般开两个多小时,有时能开三个多小时,甚至开到次日凌晨。据说开会时间长短要看讲话人的心情。如果是讲话人给社员发脾气,人们说,不是挨了上级的批评,就是在家受了老婆的气。</p><p class="ql-block"> 尽管台上人讲得满头大汗,下面真正认真听的却寥寥无几,好多人干活累了一整天,开会就是为了睡觉。这些人来得都早,他们会躲在某个墙角,点完名就低倒头睡着了。有顽皮者,坐在睡觉人身边,睁大眼睛打起了呼噜。睡觉是对讲话人的不尊重,他们当然不高兴了。于是主持人就大声喝道:“谁在睡觉,赶快醒来听讲!”睡觉人眯着眼不敢吱声。等他们再睡着,那人又给打几声呼噜,又引来开会人一顿臭骂。这时,会场上会出现哄堂大笑的场面,搞得讲话人十分尴尬。</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们普遍不富裕,除了下乡干部抽洋烟儿(卷烟),社员们抽烟都是大烟锅、旱烟袋,每次开会男人们多数会抽烟的,不仅会场上烟雾腾腾,老烟根呛得人直咳嗽。</p> <p class="ql-block">  那时正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毛主席发出的最新指示必须在当天传达到每个社员。那时交通、通讯不便,有时为了等待上级传达下来的毛主席最新指示,会开到后半夜以后接着等。传达完毛主席最新指示后,还要敲锣打鼓上湾、下湾(村里的两个居民点)喊口号游行庆祝。</p> <p class="ql-block">  那时讲究“以阶级斗争为纲”,批判斗争“坏人”也是社员大会的一项主要内容。先是批斗“四类分子(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走资派”,接着批判刘少奇及其各级代理人。“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时,批判叛徒、特务,阶级异己分子,最后是批林批孔和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p><p class="ql-block"> “四类分子”是没有权利参加社员大会的,除了被拉出来批斗,开社员大会时,被安排在大队院南墙根低头站着,略有抬头就被看管人喝令低下。夏天蚊叮虫咬,到冬天下多大雪,刮再大的风也得站着不动,社员大会不结束就一直站着。</p> <p class="ql-block">  相对大队召开的社员大会,生产小队召开的社员会则显得十分轻松。如果没有下乡工作队看着,便象征性地念一小段报纸,剩下基本是自由活动。队长趁机把第二天的活派了,有的和记工员核对工分,有的漫无边际聊天,不到一个多小时就散会了,社员们也趁机睡个早觉。</p> <p class="ql-block">  1972年,村业余剧团在停办了两年后又恢复了,我也被吸纳其中。只要排戏,就不用参加社员大会。不但不会扣分,每晚还要记3个工分,既能休息娱乐,还能挣工分,想起来都觉得很美。</p><p class="ql-block"> 1973年以后,由于县直单位、社直单位、县办工业、社办企业、队办企业、学校到处抽人,虽然户籍人口增加了好多,但能参加劳动的劳力越来越少。我所在的第二生产队,原来能下地的男女整半劳力82人,到最后能常年下地劳动的只剩了8个人。</p><p class="ql-block"> 到1977年以后,开一次社员大会连百人都凑不够,社员大会从此很少召开了。</p>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