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仨（第一部）

問石居

問石居随笔：她们仨（第一部） （一）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想着写一点文字，写一写自己的人生、写一写自己的经历、写一写自己的所思所想，还想着在美篇那里编排一本书出来，以慰平生之意。当初拟写了一个书目，以《往事如烟》为题，林林总总的规划了二十多个章节十多万字。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优美的文笔，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高深的造诣，纯粹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想法，倘若能静下心来给自己写一点东西，倒是三生有幸了。我们这一代人出生在文革，有过彷徨有过迷茫，有过希望也有过失望，有过痛苦的时候也有过快乐的时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岁月的流逝中而逐渐遗忘，若是能够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以便给自己的灵魂来找一个归宿。后来因为美玉的反对而放弃，说是年纪不大尚无必要。后来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如此，即便写了也是索然无味，这样的想法终是没能如愿。我在国韵的生活已经一年多时间，大多都是桑植国韵的来回奔波，没退休总得要上班便会留下来在桑植，想她们仨了便就去国韵以解思念之情。时间久了自生愁闷，便去了明安兄那里，说起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言下之意有点故土难离之感。明安兄言道：儿子小，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儿子大了，儿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说，你去看看这般大千世界，大抵都是如此。细想下来，我现在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人在桑植而心在国韵，这便是现实。 自明安兄那里回来后，我便有了在国韵久居的打算，心里想着倘若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和茶室便就够了，闲时可邀三五好友品茗赏石，静时可以文会友在心灵的世界里畅游，岂不快哉。我给美玉说起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并一同去看了我觉得比较合适的地方。之前我就满意了一处地方，在国韵售楼部下面的负一楼，那里离家近比较方便，朋友来此断不会有所拘束，喝茶聊天写字听歌不会影响到家人的休息。房子前面是一块比较宽敞整洁的空地，有两排梯次而建的花池，花池里的绿树布局合理，错落有致，而花池角落处还栽有几支竹子，遇风而起尽显雅致。里面的房间大约有五十多平方，规划着在里面搞一下简单的装修即可，房顶可以保持原貌，装几盏吊灯，墙面刷白再挂几幅中式隔板，中间砌一个半堵墙分成前后两间，墙体里面坎几块自己喜欢的奇石，里间放一张桌案，置几把椅子便是书房了。正如周作人先生所言：“在闲时喝一杯清茶，看点新书。”这般简单而纯粹的生活，便是书房给予我的最大馈赠。拥有一间书房，七分庄严中透露出三分的随性。在这里，可以治学游艺、品茗论道；也可以闲聊家常、享受生活的烟火气；外间再放一张茶桌，一几、一壶、一幽居，浅斟慢品，在车水马龙的喧哗之外，寻求一方净土低调生活，更是一种无限的优雅。四周空间再放几个博古架，上面放一些自己收藏的奇石。这样的地方或独处或聚会都有自己的空间。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中静静地品茗阅读，也可以邀三五知己共同在此分享好心情与好茶，一起谈天说地。我喜欢这里幽静的环境，也一直梦想着能拥有这样的生活，可最终还是因为一年一万多租金的事而不了了之。遗憾之事甚多，不在乎两者之间啊。初夏的夜晚，我坐在国韵室外的椅子上，看细雨无声的落在身旁，有几片落叶尚滞留在空中，那一眼的时光如同静止了一般。在国韵的这一段时间里，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这里，特别是在这平静的夜晚，我伸出手摸了摸夜空中的夜，刚才的那一丝细雨已是不见了，便就想着在国韵里去走一走。此时，家人都已经入睡了，而我却没有早睡的习惯。不是不想睡，是根本就没有睡意。想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失眠已经伴随我10多年，当初倒是蛮紧张，现在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我换了鞋子披了件衣服出门左拐便到了小区的人行道，沿着路就这样一直走。已经是慢步了还想着再慢一点，来国韵几年了还不曾这样散过步，就想着看看这国韵的夜。许是刚下了点小雨的缘故，天气倒是凉爽。风吹在胳膊上还有润润的感觉，夜空的能见度还好，抬头即能看见天门山的那个天门洞，也因为是给天门洞装了灯的缘故。想着以后给长城贴点瓷砖，给喜马拉雅山装部电梯也不是不可能。国韵就建在市区的五子坡上，这里没有市区的繁华与嘈杂，倘若自己愿意，还可以从小区过去到高尔夫球场走上一圈，那里更是适合散步，有宽阔的草坪、曲折的小路以及小路两边的小树，人在其中走，如在画中游。虽然是在夜晚，安静得似乎有点渗人，但倘若是明月清风之夜，想来这样的夜游倒是有一番别样的感受。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以后定是要如此这般的去走一圈的。国韵的路不宽，两边装了一些灯，不怎么明亮，三三两两的不是很多，也栽了一些树在两边，这样的环境倒是比较应景，有一种孤独的、朦胧的，不免使人相思的感觉。国韵的夜是宁静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偶尔还听得见几声蛙鸣。这里远离了都市的喧嚣，置身于国韵的夜晚，那悠扬的蛙鸣声传入耳中，令人感到一份难得的静谧与惬意，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悠然与自在。这样的感觉，还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听来都有点惊奇了。然而这里的宁静与朱家台的宁静倒是有些许的不同，国韵的宁静是幽深而绵长的，入夜即是，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以至于白天都是如此，有所区别的只是晚上的宁静带着一丝灵气，而白天倒是多了点烟火气罢了。而朱家台的宁静是万家灯火掩映下的宁静，是身处闹市远近皆安的片刻宁静。两者之间的感觉除了环境不同，心境自是不同，一为他乡二为故乡，委实不可相提并论。我喜欢国韵这宁静的夜晚，想来也爱过热闹，年纪大了一点便喜欢清静了，或许是自然规律吧。我慢着步静着心的走着，看着路灯下自己孤独而长长的身影，心情便是最好的时候了。国韵的夜也是温馨的。这里没有刺眼的灯光，没有喧嚣的声音，没有人多的过往，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柔以待。散步良久终是到了自家门口。站在远处望去，室内只有客厅的灯还亮着，在夜色中泛出一点明亮来，光线是那么的柔和，那是一种温馨的样子。房间的窗户也半开着，微风偶尔吹开窗帘的一角，尚有床头灯那微微的光线透出来。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来三个孙女已经入睡很久了，许是做着什么开心的梦，笑容不觉已写在脸上。 我坐在路边，拿了根烟点上。夜深了，四周是静悄悄的，我独自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孤独时光，迟迟不愿回家。