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现实主义小说|编号0317

青檀

<p class="ql-block">编号:0317</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今天,天气阴沉得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抹布,连光都是浑浊的。我坐在堆满文件和灰尘的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又一本的档案,纸张泛黄,边角卷曲,散发着一股陈旧而压抑的气息。我的工作,说好听点是档案管理员,说难听点,就是个资料的“守墓人”。在这座位于省城边缘的、几乎被人遗忘的档案馆里,我每天与故纸堆为伴,与死人的名字和虚构的人生为伍。</p><p class="ql-block">这份工作,我做了十五年。十五年,足够让一个毛头小伙变得沉默寡言,足够让激情磨成死水微澜。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排架子,每一个编号,甚至能嗅出不同年代纸张散发出的不同霉味儿。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份清静的工作,后来才明白,清静之下,往往埋藏着最深的喧嚣和龌龊。</p><p class="ql-block">最近,馆里来了新领导,姓周,据说背景很硬,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一来就搞了个“档案清查专项行动”,口号喊得震天响,说是要“挖出蛀虫,纯洁队伍,确保每一份档案的真实性、严肃性”。我心里嗤笑一声,这口号,我年轻时也喊过,后来发现,口号越响亮,往往越掩盖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表演。不过,既然上头有令,我也只好重新抖擞精神,把那些积压了几十年的陈年旧账,一卷一卷地重新翻出来,核对,整理。</p><p class="ql-block">重点,是近五年的退休人员档案。周主任特别强调,要严查“年龄造假”、“工龄造假”、“特殊工种造假”等行为。他说得义正词严,仿佛我们这里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我只觉得可笑,这世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份档案,哪里又能真正反映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呢?不过是权力的游戏,利益的博弈罢了。</p><p class="ql-block">我的任务,是筛查出那些“不合理”的档案。电脑屏幕上,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流淌而过。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参加工作时间,退休时间,工龄,职务,工资级别……这些数字,构成了一个个冰冷的人生轮廓。我像一个冷酷的法官,审视着这些数字的合理性。</p><p class="ql-block">“出生年月 1970年5月,参加工作时间 1989年3月,退休时间 2010年4月,退休年龄 50岁(女工人),工龄21年1个月……” 我敲打着键盘,记录下这些数字。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p><p class="ql-block">直到,我翻到了那一份。</p><p class="ql-block">编号:晋劳社养 0317。</p><p class="ql-block">姓名:王丽娟。</p><p class="ql-block">性别:女。</p><p class="ql-block">出生年月:1970年5月。</p><p class="ql-block">参加工作时间:1989年3月。</p><p class="ql-block">……等等。</p><p class="ql-block">我的心猛地一跳。1970年出生,1989年参加工作,那一年,她才满十九周岁?不对,1989减去1970,是十九岁,但具体到月份,她是5月出生,参加工作是3月,那她参加工作时,实际年龄是十八岁零十个月。这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参加工作是早了点,但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我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看。</p><p class="ql-block">退休时间:2010年4月。</p><p class="ql-block">退休年龄:50岁(女工人)。</p><p class="ql-block">计算工龄:1989年3月至2010年4月,共计21年1个月。</p><p class="ql-block">这里,就有问题了。</p><p class="ql-block">按照我国相关规定,职工退休年龄一般为女工人50岁,女干部55岁。从事井下、高温、高空、特别繁重体力劳动或者其他有害身体健康的工作(即特殊工种),女性可以45岁退休。</p><p class="ql-block">那么,王丽娟的情况是,1970年5月出生,2010年4月退休,刚好年满50周岁(按虚岁算是51岁,但通常按实足年龄计算)。她的工龄,从1989年3月到2010年4月,确实是21年零1个月。</p><p class="ql-block">如果她18岁零10个月参加工作,那么到50岁退休,工龄应该是31年零2个月左右。</p><p class="ql-block">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时间鸿沟。</p><p class="ql-block">我拿出笔,重新计算了一遍。出生年份1970,参加工作年份1989,1989-1970=19岁。退休年份2010,2010-1970=40岁。也就是说,她从19岁参加工作,到40岁退休,工龄应该是21年。这和她档案里记载的参加工作时间和退休时间基本吻合。但是,她的身份证出生年月呢?我需要核实一下。</p><p class="ql-block">在档案的附加材料里,我找到了她的第一代居民身份证复印件。复印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面的号码和信息依稀可辨。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赫然写着:1971年9月15日。</p><p class="ql-block">一个惊人的矛盾出现了!</p><p class="ql-block">如果按照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她应该是1971年9月出生,那么到1989年3月参加工作时,她的实际年龄是17岁零6个月。这已经属于童工范畴了!而在那个年代,虽然管理不严,但如此小的年纪就进入疾控中心工作,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p><p class="ql-block">更令人震惊的是,按照这个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推算,她退休时是2010年4月,实际年龄是38岁零7个月!距离国家规定的女工人50岁退休年龄,整整差了11年半!</p><p class="ql-block">她是如何在仅仅38岁半、身份证显示尚未成年的情况下,就“合法”地办理了退休手续,并且享受了长达11年半的养老金待遇?</p><p class="ql-block">我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简单的工龄计算错误,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惊天的秘密。</p><p class="ql-block">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是身份证办错了?我又翻找,希望能找到她的户口本或者其他原始户籍证明材料。然而,在这份档案里,除了第一代身份证复印件,没有任何其他能够有效证明其真实出生日期的原始材料。最早的户口登记记录,似乎也指向了档案中填写的1970年5月。</p><p class="ql-block">这就奇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法定出生日期?一个是身份证上的1971年9月,一个是档案里的1970年5月?哪一个才是真的?</p><p class="ql-block">或者说,这两个都是假的?</p><p class="ql-block">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不仅仅是一份档案的错误,这更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一个关于年龄、工龄、退休待遇的巨大骗局。</p><p class="ql-block">我抬起头,环顾四周。高高的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一层遮羞布,掩盖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空气中那股陈旧的霉味,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丝血腥和腐朽的气息。</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我可能触碰到了一个危险的禁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着了魔一样,一头扎进了对王丽娟档案的深入调查中。我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以免打草惊蛇。这份档案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除了那张明显有问题的身份证复印件,几乎找不到任何能够质疑其真实性的证据。</p><p class="ql-block">我尝试通过内部系统查询王丽娟的社保缴纳记录和养老金发放记录。系统显示,她的养老金确实是从2010年5月开始发放的,每月数额不菲,一直持续到现在。累计发放金额,已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而她的社保缴费记录,也是从1989年开始,连续缴纳至退休。一切都显得那么“天衣无缝”。</p><p class="ql-block">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一个在档案里只有18岁零10个月就参加工作,并且能在38岁半就“合法退休”的人,她的社保记录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她的“工龄”又是如何被精确计算,并得到社保部门认可的?</p><p class="ql-block">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完整的、运作多年的黑色链条。</p><p class="ql-block">我决定从她的“工作经历”入手。档案里显示,她一直在蒲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我尝试联系蒲县疾控中心,希望能查阅到更原始的人事资料,比如招工表、工资表、考勤记录等。电话打了好几个,接电话的人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就直接说负责人不在,无法提供。</p><p class="ql-block">“我们这儿的档案管理比较混乱,很多老资料都找不到了。” 一个听起来很油滑的男声这样对我说。</p><p class="ql-block">“那她退休时的审批材料呢?比如退休申请表、工龄认定表、特殊工种证明(如果有的话)?” 我追问。</p><p class="ql-block">“哦,那个啊……好像是有点年头了,加上几次搬家,可能……也可能遗失了吧。” 对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p><p class="ql-block">直觉告诉我,他们在撒谎,而且是有备而来的撒谎。</p><p class="ql-block">我不能只依赖电话。我决定亲自去一趟蒲县。周主任虽然给了我调查的权限,但也明确警告过我,不要“节外生枝”,不要“惹是生非”。我知道,我的调查已经超出了他最初设想的“清理历史遗留问题”的范畴,触及了更深层次的、可能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黑幕。</p><p class="ql-block">去蒲县之前,我又仔细研究了王丽娟的档案。我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细节:在一份早期的工资审批表上,她的签名栏里,签着的名字并非“王丽娟”,而是一个极其潦草、难以辨认的符号。而在另一份稍晚一些的、据说是她本人填写的《干部履历表》上,她的字迹却相对工整清晰。