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老家

风云衣者

　　我的老家在子午岭山麓下的月明坡，东依陕西黄陵，北靠宁县九岘，县南邻陕西旬邑，属陕甘宁革命老区。

　　从儿时记事起，已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候乡叫公社，村叫生产队。全家人天天去队里劳动，起早贪黑，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忙。除非雨雪天，是农民的休息日。全队人都吃石磨面、照亮煤油灯。每天在一起，同吃一口井水，同耕一块田地，同劳动同计工，年底按计工本分数分粮。家庭劳力多者分粮多，少者分粮少。总之劳力多者也吃的多，几乎家家都没余粮，青黄不接不够吃。

　　由于靠人畜耕种，生产力低下，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没钱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七十年代中有了化肥，但农民尚不认知新事物，也不会正确使用。要么上太少不起作用，要么离根部太近紧，烧死了庄稼，因而从心里不接受，公社下发的化肥偷偷放着不敢用。后来上面派农业技术员指导、培训后，农民逐渐掌握了怎么使用。

　　儿时的伙伴们总是一块玩耍。放学后在一块玩折纸飞机、甩纸包、甩泥炮、滚铁环、跑比赛、捉迷藏......记得看了“小兵张嘎”电影后，一夜之间都玩木手枪，抓鬼子、抓特务。玩伴们放学后一个撵一个，总是天天在一块玩耍。由于农村文化生活单调，除看电影再没啥可看的。一部电影要看好几场，电影队队轮流放，大人和孩子们跟着队队看，有时跑几十里夜路都去邻县看。那时白天劳动一整天，晚上听说放电影，个个精神饱满不知累，翻山越岭，崎岖山路也阻挡不了，茶余饭后一连几天都在描述着电影情节。

　　那个年代几乎全队都穿“蓝黑黄白”四种颜色，谁也不笑话谁。面料基本都是棉布，白洋布、黑蓝卡几、黄的良。穿衣基本都是手工裁剪制作。冬天黑棉袄、蓝棉裤，老人们再加条缠几圈的白布腰带，夏天全穿蓝涤卡中山装（白布衫）、蓝（灰）裤子。年老人戴蓝布帽，夏天带麦杆草编帽。穿件新衣新鞋甭提有多高兴。记得有一次过年前，妈妈做了双黑条绒布鞋让试一下，我穿上围着庄子一口气跑了三四圈，由于太高兴蹦蹦跳跳，土坡高低不平不小心跘了一跤，泪花满眼浑身是土，回到家怕挨骂。妈妈看见有气有笑，拍打着尘土又安慰说：以后走慢点，再不要跑了。

　　吃早饭基本上都是馍馍稀饭加米汤，辣水子（油泼辣子和醋）；中午手擀面（有长短干汤之分）、旗花面、杂粮面；晚上清汤一锅面（叫喝汤）。偶尔有酿皮、凉粉、漏鱼、面筋、搅团、菜圪塔、洋芋拔拉。最常做的是饸饹面、臊子面。

　　小时候最高兴的事是盼着过年。只有过年才有白面馍吃，才有新衣穿，还有年钱。年前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这是传统。前两日用石磨拉豆黄，脱皮后泡水过夜发胀即可开磨，磨的汁液经布包过滤、烧开后去沬加卤水即成豆花。这时全家人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个个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豆花打包加压冷却后即成豆腐。那时候豆腐属硬菜，家家有，年年做。过年有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一家人坐在一起，诉说着一年来的喜悦和对来年的美好愿景。过完年，都凑节后农闲时节，背着几个馍馍走着转亲戚，平时都没时间去，总是走了这家去那家，走亲访友。

　　那时老家常吃菜有：酸辣土豆丝、家常老豆腐、炒土鸡蛋、凉拌三大（dae）王（萝卜丝、青椒和大葱）、面辣子。

　　那时候人的过得都很穷，但是人爱人、人帮人、人念人，一家有难，当天知晓，有力出力，有物出物，全队帮衬。人对人都很实在、纯朴、憨厚。人对人都说实话，从不藏着掖着。那时候把诚信，老实为做人之本。

......

　　时过五六十年，如今的老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交通便利，青山绿水，乡亲们有了余钱，不缺吃少穿，日子过得挺滋润，农闲时节中老年人掀九牛，女同乡跳跳广场舞。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老家还是老家，乡党已不是当年的乡党，但乡土、乡音、乡俗依然不变，也不会变，还是儿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