寂静的夜晚，我仿佛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找到那个真实的自我。我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欣赏着国韵的夜色，感受着夜色的这一份温柔。这份宁静与美好，让我沉醉其中，不想错过。回过头看见家里的花花（家里养的一条中华田园犬，苗苗取的名）跟在后面，见我停下来坐着，便也在旁边不声不响地趴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许是彼此之间有默契吧。我抽着烟想着一些事情，苗苗、珈珈和欢欢，她们仨以及奶奶和家人，在这平凡的生活里有过许多不平凡的事，我记得美篇里面有句话：记录美好，分享感动。此时我的心里面便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将以我笨拙的笔触来写一写关于她们仨的那些平凡的生活，以問石居随笔的形式来记录她们仨的那些美好时光，一起分享我们的快乐和感动。人间烟火的日子，只要自己愿意，什么时候都有美好的东西。只是这样的美好因人而异罢了。愿岁月平坦，草木茂盛，抬头所见皆是柔情。在这份柔情中，我们能够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感受到幸福的真谛。我喜欢这样的夜，国韵的夜便是我所喜欢的。 （二） “爷爷，你去不去的！”“你自己一个人跑回朱家台了，动没动我的东西？”视频里，苗苗一直就不放心她的那些个玩具。“我没动你的东西，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我在看电视呢，放心，都在的。”“不行，你起来，拿着手机我要看。朱芳孟，你起不起，不起，我可关视频了哦。”见她生气了，我站起来，拿着手机一边给她看电视机边上的玩具，一边说：“这上面都是你放在这里的玩具，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看看，我可一个都没动啊。”“不对啊，爷～爷，兰色的那瓶水晶泥怎么放左边了，我是放在电视机的右边的。肯定是你动了，给我放右边去！”今天早上搞了一下卫生，是不是我顺手拿过，自己已经是记不清楚了。“好啊，你看看是不是放在这里。”“嗯，嗯。放对了啊，别说你没动过，我记得可清楚呢。”“现在你拿着手机，上楼梯。对了，再转，再上楼梯。先看书柜上面的。这里没动，你好棒啊爷爷。我还要看书桌上…看抽屉里面。嗯，嗯，再看烤火架和沙发上。都对的，还有我放地上和放卧室里面的，都给我看看啊。”我一五一十的都开着手机视频照着给她看。苗苗自己的东西，吃的零食或是买的玩具，不管放哪里，她都不是一堆一堆的放，而是一个一个的铺在那里。现在想来，应该是便于记忆，那么多东西，苗苗过了一眼都能记住。 她自己的东西很多，像这样铺着摆，需要的地方就多，所以书房、客厅、卧室里，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哪都有她放的东西。最重要的，她能记得在哪里放了哪些什么东西都心中有数。“好了吧，苗苗。你放东西的地方都看完了，现在都快九点了，早点去睡，明天还得去上学的。”视频那头，苗苗很开心，笑着说：“还没看完啊，三楼妈妈的房间还没看，你是不是进去过？”“我没去过你妈妈的房间，真是的。快去睡觉。”“嗯，那我去睡觉了啊，爷爷好棒哦，真没动过我的东西。晚安，么么哒！”“嗯，苗苗晚安！么么哒。” 说完，我马上关了视频。一番折腾下来，她倒是开心了，我却头都大了，感觉晕乎乎的，下来就跑到外面抽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夜色之中的城市，心情倒是开心不已。 河对面就是桑植县城，澧水从门前静静流淌，廊桥灯光如旧，民歌广场上依然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悠闲的散步。整个城区从八斗溪电站至赤溪大桥一览无余。可这里已经只是老城区了，几十年的发展，城区已经扩大了好几倍，原来的郊区都已经是县城中心，建了很多房子。行政中心搬迁到了老观潭，那里便修建了很多新房子，如果从张家界下高速过来，就会看见那里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一派繁荣之像。过了桥就是何家坪，这里有职高、思源等学校，还有不少商住楼；再过来就是尚家坪，这里是老城区向外扩展的第一个地方，当初在这里修路的时候，规划了双向六车道，都觉得太宽了觉得没有必要，而现在却是最宽敞最不堵车的一段路。河对面从行政中心一直到朱家台就是帅乡路。中间的这条河就是酉水河，我们当地人都叫它小河。现在的老城区主要是商业中心，这里人员比较集中，商铺较多，几家大银行也都在这里。平常上街买点东西一般都会习惯性的来这里。朱家台已经是落后了不少，之前这里是县里的主要工业区，先后有过铁合金厂、铁厂、酒厂、烟厂、纸厂纸箱厂，改革开放后，便都破产倒闭了，现在除了有几所学校和医院，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了。不管它如何变迁，是繁华亦或落幕，它总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家乡，是我灵魂的归宿。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看日升日落看岁月山河，这一晃，几十年便就过去了。 几天后我回到了国韵。之前和张总他们约好了在一起吃个饭，因为张总的石馆装修完工，几个石友想聚在一起玩一玩。他是我新结识的石友，之前是熊敏打电话给我，说是带一个刚玩石头的张总来我家里，看看我收藏的石头。见了面相互介绍说是张总。第一面的印象便很亲和。话不多，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儒雅的名士之气。许是年纪像仿的原因，加之又都喜欢玩石头，便约下了再见的邀请。那天过后便经常一起外出捡石头，一起喝茶聊天，彼此之间都很开心，交谈甚多也了解甚多，许是性格相投的缘故便成了很好的朋友。张总玩石头时间不长。这一年来，他每天都会去找石头，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收获了不少好石头。也因为捡的石头多，还做了不少的石头底座，之前放石头的地方已经放不下了，便在他的汽车专卖店的三楼，装修了一个三百多平方的奇石馆。石门的张天夫老师欣然题写了《石闲馆》之名，我的挚友雷明安先生也题写了一篇《澧水国画石赋》，亲笔书写悬挂在大堂上。石馆落成后，曲径而通幽，大气而显雅致。各种奇石令人赏心悦目，观者无不驻足留念，叹为观止。过后，我也附庸风雅的写了一篇《石闲馆记》，略作笑资。 那天几个石友聚在一起都觉高兴，一起参观了张总的石馆，一起赏石品茗，说了很多捡石头的乐事，开心之际便就喝了不少酒。我自己本就没多少酒量，喝着喝着便喝醉了。谷总和涂老师把我送回到国韵，我是已经醉了躺着起不来，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中午喝的酒一直到晚上苗苗放学回家，都还没醒。“奶奶，爷爷呢？”“你爷爷喝醉了，还在里面睡着。” 我感觉她就那么悄悄的走到门口，又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没做声也没叫我，替我把被子扯到身上盖好便又轻轻推开门出去。 我半醒半睡的也没叫她，想着女孩子就是细心一点，才四岁半就知道关心人了。虽然现在是冬天有点格外的冷，而我却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 苗苗的房间是不许旁人进去的，爷爷不行，两个妹妹也不行。 她的房间里面有好多的玩具，我们就想着拿几个出来给珈珈和欢欢玩，两个妹妹是双胞胎，都半岁多了，知道玩玩具，奶奶便去拿了两个给她们玩。 一天放学回家，苗苗便看见自己的玩具拿在妹妹手里，还用嘴咬着玩。“珈珈，不能拿我的玩具，快给我。” 苗苗上去就从欢欢手里抢了回去，欢欢都懵了，看着大姐哦哦的叫个不停。 苗苗一直分不清哪个是珈珈，哪个是欢欢。我觉得，她就是那么随意叫的，有时候对着欢欢叫珈珈，有时候对着珈珈叫欢欢，她自己也是蒙的。“苗苗，你是大姐呢。