</p><p class="ql-block">这是不是意味着,早期的某些材料是别人代签的?或者,这两份材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填写的?</p><p class="ql-block">我又想起了那份身份证复印件。1971年9月出生,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时间出生,那么在1989年3月,她才17岁半。一个疾控中心,一个承担着公共卫生防疫重要职责的单位,怎么可能录用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做正式职工?这本身就违反了当时的劳动法。</p><p class="ql-block">除非,有更高层级的力量在干预,或者,她的身份是伪造的。</p><p class="ql-block">“伪造身份”,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的迷雾。如果她的身份是伪造的,那么她的出生年月、籍贯、甚至姓名,都可能是假的。她之所以能够顺利参加工作、退休、领取养老金,完全是因为这套伪造的身份信息,被整个系统所接纳了。</p><p class="ql-block">那么,是谁伪造了她的身份?又是谁,将这个虚假的身份,成功地塞进了国家的正式编制序列,并享受了长达数十年的待遇?</p><p class="ql-block">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污腐败问题,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系统性的阴谋。</p><p class="ql-block">我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这不仅仅是在追查一笔养老金的流失,更是在揭露一个可能涉及组织造假、身份欺诈、权力寻租的巨大黑洞。</p><p class="ql-block">我开始留意王丽娟这个名字。在浩如烟海的档案库里,搜索同名同姓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输入了“王丽娟”、“蒲县疾控中心”等关键词。</p><p class="ql-block">出乎意料的是,我又找到了另一份档案,编号:晋劳社养 0318。</p><p class="ql-block">姓名:王丽娟。</p><p class="ql-block">性别:女。</p><p class="ql-block">出生年月:1963年10月。</p><p class="ql-block">参加工作时间:1980年12月。</p><p class="ql-block">退休时间:2013年10月。</p><p class="ql-block">退休年龄:50岁(女工人)。</p><p class="ql-block">工龄:32年10个月。</p><p class="ql-block">这份档案的主人,也叫王丽娟,同样来自蒲县疾控中心,同样是女工人身份退休,退休时间比编号0317的王丽娟晚了三年。她的出生年月是1963年,参加工作时间是1980年,工龄32年10个月,退休年龄50岁,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无可挑剔。</p><p class="ql-block">两个同名同姓、同单位、同样工人身份退休的女王丽娟?</p><p class="ql-block">这巧合未免也太刻意了。</p><p class="ql-block">我仔细对比了两份档案。除了出生年月、参加工作时间、退休时间等关键信息不同外,其他如籍贯、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等信息,也大致相同,都指向蒲县某个乡镇。甚至连她们退休前的工作岗位描述,都惊人地相似。</p><p class="ql-block">这绝非巧合!</p><p class="ql-block">我的脑海中,一个大胆的假设逐渐成形: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即真正的王丽娟(1963年出生),利用某种手段,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复制”或“转让”给了另一个人(1971年或1970年出生的那个),而后者,则利用这个“偷来”的身份,提前多年进入体制内工作,并最终实现了“1岁工作、22岁退休”的荒诞剧?</p><p class="ql-block">而那个真正的王丽娟(1963年出生),或许早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地承受着身份被盗用的后果,或者,她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扮演着某个不光彩的角色?</p><p class="ql-block">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身份盗用、冒名顶替、偷换人生……这些只在小说和影视剧中出现的情节,难道真的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而且,还被堂而皇之地写入了国家的档案,享受了十几年的“合法”待遇?</p><p class="ql-block">我必须找到这两个“王丽娟”中的至少一个,揭开这个惊天的秘密。</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调查陷入了僵局。蒲县疾控中心那边,就像砌起了一堵无形的墙,任何试图了解王丽娟真实情况的努力,都被挡了回来。我甚至尝试通过一些非官方的渠道,比如当地的朋友、同学,打听关于王丽娟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仿佛这个人,连同她的过去,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彻底抹去了。</p><p class="ql-block">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和一个极其庞大和谨慎的组织对抗。他们不仅伪造了档案,抹平了痕迹,甚至可能已经做好了反侦察的准备。</p><p class="ql-block">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我正在整理一批即将移交销毁的过期文件。这些文件大多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前的,记录着一些早已被遗忘的人事变动和政策调整。我漫无目的地翻看着,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p><p class="ql-block">突然,一份落款为“蒲县公安局XX派出所”的《户口迁移证存根》引起了我的注意。迁移证的姓名栏,赫然写着“王丽娟”。出生年月是“1971年9月15日”。迁移原因写着“工作调动”。迁往地址是“XX省XX市XX区”。</p><p class="ql-block">这张迁移证的日期,是1988年11月。</p><p class="ql-block">我的心脏骤然加速!</p><p class="ql-block">1988年11月,王丽娟(1971年9月出生)迁移户口到外地工作。而根据她的档案,她是在1989年3月才“参加”蒲县疾控中心的工作。</p><p class="ql-block">这就矛盾了!户口都迁走了,人还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工作调动”,她怎么可能同时在蒲县疾控中心“参加工作”?</p><p class="ql-block">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她在档案中填写的参加工作时间,是虚假的!</p><p class="ql-block">她可能在1988年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蒲县,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在蒲县疾控中心真正上过班!所谓的“1989年3月参加工作”,不过是伪造的一段经历,目的是为了填补她“参加工作”到“合法退休”之间的巨大时间空白,让她能够以“正常”的工龄退休。</p><p class="ql-block">但是,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她又是如何做到在档案里留下这段虚假的工作经历,并且还能顺利退休的呢?</p><p class="ql-block">这张小小的迁移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真相的一扇小门。门后,是更加深邃和黑暗的走廊。</p><p class="ql-block">我立刻将这张迁移证的信息,与王丽娟的身份证信息、档案中的其他材料进行比对。迁移证上的姓名、出生年月,与身份证复印件上的信息完全一致。这说明,至少在1988年11月办理户口迁移的时候,使用的是这套身份信息(1971年9月出生)。</p><p class="ql-block">那么,她档案中那些填写为1970年5月出生的早期材料,又是谁填写的?又是为了什么?</p><p class="ql-block">我注意到,档案中最早的一份材料,是一份入团申请书,落款时间是1985年5月。申请书的末尾,签着“王丽娟”的名字,但字迹极其稚嫩,像是初中生的笔迹。而如果她1971年9月出生,1985年5月时,她刚满13岁半。这个年纪加入共青团,虽然理论上可以(共青团员年龄上限是28岁),但在当时的农村地区,13岁半就入团,还是非常罕见的。</p><p class="ql-block">更重要的是,这份入团申请书的抬头,写的是“XX省XX市XX中学团委”。这个地址,与她身份证上的籍贯地址并不一致,反而与她后来“工作调动”迁往的那个城市的地址相符!</p><p class="ql-block">一个惊人的可能性浮现在我的脑海:王丽娟(1971年9月出生),在初中毕业前后(约13-15岁),就已经离开家乡蒲县,前往外地求学或生活,并在外地加入了共青团。之后,她可能通过某种非法途径,获取了别人的身份信息(比如一个夭折的孩子,或者一个失踪的人口),为自己伪造了一套以“1970年5月”为出生年月、籍贯仍为蒲县的虚假身份。</p><p class="ql-block">然后,她利用这套虚假身份,设法进入了蒲县疾控中心工作。为了掩人耳目,她在早期的档案材料(如入团申请书、招工表等)中,故意留下了与真实身份(1971年9月出生)相关的蛛丝马迹(比如那个稚嫩的签名、外地的学校),同时又填写了虚假的出生年月和本地信息,企图混淆视听,制造混乱。</p><p class="ql-block">而当她需要办理退休手续时,她再次利用了这套虚假身份。她可能买通了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或者利用了当时档案管理混乱、信息不联网的漏洞,成功地将自己的退休年龄,锁定在了这套虚假身份的“50岁”(即档案中的1970年5月出生,2020年5月满50岁?不对,她2010年就退休了,这里时间又对不上……)。</p><p class="ql-block">等等,这里的时间逻辑似乎又出现了问题。</p><p class="ql-block">如果她使用1970年5月出生,那么到2010年退休时,她应该是40岁(2010-1970=40)。按照女工人50岁退休的规定,她根本达不到退休年龄。除非,她能证明自己是“特殊工种”,可以提前5年退休。</p><p class="ql-block">那么,她是否在档案中,伪造了自己从事“特殊工种”的经历?</p><p class="ql-block">我立刻回到王丽娟的档案,仔细查找与工种相关的材料。果然,在一份《职工从事特殊工种登记表》上,明确记载她从1989年参加工作开始,就一直从事“XXX”(一种可以提前退休的特殊工种,比如传染病防治、消毒等)工作。</p><p class="ql-block">这份登记表上,有单位盖章,有主管领导签字,看起来手续完备。</p><p class="ql-block">但是,结合她可能存在的年龄造假和身份造假,这份特殊工种登记表的可信度,也大打折扣。她是否真的从事过这些工作?还是说,这也是伪造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我感到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那个黑暗的核心。这个王丽娟(或者别的什么名字),简直就是一个幽灵。她利用虚假的身份和经历,像一个寄生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国家体制内,吸食着公共资源的血液,长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p><p class="ql-block">而现在,我手里掌握着几张薄薄的纸片——一张矛盾的迁移证,一份稚嫩的入团申请书,一份疑点重重的特殊工种登记表。这些,就是刺破这个巨大谎言的武器吗?</p><p class="ql-block">我隐隐感觉到,答案可能并不止于此。这个案子,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黑暗。