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雨来匆匆，去也匆匆。我伫立在乡文化站的走廊之中，深深感受到雨后的空气较之前更为清新凉爽，地面上的尘埃已被雨水彻底冲刷净尽。屋后，鸟儿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仿佛刚才的雨水为它们润了喉，使它们的歌声更加动听。</p><p class="ql-block"> 在乡文化站，我如同在自家一般自在。由于经常造访图书室，我与王加良站长已然熟稔。王站长，这位昔日的省劳模，虽年长我二十余岁，却在我心中树立了崇高的威望。他一手精湛的美术字，犹如铅印般规整，乡里粮公所、学校等公共场所那些紧跟时代步伐的醒目标语，多出自他的巧手。文化站所组织的群众文艺演出，从道具到脸谱，无一不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汗水。他对艺术的热爱发自内心，根雕艺术盛行那几年，他常利用闲暇之余，亲自到堆堤上挖掘树根。挑选、晒干、打磨、刨光、上漆，每一道工序他都毫不马虎，力求完美。那个雨天，我在陈列室中细赏他的作品，其中几件根雕栩栩如生，尤其是一件酷似松鼠的作品，令人叹为观止。</p><p class="ql-block"> 当我沉浸在回忆之中，特别是当我闭上眼睛时，那个雨天、王站长那并不高大的身影以及乡街上的文化站小楼都历历在目。那一年，县文化局成立了一个致力于民间文学集成的小组，我有幸被王站长纳入其中。这个小组的宗旨在于抢救和发掘那些民间口口相传的宝贵文化遗产。</p><p class="ql-block"> 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两人走遍了全乡二十多个村庄进行采风。每到一村，我们便寻访那些擅长讲故事的老人。他们口述着故事，王站长负责引导话题，而我则负责详细记录。午餐有时由村里招待，有时则在讲述人的家中享用。我们所到之处都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有时他们讲述的故事引人入胜，吸引了一屋子的听众。</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在泥螺村后的一户吴姓人家听故事的情景。那户人家门前种着几棵桃树，枝条一直伸展到窗户旁，仿佛树上的果子触手可及。堂屋后窗两侧贴着一副寓意深远的对联：“有关家国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那位老人的讲述条理清晰、娓娓道来，我后来将他所讲的一篇故事发表在《民间文学》上。听说那位老人在当地德高望重，其子女现都已在市里工作。</p><p class="ql-block"> 在团结桥前，我们曾试图寻访一位姓严的老人以听取他的故事，然而遗憾的是，我们得知他已离世。听说他曾是国军的军官，学识渊博且善于言谈。王站长当时惋惜地说：“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啊！”这更加坚定了我们发掘民间文化的决心与意义。</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们踏足张舍村的一户李姓人家，听闻家中的李奶奶擅长讲述古老的故事。他们家坐落在宁静的民便河边，屋后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每根竹子都高达六七米。当地的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由此可见他们对竹子的喜爱与尊崇。当我们走进李家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他们家的老姑娘忙着去灶屋为我们煮蛋茶，还特意换了身新衣服以示尊重。然而我估计他们可能误会了我们的来意，以为我们是冲着他们家的姑娘来的。 </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仍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一首诗以作纪念：“《在灶台边相遇》——在灶火摇曳的边缘，我曾目睹你那绯红的脸庞。它们似乎萦绕着草木的香气，又隐约透露着陌生的幽邃。倒春寒的气息交织在温暖之间，麻雀在草垛旁寻觅着散落的谷粒。那一瞬被北风轻轻卷走，此情此景，隐约的火光，如同天使环绕的光环，映照着黄昏的雾霭和萧瑟的树木。以及那生命中难以忘怀的，第一次相遇。”</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