这是欢欢，是你三妹，那个才是珈珈。你那么多玩具，给两个妹妹玩一下啊。”我有点生气，也不理解。“我才不呢，这是我的玩具娃娃，我最喜欢了。” 说着便去抢珈珈手里的，珈珈是二妹，也正玩的开心，拿在手里就是不让。可她们的大姐都四岁半了，珈珈是抢不过大姐的，哭着朝她大姐哦哦的大声叫了几句，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哦哦的意思应该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吧。“苗苗，你是她们的大姐，都上幼儿园了，你得爱护好你妹妹，她们还那么小，你让着点，先给她们玩一下，明天我再去给她们买。”奶奶也笑着说。 她们仨，性格都不一样。苗苗是大姐便强势一点，珈珈是老二，感觉又调皮一点，就欢欢最小，性格好像又温柔点。“我才不呢。妹妹身上有牛奶味，妹妹玩了，我的玩具娃娃就有了牛奶味，好难闻的。” 我对她们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苗苗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苗苗小时候也吃牛奶，大了就硬是闻不了牛奶的味道，给她冲好牛奶，她就是不吃，即便是喝到嘴里便马上又吐了。“唉，我管不了你们仨，以后你玩你的玩具，我再给你的两个妹妹买，你们仨，自己玩自己的玩具。” 过后我想着，等她们仨都长大了，这个家肯定是热闹的。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她们仨的心永远相连。即便身处远方，心的牵绊依然相连，在彼此的世界里，都是最坚定的守望与陪伴。三个亲姐妹，一起打着打着、闹着闹着便都成熟长大了，愿姐妹情深，岁月静好。 （三） 楚河流沙几聚散，日月沧桑尽变换。乱世多少红颜，换一声长叹。谁曾巨鹿踏破了秦关，千里兵戈血染。终究也不过是风轻云淡。长枪策马平天下，此番诀别却为难。一声虞兮虞兮，泪眼已潸然。 与君共饮这冷暖，西风彻夜吹不断。醉里挑灯看剑妾舞阑珊。垓下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含悲辞君饮剑血落凝寒霜。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与你魂归之处便是苍茫，汉兵刀剑纷乱折断了月光。 江畔只身孤舟余生不思量。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与你来生共寄山高水长。 这天放学回国韵，苗苗便吵着要我给她放《虞兮叹》这首歌，说是要跳舞给我们看。我便在地上铺了个垫子，拿出手机放大了音量播放着这首歌曲。苗苗跟着乐曲合着节奏跳起了舞蹈，她的舞姿身段和兰花指学的倒是有模有样的。特别是那表情好像是读懂了歌词的含义一般，随着歌曲的起伏，低头、回眸、转身，一套动作下来倒是学到了不少。这是爱儿堡幼儿园的老师教的国风舞蹈，配着这样的音乐和歌词，还真的蛮有感觉。“苗苗，真不错啊！跳的好好看，来，珈珈，欢欢一起给大姐鼓个掌。”奶奶开心的说，大家都拍掌表示鼓励。“哦，哦”那两个小妹妹在围栏里面也跟着大人拍了几个巴掌，她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大姐，一看就是那种崇拜的眼神。“苗苗，你快看，两个妹妹在看你跳舞，感觉好崇拜你呢。”“爷爷，我才不要她们看，她们又不会跳。”“那是因为她们俩还小，没去幼儿园。她们不会跳舞，看到大姐跳那么好那么厉害，所以才那么崇拜你啊。”“我又不和她们玩，才那么小怎么玩啊？”“你进去啊，把她们当玩具玩不就行了吗？”我笑着去逗她，就是想她进来和两个妹妹一起玩一会儿。“那好吧，那我可以教她们跳舞吗？”“可以啊，来，我接你进来。”奶奶接着我说道。苗苗进了围栏里面，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掐着哪个就要哪个跳，也不怕谁摔倒在垫子上。珈珈和欢欢倒是开心的很，掐痛了也不哭，摔倒了也不闹。爬的爬翻的翻，笑的笑喊的喊，大人小孩玩了个不亦乐夫。周末，我们按惯例又回了桑植。珈珈和欢欢留在国韵，有外公外婆在那里照看她们。一路上，苗苗就缠着她奶奶，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亲亲的。“奶～奶，你都好久好久没抱抱我了，也好久好久没带我睡觉了啊！”“对不起哦苗宝，妹妹还没一岁呢，我带你了，那妹妹哪个带啊？你小时候不也是奶奶带你的吗？”“才不是呢，我是我阿姨带我的好不好。”“你出生的时候，奶奶不是没退休嘛，白天是阿姨带你，晚上可是爷爷和奶奶带你的。你个小丫头，你不会忘记了吧。”“嗯，奶奶，你抱抱我。”“奶奶，我想我阿姨了。”“你的阿姨我也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住在那里的，我们明天去那里找找看好不好？”我知道苗苗说的阿姨，就是从小带她的保姆。那时候我们在桑植工作，奶奶没退休，苗苗就留在桑植交给我们带。阿姨也在朱家台租的房子，老家是桑植凉水口的，在城里送孩子读书。我们在桑植的家也在朱家台，彼此之间都很方便。阿姨待苗苗一直都很好，苗苗也一直很喜欢她的阿姨。是阿姨带她看书，讲故事，一篇一篇、一声一声的念给她听；苗苗自打拿书看图起，便什么书都没拿倒过，还学了好多的唐诗，苗苗现在都能背诵。阿姨还带着她学走路，牵着苗苗的手一步一步的走，陪着她一起玩一起睡，在家里玩累了便抱着苗苗出去散步，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阿姨在苗苗面前，从来都是轻言细语，不厌其烦。这样带到苗苗两岁多了，苗苗去市里上了托育班才离开。“好啊奶奶，我知道阿姨住的地方，我们回朱家台了就去找好不好嘛！”“嗯，想你阿姨了我们就去啊，又没多远，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肯定在的，奶奶。阿姨搬家了会告诉我的是不是？”“是啊，我们家苗苗那么喜欢她阿姨，阿姨去哪里肯定要告诉苗苗的。”苗苗和她奶奶有说不完的话。我一边开车一边听她们说话聊天，一边看高速两边的风景。山区里的高速公路一般都修在山腰处，不会有山洪的危害，安全性高，视线好。开车的时候，如果你心情好便会看见许多你在山脚下看不见的风景，远方的群山峰峦叠嶂，绿意青翠，云雾缭绕期间，一幅幅山水画卷在眼睛一一展开。高速与高铁相邻而行，连通到全国各地，桑植本来是一个交通很不方便的地方，没有国道没有铁路没有高速更别说机场。那时候出门去长沙，早上八点多开车，晚上八点多才到长沙的边上，进了城找到酒店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那时就羡慕别人的路好，开车一过慈利便就高兴，能在宽敞的国道上开车是一种享受，心情自然就好了。现在的桑植交通便利的多，高速高铁相继建成通车。如果再去长沙，倒已经是不想自己开车，做高铁两个小时就到。这样的出行方式，十年前想都不敢想。张家界回桑植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一会儿就下了高速，直接过了县城便到了朱家台回了家。刚放好东西，饭都没吃，苗苗便嚷嚷着要去看阿姨，我们就一起出去了。没多远的路，我们便走路过去。阿姨租的房子在一个半坡上，不几分钟就到了。上了楼，苗苗在前面，我和奶奶跟在后面。“我知道阿姨的家在哪里。”说着说着，自己走到了三楼，到了阿姨的家门口：“就是这里啊。”“苗苗，你去敲门。奶奶看你还认识你阿姨不？”“我认得阿姨啊”说着就敲开了门。门一开，阿姨就出来了。“阿姨，阿姨！”苗苗开心的喊了起来。“啊，是苗苗啊，你怎么来了？是今天回来的吗？”阿姨也开心的说。还没说完话，就抱在了一起。进了门，阿姨就一直抱着苗苗坐在沙发上。苗苗给阿姨讲了好多幼儿园里的故事，阿姨听得很认真，还不时的亲了亲苗苗的头。看得出来，苗苗很享受这样的重逢，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坐了一会儿，我们便回家了，并约好了明天上午去阿姨工作的梅尼广场，阿姨要请苗苗吃她做的早餐。桑植梅尼广场是一个商务中心，即有住宅楼也有购物和娱乐场所，整体设计比较有现代感，环境宽敞明亮，物品丰富多样，吃穿玩乐一应俱全。