那个敢于伪造身份、篡改档案、并且成功蒙混过关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在她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甚至几个更大的保护伞。</p><p class="ql-block">我想起了周主任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和他那句“要确保每一份档案的真实性、严肃性”的慷慨陈词。我不知道,这张笑脸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握着那张1988年的户口迁移证,我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它不仅证明了王丽娟(1971年出生)在档案中填写的参加工作时间是虚假的,更重要的是,它将王丽娟与她那个“1970年5月出生”的虚假身份之间的矛盾,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p><p class="ql-block">她到底是谁?她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p><p class="ql-block">我决定,冒险进行下一步的调查。既然常规渠道走不通,我决定从侧面入手,尝试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与王丽娟(1971年出生)有关联的真实人物。</p><p class="ql-block">我注意到,在王丽娟(编号0317)的档案中,有一份极其简略的《家庭成员情况登记表》。上面只列出了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名字,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和详细住址。这种信息缺失本身就很不正常。通常,人事档案都会要求详细登记直系亲属的信息。</p><p class="ql-block">我尝试根据档案中登记的姓名和模糊的籍贯信息(蒲县XX乡XX村),向当地派出所发出协查函,希望能找到她的家人,并核实相关情况。这一次,派出所的反应很快,但回复的内容却让我更加困惑。</p><p class="ql-block">回复函称,经查,该乡XX村并无档案中登记的“王XX”(其父姓名)、“李XX”(其母姓名)以及两个“王XX”(其兄姓名)的户籍登记记录。也就是说,王丽娟档案中登记的家庭成员,全部是虚构的!</p><p class="ql-block">这意味着,她不仅伪造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伪造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背景!</p><p class="ql-block">这个发现,让我脊背发凉。她到底想隐藏什么?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为自己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家庭?</p><p class="ql-block">难道,她的真实身份,本身就存在着某种极其敏感或危险的问题?比如,她是某个被追捕人员的亲属?或者,她涉及到某些不方便公开的往事?</p><p class="ql-block">我不敢再往下想。</p><p class="ql-block">既然家庭成员是虚构的,那么,她档案中留下的那个唯一的、看似真实的“1971年9月15日”的身份证号码,会不会也是假的?或者说,这个号码对应的是另一个人?</p><p class="ql-block">我尝试通过内部系统,查询这个身份证号码。系统显示,该号码段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停止使用了,并且从未分配给名为“王丽娟”的公民。</p><p class="ql-block">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使用了这么多年、并且成功办理了社保、领取了养老金的身份证号码,怎么会是无效的呢?</p><p class="ql-block">除非,这个身份证号码,以及这套身份信息,本身就是由某个权力部门内部人员,通过非法手段炮制出来的!他们绕过了正常的户籍管理制度,为她量身打造了一套“合法”的身份,用于混入体制,享受待遇。</p><p class="ql-block">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个人行为,这背后一定有组织的力量!</p><p class="ql-block">我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每挣扎一下,就陷得更深。对手显然能量巨大,心思缜密,几乎堵死了所有常规的调查途径。</p><p class="ql-block">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去档案馆的资料室查找一些历史文件,无意中发现了一本积满灰尘的、记录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本省一些特殊行业人员名录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并非正式档案,更像是一种内部参考资料。我随手翻阅着,希望能找到一些与疾控中心相关的信息。</p><p class="ql-block">突然,一个名字跳入了我的眼帘:“赵鹏飞”。</p><p class="ql-block">这个名字旁边,标注着他的工作单位是“XX省防疫站”(省疾控中心的前身),职务是“办公室副主任”,还有一行小字:“负责特殊工种审批及人事档案管理工作”。</p><p class="ql-block">我的心猛地一紧。特殊工种审批!人事档案管理!</p><p class="ql-block">这两项工作,恰恰与王丽娟档案中的两大疑点(特殊工种认定、早期档案材料的真实性)密切相关!</p><p class="ql-block">我立刻开始仔细查阅这本小册子的其他页码,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赵鹏飞的信息。资料显示,赵鹏飞在省防疫站工作了很长时间,直到本世纪初才退休。他参与过多次全省范围内的人事政策制定和档案审查工作,算得上是一个人事管理方面的“专家”。</p><p class="ql-block">更重要的是,在这本小册子的最后一页,附有一张模糊的合影照片。照片拍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背景是省防疫站的办公大楼。照片上一共有十几个人,前排中间坐着几位领导,后排站着一些年轻的工作人员。</p><p class="ql-block">我一眼就认出了后排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正是王丽娟档案中,那份1985年入团申请书上签名的主人!虽然照片上的他只有十七八岁,面容还有些稚嫩,但那独特的签名习惯和眉宇间的神态,与申请书上的字迹和照片上的人,是高度一致的!</p><p class="ql-block">而站在他身边,笑容可掬,伸手搭着他肩膀的,赫然是照片前排正中间的那位“赵鹏飞副主任”!</p><p class="ql-block">这张合影,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心中所有的疑团!</p><p class="ql-block">王丽娟(1971年出生)在初中毕业后,很可能并没有真正离开防疫系统,而是以某种非正式的方式,留在了省防疫站(或其下属单位)工作,成为了赵鹏飞的秘书或助手。赵鹏飞,这个负责特殊工种审批和人事档案管理的实权人物,成为了她的引路人和保护伞。</p><p class="ql-block">赵鹏飞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影响力,帮助她伪造了身份,篡改了档案,将她安排到了蒲县疾控中心这个相对偏远、管理可能较为松散的单位。而王丽娟,则利用赵鹏飞提供的便利和资源,一步步伪造材料,最终实现了“1岁工作、22岁退休”的荒诞目标,并在退休后,一边领取养老金,一边可能还在其他地方(比如她档案中提到的那个“新单位”)继续工作取酬。</p><p class="ql-block">而那个被她顶替了身份、或者干脆就是被她冒用了信息的、真正的“1970年5月出生的王丽娟”,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或许只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甚至早已不在人世的牺牲品,成为了她踏上这条不归路的垫脚石。</p><p class="ql-block">这张合影,就是铁证!它证明了王丽娟与赵鹏飞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证明了赵鹏飞有能力、有机会、也有动机参与到这场惊天骗局之中!</p><p class="ql-block">我拿着这张复印件,手心全是汗。我知道,我已经掌握了足以引爆这个惊天丑闻的关键证据。但是,我也知道,赵鹏飞这样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他能够在省防疫站身居要职多年,并最终安然退休,背后必然有着深厚的关系网和保护伞。</p><p class="ql-block">向周主任汇报?他恐怕只会认为这是我个人的臆想,甚至可能将这份证据扣留下来,反过来对付我。</p><p class="ql-block">报警?现有的证据,虽然能证明身份造假和可能的合谋,但要彻底扳倒赵鹏飞及其背后的势力,还远远不够。而且,我无法保证我的举报不会石沉大海,甚至引来杀身之祸。</p><p class="ql-block">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立无援。我手中握着一个足以撼动无数人的秘密,但我也像一个抱着核弹按钮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引爆,也不知道引爆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p><p class="ql-block">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密布,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档案馆里寂静无声,只有我和那些冰冷的档案。我感到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禁地的盗贼,随时可能被无形的守卫抓住,万劫不复。</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拿着那张关键的合影复印件,我在档案馆的空荡荡的走廊里徘徊了很久。夜幕已经降临,惨白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那些沉默的档案架上,如同鬼魅。</p><p class="ql-block">我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将证据交给周主任?那个一脸官相、满口仁义道德的周主任?他会相信我这一个小小管理员的“发现”吗?还是会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把我连同这份证据一起处理掉?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那虚伪的笑容和冰冷的眼神。</p><p class="ql-block">报警?警察会相信一张几十年前的模糊合影吗?他们会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早已死去的“王丽娟”,去惊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吗?在这个讲究“和谐稳定”的时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谁又敢轻易去做?</p><p class="ql-block">将证据匿名寄给媒体?媒体会感兴趣吗?在巨大的利益和权力面前,媒体的良知和勇气,又能维持多久?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p><p class="ql-block">我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恐惧。我发现,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档案管理员,但当我窥见了这个庞大的秘密之后,我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麻木而“安全”的状态了。这个秘密像一个毒瘤,侵蚀着我的良心,也威胁着我的安全。</p><p class="ql-block">我想起了那些因为贪腐而落马的官员,想起了那些因为实名举报而遭到打击报复的“勇士”。他们的故事,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我既羡慕他们的勇气,又恐惧他们所付出的代价。</p><p class="ql-block">也许,我应该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沉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做我的“守墓人”,拿着微薄的薪水,了此残生?</p><p class="ql-block">可是,一想到那些被王丽娟及其背后的保护伞侵吞的、本该属于国家和人民的养老金,一想到那些可能因为类似的造假行为而受到不公待遇的普通职工,一想到这个国家肌体中被腐蚀的毒瘤,我就无法心安理得地选择沉默。</p><p class="ql-block">沉默,就是纵容!就是共犯!</p><p class="ql-block">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档案馆深处那间尘封已久的、据说存放着“绝密”档案的保密室。那里,或许有更高级别的档案,或许有能够证明赵鹏飞及其背后势力罪行的铁证。</p><p class="ql-block">但是,那间保密室的门,是那么沉重,那么遥不可及。没有最高级别的授权,谁也无法靠近。</p><p class="ql-block">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p><p class="ql-block">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p><p class="ql-block">“喂?”</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嘶哑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p><p class="ql-block">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p><p class="ql-block">“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强作镇定地问。</p><p class="ql-block">“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那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把你手里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回去。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否则,后果自负。”</p><p class="ql-block">“嘟嘟嘟……”</p><p class="ql-block">电话被挂断了。</p><p class="ql-block">一股寒意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他们果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档案馆里也有他们的眼线?</p><p class="ql-block">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他们不仅知道我拿了证据,还警告我“放回去”、“忘记一切”。</p><p class="ql-block">放下?忘记?</p><p class="ql-block">怎么可能!</p><p class="ql-block">这张合影,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也刻在了我的良心上。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p><p class="ql-block">但是,对方的警告,也同样真实而残酷。他们拥有我无法想象的力量,可以轻易地碾碎我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物。</p><p class="ql-block">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无助。我就像是《狂人日记》里那个发现了“吃人”秘密的“狂人”,周围全是“吃人”的人,或者被“吃”的人,而我,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p><p class="ql-block">我冲回我的办公室,反锁上门。我看着桌上那份王丽娟的档案,看着那张关键的合影复印件,脑子里一片混乱。</p><p class="ql-block">跑?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但这又能解决问题吗?他们能放过我吗?</p><p class="ql-block">报警?现在报警,会不会打草惊蛇?他们会不会在我报警之前,就对我下手?</p><p class="ql-block">我一遍遍地翻看着王丽娟的档案,试图从中找到新的线索,找到能够对抗他们的武器。</p><p class="ql-block">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份“1岁工作、22岁退休”的退休审批表上。这张表上,除了王丽娟的签名(那个可疑的符号),还有几个鲜红的公章。</p><p class="ql-block">第一个公章,是蒲县疾控中心的退休审批专用章。</p><p class="ql-block">第二个公章,是蒲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退休核准专用章。</p><p class="ql-block">第三个公章,是XX市(地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确认章。</p><p class="ql-block">第四个公章,是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的备案章。</p><p class="ql-block">这四个公章,层层把关,最终“合法”地赋予了王丽娟领取养老金的资格。</p><p class="ql-block">那么,是谁,在这些文件上盖下了这些公章?是谁,最终批准了这份荒谬的退休申请?</p><p class="ql-block">我拿起放大镜,仔细辨认着那些公章上的日期和经办人签名。</p><p class="ql-block">蒲县疾控中心的审批日期,是2010年4月X日,经办人签名是“李XX”。</p><p class="ql-block">蒲县人社局的核准日期,是2010年4月Y日,经办人签名是“张XX”。</p><p class="ql-block">市人社局的确认日期,是2010年4月Z日,经办人签名是“王XX”。</p><p class="ql-block">省厅的备案日期,是2010年5月AA日,经办人签名是“刘XX”。</p><p class="ql-block">这些名字,我大多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只要顺着这些名字和单位查下去,一定能挖出背后的关系网。</p><p class="ql-block">特别是省厅的那个备案章和经办人刘XX。作为省级主管部门,省厅的备案程序,是最后一道关卡。如果连省厅都失守了,那这背后牵扯的人物,就绝非等闲之辈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周主任说得对,要“确保每一份档案的真实性、严肃性”。即使这份档案本身是虚假的,但建立和维护这种“真实性”的程序本身,就必须是真实的!</p><p class="ql-block">如果这些公章的加盖过程,本身就是一场阴谋,那么,参与其中的人,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p><p class="ql-block">我决定,将这份退休审批表,连同那张关键的合影复印件,以及其他一些疑点材料,进行复印备份。然后,我将带着原件,去寻找一个能够信任的人。</p><p class="ql-block">这个人,不能是档案馆内部的人,不能是周主任的人,甚至不能是我平时熟悉的任何朋友。</p><p class="ql-block">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多年前曾经共事过的老同事,他因为性格耿直,不善钻营,后来被排挤到了一个清闲的边缘部门。但我知道,他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对正义和良知的坚守。</p><p class="ql-block">虽然风险很大,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出路。</p><p class="ql-block">我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材料整理好,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公文包夹层里。然后,我关上灯,锁好门,像一个幽灵一样,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前方等待我的,或许是光明,或许是深渊。</p><p class="ql-block">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回头。因为,我手中掌握的,不仅仅是几份虚假的档案,更是无数纳税人的血汗钱,和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公平与正义。</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夜色如墨,寒风刺骨。我驾驶着我那辆老旧的汽车,在空旷的马路上行驶。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却显得格外陌生和冰冷。我的目的地,是城郊一个偏僻的小区,那里住着我那位老同事,老王。</p><p class="ql-block">老王,王建国。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头发花白,不修边幅,平时喜欢喝两口小酒,下下象棋,对单位里那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事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甚至有些鄙夷。当年,他就是看不惯领导任人唯亲、拉帮结派,才被“发配”到图书馆整理旧报纸杂志的。</p><p class="ql-block">找到老王的家并不容易。小区老旧,路灯昏暗,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我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老王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p><p class="ql-block">“王哥,是我,小李。”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p><p class="ql-block">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扑面而来。老王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旧棉袄,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是你小子啊?稀客稀客。快进来吧。”</p><p class="ql-block">我走进房间,一股陈旧而杂乱的气息包围了我。书架上、桌子上、地上,堆满了各种旧书报、杂志,还有一些散乱的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历史的尘埃味道。</p><p class="ql-block">“喝点?”老王晃了晃手里的一个空酒瓶,示意我去拿桌上的另一个瓶子和杯子。</p><p class="ql-block">“不了,王哥,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很要紧的事情。”我关上门,表情严肃地看着他。</p><p class="ql-block">老王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收起了酒瓶,坐直了身体,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p><p class="ql-block">我将那个装着王丽娟档案材料和其他证据的公文包,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p><p class="ql-block">老王看了一眼那个包,又看了看我,眉头紧锁:“这是什么?”</p><p class="ql-block">“这里面,是足以掀翻一座大山的东西。”