梅尼所处的地方，原来是桑植县委的所在地，当年为了搬迁修行政中心，便拍卖给了梅尼公司。苗苗喜欢在这里玩，一回桑植便会过来，之前不知道阿姨在这里，昨天知道了后，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要去梅尼广场找她的阿姨。我因为有点事，便是奶奶陪着她一起去。见了阿姨就说要吃阿姨做的早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阿姨很热情也很开心的做了苗苗爱吃的面条，吃完后还叮嘱苗苗以后想吃可以随便来，只要苗苗开心就好。苗苗吃过早餐又去了廊桥、民歌广场，接着又去她姑婆家，和旭航哥哥玩了大半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都洗完了澡准备休息。“奶奶，我要到那个儿童床上去睡。”“苗苗，这个两层儿童床的房间以后是给你两个妹妹住的，你现在睡一下可以，可奶奶和你一起睡就有点挤呢。”“不行，朱家台的房子是我的，是不是啊爷爷。”“我是在朱家台长大的，两个妹妹又不是在朱家台长大的，这些都是我的，哼！”我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我知道苗苗一直以来都对朱家台有感情，在国韵的时候，只要说是回桑植回朱家台，苗苗就很乐意。建羽就觉得应该是她在这里感觉很自由，你们都由着她，想看电视看电视，想吃零食吃零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她。我不觉得全是，主要还是苗苗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这里便是她最美好的地方。按理说，一个小孩子对三岁以前的记忆应该是模糊的，可苗苗就是记得那么清楚，而且还很有感情。“好吧，你和奶奶就在这里睡，讲个好故事做个好梦啊，晚安，苗苗！”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到了星期天，我们便又一起回到了国韵。每个星期来来回回地跑，这些个平凡的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时光如沙，无声流走，却在指缝间留下细碎的光。在生活的画卷上，平凡的日子如同一笔淡淡的水彩，虽然不起眼，却深藏着无尽的美好。生活不必惊天动地，只是在某个瞬间，我突然发现：原来平凡的日子，早已被悄悄写满温柔的诗行。爱就是一种幸福，这人间烟火的爱值得你一辈子去拥有。 （四） 苗苗出生在桑植，而珈珈和欢欢出生在市里，苗苗比她们大了近四岁。那时候国韵的房子也装修好了，奶奶为了带孙子也提前退了休，苗苗在市里上幼儿园，还有孩子的爸妈，再请了莫奶奶住家带孩子。一家子人都在一起。带孩子的带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紧张而繁忙的生活便这样开始了。陈杨还怀着珈珈和欢欢的时候，我们还在桑植的朱家台修自己的房子。之前的那两层房子是在九六年建的，那时候正是房改期间，虽然奶奶在检察院分了个一楼的小房子，但买下来需要交纳几千钱块钱，觉得不合算，便就把朱家台的旧砖房拆了，修了这个两层的房子。那个旧砖房是我的父母修的，早先还在这个地方的下面，是火灾后搬迁到临河边的，因为经常涨洪水到屋面前，彻夜不眠的担心害怕便迁上来修了个砖房。建羽都是出生在这个老砖房里，住了几年搬家到检察院又住了几年，一直到修了自己的房子又搬回朱家台住。自己修的这个两层房子因为修了有二十几年时间，房子破旧老化，已经不好维修了。我和奶奶便商量着干脆拆了重建。大前年底，为了修这里的房子，还在旁边租了一套房子住，我们和苗苗以及阿姨和老太太在租的那个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苗苗至今还记得在那里的生活。房子主体工程完成后，在忙着室内室外装修的时候，建羽和陈杨带着苗苗回来了，他们俩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们设计的房间，微笑着就是不说话。“你们觉得房子怎么样啊？这里的房子本来没打算重修，主要是没什么钱，搞完工应该会有几十万负债，也就想着简单装修一下，之前还计划就把主体工程搞完，等以后有钱了再搞里面的装修的。后来想等以后再搞也还是要借钱，干脆就现在一道手脚搞完算了。如果现在不拆，以后就没有机会，办不了手续，这个房子就只能放着等它乱掉了。”“这个三楼的大房子是你们的卧室，旁边这间小一点的是苗苗的卧室，二楼的大卧室是我们老俩口的，旁边的那个小卧室，是老二的，一楼就设计了一个卧室，以后主要是作客房用的。”“整体的布局就是这样，你们今后回来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住几天，平时在张家界上班哪有时间经常过来。再就是苗苗她们放假了可以回这里来，现在搞好了才有地方住。刚才带你们都看了，有什么想法啊？”奶奶一一指着给他们说了每一个地方的安排。“卧室可能安排少了哦。陈杨，你看是不是？”建羽笑着对陈杨说。陈杨也点着头附和，就是站在那里微笑着不说话。奶奶比我聪明，立马便反应过来。我当时只是满足于房子完工后，自己的一种成就感。“陈杨，你是不是怀的双胞胎啊？”奶奶睁着大眼睛，有点吃惊的问道。我也反应了过来，吃惊的转身向着他们看去。“是啊，今天上午去市人民医院做了体检，医生说是双胞胎。”建羽答道。“哇，太好了，陈杨居然怀的是双胞胎啊！哈哈。”奶奶开心的大笑起来，我也一样的很开心。“难怪你说房间少了，我一听就明白了。”奶奶一边对建羽说还一边数落我：“怎么就你不明白呢？”“我就知道看房子去了，哪明白建羽的意思啊。”我真是又高兴又自责，忙着解释了半天。“建羽、陈杨：真是机会赶不上变化，这样好不好，把二楼的小卧室里面先买个上下两层的那种儿童床，等她们长大了再在三楼那里隔一个卧室，地方有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行。今年底刚好我也可以提前退休了，之前你怀苗苗的时候，我还在上班，没时间照顾你，现在你怀着两个孩子，我想提前退休算了，好过去带苗苗，照顾一下你的生活，你们看怎么样？”“奶奶能提前退休当然好啊，国韵的房子都装修好半年了，等这里的房子全部搞完，春节前你们就能和我们一起搬到国韵去住。我工作忙，你能过去当然好啊！”建羽也觉得奶奶的这个提议不错。“我没意见。反正迟早都是退休，我觉得现在家里面的情况是早退比晚退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我也很同意奶奶的意见。就这样到了年底，房子装修都已经全部搞好了，奶奶便提前退了休去了国韵，一边接送苗苗一边照顾着陈杨的日常生活，我自己却是留下来上班。苗苗听说她妈妈怀了弟弟或妹妹后，有一段时间一直都不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对奶奶说着说着便哭了。“奶奶，我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吗？”“是啊，你妈妈怀孕了，还是双胞胎，苗苗是有弟弟妹妹了。你怎么有点不开心啊？你放心啊，苗苗永远是我们的公主宝贝。苗苗以后就是她们的大姐，应该高兴才是。”“嗯嗯，奶奶，我知道的，我没有不开心啊。”可奶奶从苗苗的话语和表情上还是觉得，苗苗有了一些想法。过后的一天晚上，苗苗睡觉了，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奶奶把苗苗的情况给我们说了，大家都认为应该要好好开导一下，毕竟苗苗还小，不懂大人的那些道理。“奶奶，你经常和苗苗在一起，有机会了得侧面引导她。现在的孩子都以为自己很懂事，有自己的想法。之前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大家对她都宠爱有加。现在知道了自己即将有弟弟妹妹，就担心自己不再被我们宠爱。我觉得还是这个原因吧。”“嗯，也没有其他原因可讲，应该是爷爷说的那样。你看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心思。”奶奶也如是说道。