我打开公文包,将王丽娟的档案、那张关键的合影复印件、退休审批表等重要材料,一一摊开在桌子上。</p><p class="ql-block">老王凑近了,拿起材料,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p><p class="ql-block">当他看到那张1988年的户口迁移证时,猛地抬起头:“这……这怎么可能?参加工作时间比迁移时间还晚?”</p><p class="ql-block">当他看到那份疑点重重的特殊工种登记表时,冷笑一声:“哼,弄虚作假,真是胆大包天!”</p><p class="ql-block">当他看到那张几十年前的合影,特别是看到照片上年轻时的自己和赵鹏飞站在一起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赵……赵鹏飞?他怎么会……”</p><p class="ql-block">老王显然也认识赵鹏飞。而且,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对赵鹏飞的印象,恐怕并不像公开场合那样光鲜亮丽。</p><p class="ql-block">“王哥,你认识这个人?”我追问。</p><p class="ql-block">老王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认识。何止是认识。当年在省站,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这个人……阴险狡诈,手段毒辣,手眼通天。”</p><p class="ql-block">老王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赵鹏飞,果然不简单!</p><p class="ql-block">“王哥,你再看看这个。”我指着那张1971年出生的身份证复印件和那份1970年出生的入团申请书、履历表,“这个人,王丽娟,或者说,这个身份,她的档案里充满了矛盾。参加工作时间造假,退休年龄造假,特殊工种造假,甚至身份信息本身,都可能是伪造的!”</p><p class="ql-block">老王拿起那张身份证复印件和入团申请书,仔细对比着,又看了看那份迁移证,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妈的!这简直是胆大妄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啊!”</p><p class="ql-block">“王哥,你再想想,当年在省站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或者,有没有注意到赵鹏飞手下,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或事?”我急切地问。老王在省站工作多年,又和赵鹏飞有过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他提供的信息,对我来说至关重要。</p><p class="ql-block">老王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又点燃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p><p class="ql-block">“赵鹏飞这个人,手伸得很长。他负责特殊工种审批和人事档案管理,这两个肥差,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多少人想走他的门路,求他办点事儿。”老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当年……我好像是隐约听说过一些事情。他好像利用职权,帮一些人‘美化’档案,安排工作,甚至……办理提前退休。”</p><p class="ql-block">“有没有具体的人?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例子?”我追问。</p><p class="ql-block">老王摇了摇头:“年代久远,记不清了。而且,他做事非常小心,很少留下明显的把柄。你知道,这种事情,都是私下里悄悄进行的,见不得光。”</p><p class="ql-block">我的心沉了下去。线索似乎又断了。</p><p class="ql-block">“不过……”老王话锋一转,“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当年省站里,好像是丢过一个人的档案。一个女同志,很年轻,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病去世了,家属来办理了丧葬手续和档案转移。但是,后来清理档案的时候,发现她的档案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家属自己拿走了,或者是在哪个环节遗失了。”</p><p class="ql-block">“丢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女同志叫什么名字?大概多大年纪?”我急忙问。这会不会就是那个被王丽娟顶替了身份的、真正的“1970年出生的王丽娟”?</p><p class="ql-block">老王努力回忆着:“时间……大概是九十年代初吧,具体哪一年记不清了。名字……好像也姓王,叫……叫王……王什么来着……对了,叫王……王雅琴!对,好像是叫王雅琴!年纪……当时也就二十出头吧,很年轻的一个姑娘。”</p><p class="ql-block">王雅琴!</p><p class="ql-block">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再次划破了我心中的黑暗!</p><p class="ql-block">王丽娟!王雅琴!</p><p class="ql-block">这两个名字,如此相似!难道……王丽娟,就是冒用了王雅琴的身份?那个在九十年代初“意外去世”的王雅琴?</p><p class="ql-block">这个推测,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但逻辑上却完全说得通!</p><p class="ql-block">赵鹏飞利用职权,得知了王雅琴意外去世、档案可能无人过问的消息。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代品”——可能是一个急需改变命运、或者被他抓住把柄的、名叫“王丽娟”的年轻女孩(也许根本就是虚构的)。然后,他通过非法手段,伪造了王丽娟的身份信息,将王雅琴的死亡信息掩盖起来,再将王雅琴的档案(或者一个空白档案、或者一个其他人的档案),与“王丽娟”的身份信息进行绑定,并进行了大量的篡改和伪造,最终将这个“合成”的王丽娟,安排到了蒲县疾控中心。</p><p class="ql-block">而那个真正的、可能早已死去的王雅琴,则彻底消失了,她的身份被王丽娟顶替,她的人生被彻底窃取!</p><p class="ql-block">这个真相,实在是太过于惊悚和荒谬!</p><p class="ql-block">“王哥,你确定她叫王雅琴?大概九十年代初去世的?”我激动地问。</p><p class="ql-block">“应该是。当时我还年轻,跟着赵鹏飞后面跑腿,听他跟人打电话时偶然提起过一嘴,说那个叫王雅琴的职工家属来办手续,人没了,挺可惜的。后来档案找不到了,他也没太在意,就那么过去了。”老王叹了口气,“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p><p class="ql-block">“王哥,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紧紧握住老王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老王提供的这个信息,虽然还不是最终的铁证,但已经将整个事件的脉络基本串联起来了!王丽娟的真实身份,她的来源,她顶替的对象,都有了清晰的指向!</p><p class="ql-block">“谢什么。”老王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凝重,“这事儿……恐怕不简单。赵鹏飞是什么人物,你我都清楚。他能在省站待那么多年,最后还安然退休,背后肯定有人。你现在手里这些东西,虽然能说明一些问题,但要扳倒他,难。”</p><p class="ql-block">“我知道难。但是,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斩钉截铁地说,“这些钱,是国家的,是老百姓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一个骗子骗走了!这个人,必须受到惩罚!”</p><p class="ql-block">老王看着我,沉默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种!但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这样吧,你把这些东西,先放我这儿。我这儿相对安全一点。我虽然退下来了,但毕竟在系统里还有点老关系,消息比你灵通一些。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上面最近是什么风向,赵鹏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p><p class="ql-block">我犹豫了一下。把证据交给老王,会不会更安全?老王毕竟是老江湖,经验比我丰富。而且,多一个人商量,总比孤军奋战要好。</p><p class="ql-block">“好吧,王哥。那就辛苦你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把公文包留给了老王。</p><p class="ql-block">“放心吧。”老王点了点头,将公文包藏在了他那些旧书报下面,若无其事地说,“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记住,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别露任何马脚。”</p><p class="ql-block">我点了点头,离开了老王家。走在寒冷的街道上,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p><p class="ql-block">然而,我并没有想到,危险,往往就潜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按时上下班,整理档案,但内心却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我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风声,也时不时地给老王打个电话,询问进展。</p><p class="ql-block">老王那边,似乎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他只是偶尔在电话里告诉我,风声有点紧,让我务必小心。我知道,老王是在用他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消息,寻找着机会。</p><p class="ql-block">然而,我低估了对手的警惕性和能量。</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核对一些旧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周主任,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p><p class="ql-block">“小李啊,忙着呢?”周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p><p class="ql-block">“周主任,您来了。没什么事,就是整理点旧资料。”我强作镇定地回答。</p><p class="ql-block">“嗯,好好干。”周主任点了点头,目光在我桌上的文件扫了一眼,然后落在了我摊开的王丽娟档案上。“哦?王丽娟的材料,你还在看?”</p><p class="ql-block">我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会突然对我的工作内容感兴趣?难道……</p><p class="ql-block">“是啊,周主任。最近在清理历史遗留问题,这套档案问题比较多,我正在仔细核对。”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p><p class="ql-block">周主任笑了笑,走到我办公桌前,拿起那份退休审批表,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拿起那张合影复印件。</p><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挺有意思的啊。这是谁啊?”周主任指着照片上年轻时的我和赵鹏飞,明知故问。</p><p class="ql-block">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果然看到了!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来我办公室之前,有没有其他人来过?</p><p class="ql-block">“呃……这是……好像是省站老照片,具体是谁,我一时也记不清了。”我含糊地回答。</p><p class="ql-block">周主任放下照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严肃:“小李啊,我听说,你最近……好像接触了一些不该接触的东西?”</p><p class="ql-block">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知道了!而且,他开始摊牌了!</p><p class="ql-block">“周主任,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我试图保持冷静。</p><p class="ql-block">“不知道?”周主任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你办公室里的东西,以为我看不见吗?那份王丽娟的档案,那份退休审批表,还有那张……莫名其妙的合影!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p><p class="ql-block">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警告的意味,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p><p class="ql-block">“周主任,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p><p class="ql-block">“我告诉你,小李。”周主任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但眼神却更加阴冷,“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碰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最好想清楚,你手里那些东西,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p><p class="ql-block">他顿了顿,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赵主任……哦不,赵局长,他现在是省厅的领导了。你动他,就是动省厅!你想想后果。”</p><p class="ql-block">赵局长?!他竟然已经升到省厅当局长了?!那个在我印象中还只是省站副主任的赵鹏飞,竟然在短短几年内,就爬到了如此高位!他的能量,果然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p><p class="ql-block">“至于你……”周主任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神里的寒意却更甚,“如果你现在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主动跟我‘汇报’一下你‘发现’的问题,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一些‘补偿’。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p><p class="ql-block">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我明白了。周主任,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是想收买我,或者,是想彻底清除我这个心腹大患。</p><p class="ql-block">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怎么办?妥协?交出证据?然后换取所谓的“补偿”和“平安”?</p><p class="ql-block">不!我不能妥协!一旦妥协,我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甚至可能成为他们掩盖真相的同谋!而且,他们真的会兑现承诺吗?还是会过河拆桥,杀人灭口?</p><p class="ql-block">反抗?以我现在的力量,对抗赵鹏飞这样的实权人物,无异于以卵击石。老王那边,也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我孤立无援。</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p><p class="ql-block">周主任皱了皱眉,眼神不善地看着我。</p><p class="ql-block">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我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喘息的机会。</p><p class="ql-block">“喂?”</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而焦急的声音:“小李!快!快离开你的办公室!他们……他们的人来了!”</p><p class="ql-block">是小王!档案馆新来的那个年轻保安!</p><p class="ql-block">“什么?谁来了?”我急忙问。</p><p class="ql-block">“不知道!好像是……是省里来的车!好多人!直接冲进来了!你快跑!”小王的声音充满了恐惧。</p><p class="ql-block">省里来的车?好多人?冲进来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行动了!他们竟然直接找到了档案馆!他们是来抓我的吗?</p><p class="ql-block">“周主任……”我下意识地看向周主任。</p> <p class="ql-block">周主任的脸色也变了。他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么直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推了我一把:“你先走!从后门走!快!”</p><p class="ql-block">说完,他转身就想往门外走去。</p><p class="ql-block">“周主任,你……”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p><p class="ql-block">“别管我!快走!”周主任不耐烦地吼道,然后猛地关上了门。</p><p class="ql-block">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后门?档案馆的后门在哪里?</p><p class="ql-block">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似乎正在朝着我的办公室这边包抄过来。</p><p class="ql-block">没有时间犹豫了!</p><p class="ql-block">我抓起桌上那个装着王丽娟档案和其他关键证据的公文包,然后迅速环顾四周,寻找逃离的路线。办公室的后面,是一排高大的铁皮文件柜。文件柜后面,似乎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档案馆的后院。</p><p class="ql-block">就是这里了!</p><p class="ql-block">我猛地冲向文件柜,用力推开。柜子很沉,但求生的欲望给了我力量。我挪开柜子,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通道。</p><p class="ql-block">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身后传来了猛烈的撞门声和叫喊声。</p><p class="ql-block">通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前进,脚下磕磕绊绊。我能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p><p class="ql-block">终于,我看到了前方微弱的光亮。那是通道的出口,通向档案馆的后院。</p><p class="ql-block">我奋力冲了出去,刺眼的阳光让我一时睁不开眼睛。我回头看了一眼,档案馆的主楼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黑色的轿车,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男人正快速下车,冲向大楼。</p><p class="ql-block">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行动如此迅速、如此隐秘!</p><p class="ql-block">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钻进了后院的绿化带,借着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作掩护,拼命地向外跑去。</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双腿再也迈不动一步,我才停了下来,躲在一处废弃的围墙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p><p class="ql-block">我安全了吗?</p><p class="ql-block">暂时安全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去抓老王!</p><p class="ql-block">老王!我心中猛地一紧。</p><p class="ql-block">我必须尽快通知老王!让他马上转移!带着那些证据!</p><p class="ql-block">可是,我的手机已经被刚才的奔跑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周围的信号也不好。</p><p class="ql-block">我焦急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借电话的地方。突然,我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面包车。车门虚掩着。</p><p class="ql-block">我心中一动,走了过去。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直觉告诉我,这辆车可能不是普通的车辆。</p><p class="ql-block">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p><p class="ql-block">车内空无一人。但驾驶座上,放着一份当天的报纸,报纸上用红笔圈出了一个醒目的标题:《我省开展人事档案专项清理行动,严查年龄造假、工龄造假等违法行为》。</p><p class="ql-block">而在报纸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p><p class="ql-block">“后院墙角第三棵槐树下。速走。勿念。——老王”</p><p class="ql-block">我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瞬间湿润了。</p><p class="ql-block">老王!他没事!他还记得我!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证据藏在那里!他在让我赶紧离开!</p><p class="ql-block">我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仿佛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p><p class="ql-block">老王,多谢了!这份恩情,我李建国,永世不忘!</p><p class="ql-block">我最后望了一眼远处那栋戒备森严的档案馆大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城区相反的方向跑去。</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我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场由一份荒诞档案引发的惊天风暴,也才刚刚拉开序幕。</p><p class="ql-block">赵鹏飞,周主任,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你们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会回来!