建羽也接着奶奶的话说道：“以后等这两个宝宝出生了，大家肯定会很开心，就是注意别冷落了苗苗，不然她又有想法了，这样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幼儿园的娟娟老师看见苗苗不开心的样子，也曾问过她：“苗苗，最近你怎么不开心啊？”“娟娟老师，我要有弟弟妹妹了。”“所以你就不开心了？你有弟弟妹妹应该高兴啊，苗苗好懂事的是不是？”“嗯，老师，我～～”苗苗低着头，脸上不觉已经有泪水流了下来。后来便逐渐好了些，一直到现在都还有那么一点纠结。我相信她们仨在一起生活久了，感情一定会很融洽很深厚的。时间便这样沿着生活的轨迹过去了几个月。去年的五月二十六日，两个宝宝出生了。那天我们和外公外婆都在产房外等，因为是双胞胎便早产了一个多月，还是有点不放心。几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诉我们：“母子平安，是两个妹妹。因为是早产，需要在保温箱里面观察几天，你们先回去吧。”陈杨都出院回家了，两个妹妹还在保温箱里面，半个月了才接回家。在家里面休息的时候，建羽和陈杨又在征求大家的意见，怎么给这两个妹妹取个什么好听的名字。我是默不做声的。记得苗苗出生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征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意见，当时大家都很开心、很激动。奶奶还在网上找了很多的名字，甚至还跑到本地的什么中国文化研究院去咨询，花了不少钱不说，还往返跑了不少路。外公外婆也取了好多的名字，一个一个的给他们解释这些名字的含义。建羽和陈杨倒是一个都没瞧上，最后取了朱堇禾，还取了个乳名叫苗苗。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比我们有文化。我们取的名字有点老套，不是华就是花的，没一点新意。我说：“名字还是你们自己取吧，我只是有一个建议，建羽和陈杨都是独身子女，现在这两个妹妹，一个跟爸爸的姓一个跟妈妈的姓。虽然是双胞胎，但还是有先后，先出生的那个姓朱，后出生的那个姓陈。至于怎么取名，还是你们自己取。你们觉得怎么样？”大家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建羽和陈杨便给那两个妹妹各自取了个名字，一个叫朱汐珈，是二姐，一个叫陈语欢，是三妹。后来据陈杨的解释：大姐叫朱堇禾，二姐叫朱汐珈，三妹叫陈语欢。她们仨的最后一个字合起来就是“合家欢”的谐音。这样的名字多好，听起来就很温馨。愿如她们仨的名字一般，我们的这个家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五） 苏幕遮•往事如烟 —写给美玉暮云深，秋月浅。禅语声歇，风动竹林扰。独坐寒亭情未了。寂寞无言，惟有青山晓。落叶黄，愁满地。往事如烟，一梦催人老。日影将斜白发早。对酒长歌，明月正当好。 这是我几年前写的一首词，对应着现在的生活，是写给奶奶的也是写给我自己的。我和奶奶自幼都生活在朱家台，在一个小学读书，而且还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她当时是铁厂的人，而我是农村的人。一同考上了一中便就不同班了，彼此之间有点陌生。我一直在一中读书，她回了官地坪读，再去了洪家关读，我们俩都没考上大学，机缘巧合的是都参加了那年的招干考试，我考起了工商局，她考起了检察院。那时我尚在偏远的廖家村工商所工作，通过别人介绍才再次相遇。我那一年有时间便回城接她下班回家，同是住在朱家台，她住在烟厂宿舍，我是住河边。或是同坐一个渡船或是同坐一辆单车，倒是比较有情调。在乡下的时间里，我便写了很多的书信给她，后来摘录了一些编了一本书《海棠依旧》。后来便接了婚生了建羽。从执子之手到与子偕老，风雨同舟一起走过了几十年。这几十年的人间烟火已如似水流年般逝去，现在已是两鬓如霜，在国韵开启了新的人生，过着平凡的生活。“奶～奶，我不舒服，我的头好痛。”“苗苗，你怎么又发烧了啊。都烧到40度了，肯定是头痛啊。”奶奶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时刻摸着苗苗的肚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测一次体温，每测一次体温就叫我给她看，盼着是不是体温下降了。她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就想听到我说的体温多少，每降了一点就放心了一点，但说体温高了便又着急起来：“怎么又在升温啊，吃了退烧药怎么就没退呢？”表情和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焦虑。“可能是刚吃，还没有药效吧，等等看再测一下体温。”其实我也挺紧张的，苗苗自两岁起，便经常生病住院，新冠病毒、支原体感染、甲流还有一些我没听过的一些病毒，苗苗好像都被感染过。这些病毒没有特效药，是自愈性的那种，完全要靠自身的免疫力，而且还伴着高烧，有时候还连着高烧三四天。苗苗每一次生病的时候，都是奶奶在陪着她，是那种彻夜不眠的陪伴。那种焦虑和自责像一块砖头压在心里，奶奶的心便随着苗苗的病情起伏而跌宕不安。苗苗对奶奶也十分地依赖，只要奶奶起个身拿个药都不行。“苗苗，你现在都好一点了，爷爷来陪你，让奶奶去睡一会儿好不好？”“我不要你，我只要奶奶。”“那这样好不好，我拿手机让你看西瓜视频？”“嗯，我要看西瓜视频。”有时候，我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奶奶休息一下。其实，我也知道，奶奶也根本睡不着，但能去躺一会儿终究也是好。事情就像一个剧本一样，一直到苗苗康复出院，奶奶的脸上才有了笑容。国韵的每一天里，奶奶都是早早的起床。先是准备一天的饭菜，做完早餐便是准备做珈珈和欢欢的辅食。吃完辅食便是和莫奶奶一起或抱着或推着婴儿车带她们去散步，回来便吃点零食准备下午的晚餐。中途还要抱着宝宝玩，陪宝宝说话，换尿布洗衣服打扫卫生，洗碗买菜做饭，莫奶奶都说她是个超人，没有清闲的时候。等到珈珈和欢欢睡着了，奶奶才能陪着宝宝睡觉，稍稍的休息一下。晚上还得带一个宝宝睡，有时候带珈珈有时候带欢欢，两个妹妹也习惯了，带的时间长了也都像大姐一样，已经离不开奶奶了。去年冬天的一天早上，我们开车去梅尼超市买菜，买油，还要买一点日常用品。我们交代了一下莫奶奶，乘宝宝没醒，叫她帮一起看着。我从车库里面开车出来，她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我把车停在她面前，她打开车门，一只脚先进去，再把身子挪上座椅，可另一只脚却老是抬不进来，在车门口踢了几次才上了车。“你怎么回事？上车的时候自己要当心点啊，又不是第一次坐车，你自己也能开车的，上个车怎么就费那么大劲。”“你开你的车，我上个车怎么了，那只脚没抬起来，车门高了呗。”我便开车出去，下山拐了几个弯，一路无话便到了梅尼超市。“你去买东西吧，我在车里面等你。”她打开车门，一样的动作，一样的不方便，下了车朝超市门口走去。我坐在车里，回头看见的只是她的背影，感觉她的身板没以前那么直了，两个肩膀好像也不是那么平了，还稍稍有点向前弯曲的样子。我瞧着她的背影，鼻子里感觉有那么一丝的苦涩，便拿出一根烟点上狠狠的抽了一口。不一会儿，她便急匆匆的出来了，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我连忙从车里面下来跑过去，接过袋子放在车里面。等她上了车，我说：“家里有莫奶奶在看着，也不是那么急，我们俩也好长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了，我想和你一起说说。”“就那么一些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侧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看，你的白头发多了不少。”“嗯，是多了些。”“这几年辛苦你了。没退休的时候要带苗苗，刚退休又得带珈珈和欢欢，看你刚才上车下车的样子，腿脚怎么那么不听使唤了，整个人感觉都没以前那么有精神，身板子也没以前那么直了。”“有时候我也在想，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不答应我，你现在的生活可能不会这样。”“你说，我一个要钱没有要权没有的人，你嫁给我，现在想来，是不是有点不值？”“那怎么办？回得去吗？”“她们仨，我不照顾谁来照顾？他们俩个还年轻上着班。你来？你又还没退休。”“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退休生活，不是我想的那样。苦点累点无所谓，我就是觉得自己不自由。”我坐在驾驶座上，侧过头，见她低着头，她已经有泪水流了出来。“跟着我，你就没幸福过。二十几岁就借钱修房子，三十几岁忙着工作，四十几岁又操心儿子的事，现在都五十几岁了，还在帮他们带孩子。”“我呢，脾气又不好。看你这样累，我这样桑植国韵的来回跑，也是想替你分担一下。”“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当初我们困难的时候没人管，现在他们俩年轻要工作，要还贷，压力也大，我们不帮一下能行吗？”“况且是我们自己的孙女，她们仨都那么可爱，那么依赖你，虽然苦点累点，更不自由，但我们心里还是有很多的幸福感。”“是你自己要找我说的，我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想，你以后少吼我。”我心里也认同她说的话，世间的事哪能都说的清楚。过去的因现在的果，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将来的果也一定是因为现在的因，现在有什么样的因也一定会在将来结出什么样的果。买完菜回到国韵，我便带她去山边转了一圈，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老是在家里面待着，应该还要有点其他的事情可做，这样才能缓解疲劳和压力，心情便自然会好。之前，她就尝试过种菜，只是没找到好地方，不便浇水施肥，我也没怎么支持，搞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效果便就放弃了。“你看这一片地方，荒地还有不少。别人在这里种了菜，感觉种得都不错，而且这里离家近就几步路，还有水源浇水也方便，你又不像别人喜欢打麻将，出去玩。如果你喜欢种菜，我也很支持，这里看了一下，我觉得还不错，以后能不能在这里搞。”“我是不喜欢打麻将，出去玩找朋友喝茶聊天。即便是喜欢，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挖点地种点菜即方便又自在，等她们俩睡觉了还是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种点菜应该可以。”“不过这里没有现成的地方，长满了茅草，种菜还要先开荒。先看看再说，哪些地方好挖一点。”我知道带孩子会很累，我从桑植过来的那几天，也曾尝试过便深有体会，那种压迫感和疲劳感，没有经历过是无法明白的。况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年两年，乃至于是很多年。这都是人的命运使然罢了。我们看完计划之中的菜地后回到国韵的家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自己的心。 （六） 五子坡的雨就这样一直在下，没有一丝要停歇的样子。夜晚的国韵，路边的灯光也被雨雾蒙住，淡淡的只透出一点明亮来。我坐在室外的雨棚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隐没在了黑夜里，模模糊糊的已然是看不清楚一点。唯有落下的雨滴在棚顶上发出的声音，似有节奏的回旋在耳边。我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已然没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过头来，瞧见室内灯光如旧，一切皆已安然。人间烟火的日子，任时光煮雨岁月缝花，事事遗憾，也事事都值得。莫言在《晚睡的人》中写道：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在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热爱生活，在不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看清世界，就这么简单。奶奶在国韵的时间里，便如莫言所说的那样，因为热爱所以坚持，这便是生活的态度。奶奶爱她们仨，她们仨也爱她们的奶奶，一切便都有了意义。今年春天，奶奶的菜园子也终于有了起色。四季豆、西红柿、茄子、辣椒和各种蔬菜都生长了起来，还种了不少的南瓜、西瓜、土豆、花生，也栽了好多的玉米和几株葡萄在那。就过了十多天时间，等我们再去看的时候，玉米竟然露头了，绿绿的、细细的嫩苗；豆角苗也探出了头，顶着两片刚舒展开的小叶子，心里是满满的喜悦。还计划着在菜园的周围都插上蔷薇，再立一个菜园门，就是不知道给这个菜园子取一个啥名字好。国韵就在市区的五子坡上，在那里可以眺望天门山，天门洞就恍若在眼前。这里环境优雅，美丽如画，临天门山的那面坡上，建了一大片的高尔夫球场，高低错落，绿草茵茵，站在高处俯瞰，整个高尔夫球场宛如一幅精美的油画，色彩丰富，层次分明。那绿色的草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以及青山如黛的天门山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房子建得不高，五、六层的样子，楼栋也不是很多。当时购房的时候还是期房，正是处于疫情期间，各地的房地产市场都出现了资金断链，很多都成了烂尾楼。国韵也拖延了很久，迟迟交不了房子，我便很是担心，查了老板电话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老板倒是不急，说张家界的楼盘可以交房正在办手续，叫我们放心。房子拖了一段时间，好在还是交了房，经过装修后终于是入住了。在小区的旁边还有不少的荒地，离小区很近，就几分钟的距离。之前也有几个人在那里开荒种了不少的菜，收获了不少的瓜果和蔬菜，甚是喜人。繁忙之余，奶奶便也着手开创着她的菜园了。即是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也是丰富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想着可以为她们仨提供一个亲近自然、感受自然的场所。等珈珈和欢欢睡着了，交莫奶奶看着，我便陪着她一起去开垦荒地。“你看看这块地方怎么样？这个地方比较规则平整，清理好四周的茅草应该有几分地，把这里弄平了可以拢成四、五厢，以后种蔬菜啥的就有了。”“这里还可以啊。这个平台比较规整，周围界址清楚，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菜园。就是这上面都是一些沙子，没什么土。现在只能把土坡上的沙倒在厢子上面，以后多施点肥改良一下土质才能种菜。”“你再看看下面这块地，只是那上面有很多的石头堆，还有好多的茅草。要把那堆很高的堆子挖平，才能整理成菜地，得费好大的劲。你得帮我，靠我自己挖肯定是不行！”“下面这块地也不错啊，两块地就这样上下挨着，以后种菜浇水施肥也方便。连着一起才是菜园的样子。不过工作量蛮大，如果有挖机的话就快，自己动手有点慢。你先割完草，把上面的东西都清理干净。挖地的活儿让我来，反正也不急，等我过来了慢慢搞，总能搞完吧。”“我本来也不想着急啊，都到冬天了，现在不把菜地搞好，以后在哪里种？我想赶着明年开春就能洒上种子、栽上菜秧子，不然又得等上一年。”“行吧，那我现在就开始干。你先回家照看她们俩，照看好孩子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这两块挨着的地，在小区对面的半坡上，土层薄挖不下去，很是费劲，得先把那些茅草蔸挖出来，再一点一点把土刨松啃出一块块地的样子，莫奶奶也过来帮忙，把边上的沙土倒在一厢一厢菜地上，倒是像个菜地了。下面的那块地难度更大，没挖机是平整不了的，只好就地取势，在地势的基础上整理成菜地，不求平整能种菜就行了。还有其他几小块空地，也一并把它们整理好，前后花了近一个多月时间。