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揭开真相,讨回公道!</p><p class="ql-block">我一边跑,一边将那个沉甸甸的公文包紧紧抱在怀里。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一份伪造的档案,更是我对正义的坚守,和对黑暗的反抗。</p><p class="ql-block">狂风在我耳边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控诉。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若隐若现。</p><p class="ql-block">我的前方,是未知的远方,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但我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不灭的火焰。</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我像一只惊弓之鸟,在荒野和山林间亡命奔逃。白天躲藏,夜晚赶路。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我不敢走大路,不敢住旅馆,只能依靠地图和一些基本的生存本能,艰难地在陌生的土地上辗转。</p><p class="ql-block">老王给我的纸条上提到的那个地方,我已经找到了。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槐树下埋着一个沉重的铁盒子。里面,除了王丽娟的原始档案和一些零散的证明材料,还有几件意想不到的东西:一部加密的卫星电话,几沓崭新的人民币,还有一封信。</p><p class="ql-block">信是老王写的。信中说,他收到我的消息后,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动用了自己一些仅存的老关系,花了一些代价,才弄到了这些钱和这部卫星电话。他劝我不要再试图联系他,也不要再回城。他决定留下来,作为诱饵,迷惑对方,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他还告诉我,他已经将一部分关键证据,通过他信得过的渠道,匿名递交给了中央某纪检监察部门。但他不确定这些材料能否最终送达,或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p><p class="ql-block">信的最后,老王写道:“小李,保重!记住,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如果你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帮我……看看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变好了。”</p><p class="ql-block">读完信,我已是泪流满面。老王,这个看似落魄、不问世事的老头子,内心深处,却燃烧着如此炽热的火焰!他这是要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一线生机,换取一个揭露真相的机会!</p><p class="ql-block">“老王!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在心中默默地发誓。</p><p class="ql-block">我收起信,将钱和卫星电话藏好。卫星电话是老王用命换来的希望,我必须谨慎使用。信中也说了,这部电话只能用于和那个神秘的“中央渠道”联系,而且信号极其不稳定,联系时间非常有限。</p><p class="ql-block">我在山坳里躲藏了几天,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重新规划下一步的行动。</p><p class="ql-block">我一路南下,穿越了数个省份。我不敢使用任何身份证件,只能靠打零工、乞讨甚至偷窃(虽然内心极度抗拒,但在生存面前,尊严有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来维持生计。这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底层人民的艰辛和不易,也让我更加坚定了揭露真相、惩治罪恶的决心。</p><p class="ql-block">期间,我曾几次想动用那部卫星电话。但老王在信中反复叮嘱,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我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焦虑和煎熬,耐心等待。</p><p class="ql-block">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我担心老王的安危,担心那些证据是否真的送到了北京,担心赵鹏飞及其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找到我。</p><p class="ql-block">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一个偏僻的山区小镇上,那部尘封已久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了微弱的信号声。</p><p class="ql-block">我激动得浑身颤抖,立刻躲进一间废弃的小屋,按照老王信中的指示,拨通了那个唯一的号码。</p><p class="ql-block">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低沉而沉稳的男中音:“喂?”</p><p class="ql-block">“是我!我是李建国!”我压低声音,急切地说,“老王让我联系你们!我有重要的证据!”</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那个声音问道:“证据?什么样的证据?”</p><p class="ql-block">我将王丽娟档案的来龙去脉,赵鹏飞的所作所为,以及我和老王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当然,我隐去了老王还在坚持的消息,只说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到了这些证据。</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p><p class="ql-block">等我说完,那个声音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你提供的材料非常重要,也很关键。但是,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些材料的真实性,以及它们与中央正在进行的某项重要调查之间的关联性。我们需要时间进行核实和评估。”</p><p class="ql-block">“那……那老王他……”我急切地问。</p><p class="ql-block">“关于你提到的那位老王同志,我们会注意的。”那个声音避开了我的问题,“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赵鹏飞及其网络势力遍布全国,能量很大。你必须继续保持高度警惕,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我们会尽快派人与你联系,告诉你下一步的行动。在此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自己。”</p><p class="ql-block">“可是……我等不了太久!老王他可能……”我焦急地说。</p><p class="ql-block">“我们理解你的担忧。”那个声音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李建国同志,你要相信组织,相信中央。我们办案,讲究证据,讲究策略。贸然行动,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给你和老王同志带来无法挽回的危险。请你务必理解,并保持耐心。”</p><p class="ql-block">说完,对方表示信号不稳定,要挂断了。</p><p class="ql-block">“等等!”我急忙喊道,“请你们一定要救救老王!他……”</p><p class="ql-block">“我们会尽力的。”对方留下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我庆幸终于联系上了“组织”,看到了一线希望。另一方面,对方的态度又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和失望。他们似乎更注重程序和策略,而对于我和老王个人的安危,显得有些冷漠。</p><p class="ql-block">老王还在等着我去救他!我不能完全指望他们!</p><p class="ql-block">挂了电话后,我意识到,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赵鹏飞他们,很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技术手段,锁定了我大致的活动范围。</p><p class="ql-block">我必须立刻转移!</p><p class="ql-block">我离开了那个废弃的小屋,在漆黑的雨夜里,再次踏上逃亡之路。这一次,我的目标更加明确: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更安全的藏身之处,我要等待组织的消息,我还要……想办法救出老王!</p><p class="ql-block">我的逃亡之路,注定漫长而艰险。但我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p><p class="ql-block">因为我知道,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我的身后,有无数像老王一样,曾经遭受过不公,或者依然在坚守良知的人们。也有像“中央渠道”那样,代表着国家力量和希望的力量,在与黑暗势力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p><p class="ql-block">而我,李建国,一个普通的档案管理员,一个被迫走上逃亡之路的“叛逃者”,将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斗争,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p><p class="ql-block">无论前路多么黑暗,无论未来多么渺茫,我都将勇往直前。</p><p class="ql-block">因为,我心中,始终有一盏不灭的灯。那盏灯,叫做希望。</p> <p class="ql-block">九</p><p class="ql-block">(此处省略约1000字逃亡、等待、内心挣扎、与组织进一步接触并最终达成某种合作意向的情节。)</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在与“组织”断断续续、极其艰难地取得联系后,我得知了一些令人振奋的消息。中央确实正在对赵鹏飞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进行秘密调查,而老王递交上去的那部分材料,虽然还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但也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和突破口。组织上对我的情况表示理解,并同意给予我一定的保护和有限的协助。</p><p class="ql-block">他们为我提供了新的身份证明,并安排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地点——一个位于南方某沿海城市的、不起眼的渔村。同时,他们指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联络员,与我单线联系,代号“海风”。</p><p class="ql-block">“海风”是一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渔民,皮肤黝黑,沉默寡言。他定期会划着小船,给我带来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外界零星的信息,也会带走我整理好的情报和分析。</p><p class="ql-block">在渔村的平静日子里,我一边努力平复内心的创伤,一边更加系统地整理我所掌握的所有关于王丽娟、赵鹏飞以及整个造假网络的信息。我将从档案馆带出的材料、老王提供的线索、以及逃亡途中零星收集到的信息,进行交叉比对和深入分析。</p><p class="ql-block">我发现,赵鹏飞的造假网络,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庞大和严密。他不仅在人事管理领域一手遮天,还利用职权,与医疗、公安、民政等多个部门的相关人员勾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王丽娟,或者说王雅琴事件,仅仅是他庞大机器上的一个小小的齿轮。</p><p class="ql-block">而赵鹏飞之所以能够如此有恃无恐,不仅仅是因为他手握实权,更是因为他在多年的经营中,已经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甚至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更高层。这也就是为什么,尽管老王和我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想要扳倒他,依然困难重重。</p><p class="ql-block">“海风”告诉我,组织上正在采取更加稳健的策略,从外围入手,逐步剪除赵鹏飞的羽翼,收集更加确凿的证据。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和耐心。</p><p class="ql-block">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时常会想起老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是否还安全?他是否还在坚持着?</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海风”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老王失踪了。</p><p class="ql-block">据说,几天前,有人看到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在老王所住的那个老旧小区附近出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p><p class="ql-block">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老王!他果然还是出事了!</p><p class="ql-block">“海风”安慰我说,组织上已经知道了情况,正在全力追查。同时,他也提醒我,这很可能是赵鹏飞及其势力的一次警告,目的是为了逼迫我现身或者放弃。</p><p class="ql-block">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老王,这位可敬的老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厄运。他用自己的牺牲,点亮了揭露黑暗的火种,但他自己,却可能已经熄灭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p><p class="ql-block">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赵鹏飞及其爪牙同归于尽!</p><p class="ql-block">但“海风”及时制止了我。“李建国同志,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沉声说,“老王的牺牲,是为了让我们能够继续战斗下去。如果我们现在沉不住气,那才是真正辜负了他的牺牲。我们必须更加冷静,更加谨慎,找到确凿的证据,将赵鹏飞及其整个网络一网打尽!为老王,也为所有像他一样的人,讨回公道!”</p><p class="ql-block">“海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是的,我不能冲动。我必须完成老王的遗愿,必须将这场斗争进行到底!</p><p class="ql-block">我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我将所有关于赵鹏飞的资料,特别是他利用职权、进行权钱交易、拉拢腐蚀干部等方面的线索,进行了更深入的挖掘和整理。</p><p class="ql-block">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工作,我终于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举报材料。这份材料,不仅有王丽娟事件的完整经过,更揭示了赵鹏飞及其背后保护伞长期以来系统性造假、贪腐枉法的冰山一角。材料的后面,附上了我所掌握的所有证据复印件,以及一些经过反复核实的证人线索。</p><p class="ql-block">我将这份沉甸甸的材料,交给了“海风”。</p><p class="ql-block">“海风”接过材料,仔细地翻看着,眉头紧锁。看完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李建国同志,谢谢你。这份材料……非常重要。”</p><p class="ql-block">“能扳倒他吗?”我急切地问。</p><p class="ql-block">“很难说。” “海风”摇了摇头,“赵鹏飞这个人,非常狡猾,根基也很深。但是,这份材料,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尖刀,足以刺穿他精心编织的伪装。组织上会认真研究这份材料,并制定最终的行动方案。”</p><p class="ql-block">“什么时候……会有结果?”我追问。</p><p class="ql-block">“快了。” “海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天快亮了。”</p><p class="ql-block">十</p><p class="ql-block">等待“天亮”的日子,格外煎熬。渔村的生活依旧平静,但我的内心却波澜起伏。我时常在想,老王现在在哪里?他是生是死?赵鹏飞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危险?</p><p class="ql-block">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海风”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行动开始了!</p><p class="ql-block">中央纪委和公安部联合组成的专案组,已经秘密进驻了赵鹏飞所在的省份。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和证据,以及对老王失踪案的调查,专案组迅速锁定了赵鹏飞及其核心团伙成员。</p><p class="ql-block">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在全省范围内展开。</p><p class="ql-block">赵鹏飞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在确凿的证据和专案组的雷霆手段面前,他的防线很快就被攻破了。他试图反抗、毁灭证据,但最终还是被专案组生擒活捉。</p><p class="ql-block">随着赵鹏飞的落网,整个造假网络的脉络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涉及的人数之多、范围之广、情节之恶劣,令人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一批与赵鹏飞长期勾结、参与人事档案造假、违规审批退休待遇、进行权钱交易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纷纷被查处。</p><p class="ql-block">蒲县疾控中心,这个看似平静的地方,也被彻底掀开。除了王丽娟这个最大的骗局,还牵扯出多起类似的档案造假、提前退休、虚报冒领养老金的案件。周主任,因为在明知王丽娟档案存在严重问题的情况下,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也受到了相应的党纪政纪处分,最终被开除党籍,移送司法机关处理。</p><p class="ql-block">而关于那个真正的王雅琴,也在专案组的深入调查下,有了最终的结果。她当年并非正常病逝,而是在一次医疗事故中,因为医院方面的过失(可能与赵鹏飞团伙的某些成员有关联)而不幸去世。她的家属在悲痛之余,选择了沉默。而赵鹏飞团伙,则利用这个机会,窃取了她的身份,炮制了王丽娟这个假身份。如今,随着真相的大白,王雅琴的冤屈也得到了昭雪。她的家属,得到了应有的赔偿和安抚。</p><p class="ql-block">至于那个一直以“王丽娟”身份招摇撞骗、享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生活的女人(或者说,那个虚构的身份持有者),在赵鹏飞落网后,也很快被专案组找到并控制。面对铁证如山,她对自己如何被赵鹏飞选中、如何接受培训、如何冒名顶替、如何伪造材料、如何一边领取养老金一边在外工作取酬等一系列行为,供认不讳。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p><p class="ql-block">消息传来,举国哗然。这起新中国成立以来罕见的、涉及人数众多、金额巨大、影响极其恶劣的系统性档案造假、贪腐案件,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人们震惊于赵鹏飞等人的胆大妄为和穷凶极恶,也愤怒于相关监管部门长期以来的失职和渎职。</p><p class="ql-block">而我,李建国,这位曾经的档案馆小职员,这位被迫走上逃亡之路的“告密者”,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和煎熬之后,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p><p class="ql-block">专案组找到了我。在核实了我的身份和所提供的所有信息后,对我进行了表彰和奖励。我的勇敢和坚守,为案件的侦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p><p class="ql-block">组织上恢复了我的名誉,并根据我的意愿和能力,为我安排了新的工作。我没有选择回到那个让我心有余悸的档案馆,而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纪检监察干部。我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学所知,继续与腐败和不公作斗争,守护那些像老王一样,曾经被漠视、被践踏的正义和良知。</p><p class="ql-block">老王的牺牲,没有被遗忘。组织上追授他为“全国先进工作者”,并在全国范围内宣传了他的事迹。他成为了人们心中一座不朽的丰碑,激励着后来者勇往直前。</p><p class="ql-block">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车水马龙、一片繁荣的景象,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虽然以正义的胜利而告终,但它留给我的思考,却远未结束。</p><p class="ql-block">为什么会出现王丽娟这样的荒诞剧?为什么赵鹏飞这样的蛀虫能够长期逍遥法外?为什么像老王这样坚守良知的人,往往会付出惨重的代价?</p><p class="ql-block">这些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p><p class="ql-block">但我知道,只要权力的监督还存在漏洞,只要利益的诱惑还存在空间,只要人性的贪婪和怯懦还存在,那么,类似的故事,就可能在任何一个角落,以不同的面目,再次上演。</p><p class="ql-block">我们的社会,就像一本厚厚的、正在不断书写的档案。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本书的作者和读者。我们今天所做的每一个选择,写下的每一笔,都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我希望,通过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能够让这本书的内容,更加真实,更加公正,更加美好。</p><p class="ql-block">让那些试图篡改历史、抹黑现实的人,无处遁形。</p><p class="ql-block">让那些坚守良知、追求真理的人,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p><p class="ql-block">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艰巨,也最光荣的使命。</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