奶奶每次只能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而我也只能是从桑植过来了才能搞那么一两天，断断续续的总算是搞成了一个菜地的模样。为了改良土壤，我从桑植过来的时候买了几大袋茶枯，陈杨和奶奶在机场旁边买了很多的鸡粪，还买了几个大塑料桶，奶奶把那些肥料放里面泡着，等发酵了后混在沙土里面施肥。同时，奶奶还买了一个抽水泵，以便浇水抗旱，所有的准备一应俱全，都是为了这个菜园子。今年开春以后，大家便忙着来种菜了。奶奶在菜市场里买了很多的菜苗，陈杨也在网上买了很多自己喜欢吃的，还买回来了几株石榴树、葡萄树。大家都一一栽好，施了肥、浇了水，便期待着生长成熟的一天。苗苗也给她自己找了一块菜地，亲手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奶奶，你看，你看，这是我自己的菜地，我种了好多土豆，还有西兰花，还有…我不知道了，这些都是我种的好不好。”菜园子终于是初见成效，这里便也成了饭后散步的好去处。为了方便大家有地方坐，我搬了几块地砖铺在草地上，还计划着在这里搭一个凉亭，等大家放了假回了国韵，可以在这里看五子坡的风景。这里有春天的绿意盎然，有夏天的妩媚动人，有秋天的落叶飘飞也有冬天的白雪皑皑。在这里可以看见天门山的云雾缭绕，看见天空的飞机来来往往，还可以享受高尔夫球场的宁静与安详。那天下午，我们推着儿童车带着珈珈和欢欢一起去菜园，苗苗自己却是骑着儿童单车早早就跑前面去了。“奶奶，这个菜园子叫什么名字啊？”“我可想不好，叫你爷爷去想。”“爷爷，你说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嗯，是可以给这个菜园子取个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么有意义的事当然要认真对待。苗苗，你看这样可好？这个菜园子是你奶奶亲手为你们仨打造的，就叫《奶奶的菜园》吧！”“好啊，好啊。奶奶的菜园，以后我们就可以吃到奶奶种的菜了。”人之所以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的舒适，而是因为生活的知足和充实。有付出就有回报，那些栽下去的菜苗都长势喜人，辣子苗上有了尖尖的小辣椒，嫩绿的小黄瓜也快能吃了，西红柿，茄子都开花了，大家努力开垦荒地辛辛苦苦换来的的菜园子，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平时苦点累点已无所谓，此刻已经变得淡了。走进菜园，微风拂过脸颊，带来泥土的芬芳和菜蔬的清新，乡土气息扑面而来。辣椒、豆角、西红柿、黄瓜的叶子在阳光下摇曳生姿，不到三个月就长得如此茂盛。那些高高挂起的菜果，红的、黄的、绿的，犹如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让人心旷神怡，激动万分。这已是来国韵后的第二个春天了。国韵的春静谧而温暖，一场春雨过后，遍地的小草便悄悄换了新的妆容，树上的枯枝也吐出了绿芽，一切都焕发着新的生机，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苏轼在《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写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平凡的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充实，平凡生活在粗茶淡饭中生香。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奶奶在繁忙的家务和辛勤劳作的日子里，收获了更多的快乐。就象林语堂写道：“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壤相亲，我便已心满意足。”无论生活多么繁琐拥挤，多么艰辛不易，走进“奶奶的的菜园”，一切的不快便都烟消云散了。人生旅途，顺也好逆也好，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世间千般好，事事有遗憾。但问归何处，我心需淡然。 （七） “苗苗，幼儿园到了，你背好书包我们下车。”“爷爷，我头疼不想去，好不好嘛，我想回家。”“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啊，出来的时候你就不乐意，上车就喊头疼。我摸了一下，没啥感冒的症状，怎么就不去上学了？”“我就是不舒服啊，头好疼好晕。”“快点下来，不然要迟到了。”“我就不想去嘛，我要回家！”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这样可不行啊，苗苗，你这样子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这怎么能行呢！”我那天早上送苗苗去幼儿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是不肯下来。这样僵持着没一点办法。“那好吧，我也没办法。我们回去，叫奶奶再送你来。”我关好车门开了车又回到了国韵，路上便给奶奶打了电话过去，说了苗苗不去幼儿园的情况。刚到了家，奶奶便说：“苗苗，你是不是头疼？爷爷，你去拿体温计，我测一下你的体温，如果感冒了还得吃药打针。”“奶奶，我不要测体温，不要吃药打针。”“这不行那不行的，那这样好不好，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让医生来看看。”“你现在去上学还是去医院做检查？”“奶奶，我不想去幼儿园。”“苗苗，我们还是去幼儿园吧。奶奶去送你，好不好？”奶奶一边说一边抱着苗苗上了车，自己开车去送苗苗上学。一会儿，奶奶便回来了。她看着我直摇头：“你看你这个爷爷是怎么当的，送苗苗上个学你都送不好，还带回家了让我送。”“你就这样惯着她吧，做什么事都没一点原则，想不去就不去啊，以后那怎么办。”“她躲在车里怎么都不下来，我也说了好多话，可她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况且她说不舒服还头疼啥的，我们只有回家了。”有一天，我从桑植回了国韵，下午去接苗苗放学，还准备带苗苗去上辛巴体能课。上了车，她就是不去，我也很着急。“苗苗，从这里出发到辛巴，路上堵车，再不走肯定是要迟到的！”“爷爷，我今天好累，我不想去辛巴。”“苗～苗，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坐好，我开车了。”就这样，我也是赶着时间到了辛巴训练馆的外面。我一边打开一侧的车门，一边说：“苗苗，快点下来，我送你上楼了还得去挪车，这里不能停车的。”苗苗躲在另一侧的车门边，就是不出来。我跑那边去开车门，苗苗却又躲另一边去了。“苗苗，你下不下来的！不行的话我可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啊。”我拿出手机给陈杨打了电话，陈杨在电话里也叫苗苗下车快点去辛巴上课，苗苗却依然躲在车里面哭着不愿去。我很无奈的上了车，回过头来说道：“我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行吧，我们回家。”“爷爷，我饿了，我要去买零食去吃虾仁水饺。”“唉，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吃水饺可以，买零食不行。”就这样，我们停好车，带她吃了她喜欢的虾仁水饺，回到国韵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家里面，珈珈和欢欢已经睡着，可建羽和陈杨却已经在门口恭候着我们。一看见我们进了门，便立马把苗苗关进卧室里面，建羽的批评声和苗苗的哭声，隔着门都能听见。好大一会儿建羽才出来，对我说：“你真的是惯得厉害，苗苗不去上课本来就不对，你送不上去直接回家就算了，还带她去吃饺子。这算什么事，做错了，没惩罚还给她奖励，唉。”“我当时觉得上课时间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正准备回家的，苗苗又说她饿了想吃水饺。我想既然饿了，饺子还是要吃啊，这是两码事，我也没多想。”第二天去上学，苗苗在车上笑着对我说：“爷爷，昨天晚上我们两个都被关了禁闭。我们俩是一伙的是不是？”“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受你的牵连好不好？真的是，以后再不能这样了啊。”也许吧，我自己可能不自觉的在娇惯着苗苗，自己不知道而别人却看得很清楚。有一次，陈杨带着苗苗去了她上班的地方，同事们见苗苗长的很可爱便问她：“苗苗，你最喜欢哪个啊？”“阿姨，我最喜欢我爷爷啊！”“为什么你最喜欢的是你爷爷呢？”“因为我做什么，爷爷都不做声。”同事听后都笑了起来，连忙问陈杨：“苗苗的爷爷是不是把苗苗看得很娇啊？”陈杨答应着说：“是啊，她爷爷是把苗苗看得很娇，他自己倒是不会承认的。”是啊，我体会到了什么是隔代亲，有点溺爱和娇惯也是人之常情。苗苗一直是我和奶奶带着的，本来就有那么点自娇。而珈珈和欢欢虽然还没有满一岁，但也有点依赖我了，只要我去国韵，她们俩便都要往我这里来，这个抱了，那个也要抱，我便一手抱一个的把她们俩个都抱在一起。瞧着她们仨都那么的可爱，看的娇惯一点也无可厚非啊，何况只是娇着而不是惯着，两回事嘛。每次回了朱家台，苗苗便要我陪她玩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和游戏。累了便躺在床上，要我给她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他讲什么呢？他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他讲什么呢？他讲…”“爷爷，你讲的什么故事啊？怎么就那么几句话。”“是啊，他就是这么讲的。他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我不听我不听了，你骗我的。我想听你讲你小时候的故事！”“那你想听什么啊？爷爷小时候可没什么值得你听的故事。”“嗯～，那你小时候有新衣服吗？”“没有啊，爷爷小时候就盼着过新年的时候有没有新衣服，基本上也还是没有新衣服穿。”“那你小时候有玩具吗？”“有啊，但不是你现在玩的这些玩具。爷爷小时候玩的都是一些你不知道的。”“那是什么呀？好玩不好玩？”“比如玩泥巴啊，把田里的泥巴抓上一坨，在手心里推平了再按出一个窝窝，翻过手掌使劲把泥巴拍在平地上，比一比谁拍出的泥巴声音大。”“哦，那我没玩过耶，还有吗？”“还有就是在河边捉螃蟹挖沙子，在河边游泳。整个夏天，爷爷就在家门口的这个河边玩，不然也没其他地方去，不像现在这样，我们开着车想去哪里玩就可以去哪里玩。”“还有呢？你小时候有电视吗，有手机吗，有床吗，有窗帘吗？”“没有，爷爷小时候家里很穷，什么都没有啊。没有零食吃，没有水果吃，住的泥巴屋睡的稻草床，哪里还有什么窗帘啊，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就别想着其他的了。”等我低下头去看，苗苗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我转了转身子以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想着自己的过去已经是睡意全无。几十年匆匆而过，往事尚历历在目：“我出生在朱家老院子里，老院子就在如今的翠英学校那里，之前那里先后都开办过铁厂、烟厂。那时候老院子很大，有朱氏祠堂，还住有几十户人家。母亲怀我的那个年代，条件艰苦，整天的劳作，晚上便经常做梦，生下后便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朱芳梦，以至于到高中毕业的时候，同学留言都写的是梦里攻读数理化，一语中的，学业终难成。几年后办理农转非的时候，办户口的户籍名警倒是错写成了现在的名字。我三岁的时候，老院子烧了一把大火，我家的房子也在其中。当时家里就祖母，母亲，大姐，哥和我几人，父亲在澧水放木排去了津市未归。家里的其他人都逃了出来，大人忙着提水灭火，却独独遗忘了我。那时大姐已经有十四岁，已是懂了事，她在外面没看见我，便不顾危险又跑进去找，见我站在木板凳上正在拿锅里煮的红薯，马上抱着我逃了出去。后来房屋重建就搬到了临河边渡口的这个地方，现在这里便也叫渡口组了。几十年过去了，有时候我也问过大姐，倘若那时不进去找，这世上便也没有了我。人的命运其实是注定的，走过的路以及还未走过的路，都是上天的安排。那时候的那些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同，一言难尽也无意义。一次回眸，便是一生。”我看着熟睡中的苗苗，想着在国韵的珈珈和欢欢，她们仨生活在这盛世之中华，愿其幸福安康，快乐永恒！ （八） 如果去问苗苗，她最喜欢的是哪个季节？苗苗肯定会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夏天了。到了夏天就到了放假的时间，我和奶奶便就带着苗苗一起回到了朱家台。那时候珈珈和欢欢还没有出生，去年她们俩出生以后，那个夏天基本上就在国韵，便也很少出去。夏天的假期长，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可能老是呆在家里面，我和奶奶便带着苗苗一起去了桑植的很多地方。比如说芭矛溪那里的红歌寨，在那里吃过烧烤搭过帐篷还露过营、沙塔坪的六耳口也去过几次，也在那里搭过帐篷吃过烧烤露过营。曾到过洪家关、刘家坪、空壳树的民歌寨、竹叶坪的阿巴砦‌、仙辰岛，西界的天河农庄，利福塔的九天洞，以及县城的民歌广场等等一些地方，大抵桑植能去的地方基本都去了个遍。苗苗的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是六耳口和槟榔谷，一个是在桑植的沙塔坪乡，一个是在永定区的罗塔坪乡。六耳口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以前叫鹿耳口，现在改叫六耳口，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原因改名的。很早的时候还准备在六耳口设立县城的，但称土量重的时候，城里的人拐一些，他们给土里掺沙子，于是县城就选在了现在的澧源镇。这里属于桑植的内半县。包括陈家河镇、八大公山镇、五道水镇、瑞塔铺镇、澧源镇、桥自弯镇和上洞街乡、沙塔坪乡、河口乡、上河溪乡等10个乡镇，其他乡镇均属外半县。桑植内半县和外半县的由来可以追溯到元代，与当时的土司制度和地理划分有关‌。在元代，桑植地域被划分为内半县和外半县，内半县属于土司辖地，外半县则置有安福寨。内半县分置上桑植、下桑植宣慰司‌。外半县则置有安福寨，寨治位于今洪家关西5千米处‌。这种划分在元代以后的历史中有所变化，但基本格局保持稳定，直到清代雍正年间的“改土归流”政策实施后，桑植县才最终成型‌。桑植县的命名也与元代的桑植土司有关。元代成宗大德元年（1297年），设置了上桑植长官司和下桑植长官司，元朝中期，这两个长官司合并为桑植安抚司，司治在桑植坪，因植桑树而得名‌。苗苗一直就喜欢烧烤，特别喜欢去六耳口那里的河滩，先后去过两三次。第一次是我和奶奶以及建羽、陈杨带苗苗一起去的。那天我们吃过早餐，开车去烧烤店买了一些食材便出发了。我们开车从党校那边下澧水大桥右转，经过八斗溪至南岔便就到了洪家关。这里是贺龙元帅的故乡，境内有贺龙故居、贺龙纪念馆等著名红色旅游景点。过了洪家关，开车沿坡而上，到山顶了再沿坡而下，上上下下拐了很多弯便到了桥自弯。桥自弯因境内曾有一株自生弯曲的古柳树，横跨溪上，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木弯桥，供行人过往，故而得名桥自弯。过了桥自弯便沿峡谷而上，翻了一座大山就到了凉水口。因澧水北源从渔兰溪至凉水口小桥一段，河流切穿山地，形成峡谷，峡口处水温常年偏低而得名。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曾在凉水口工商所工作过半年，也是从这里进了县城。我开车路过的时候，看见自己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已经重修了一个新的房子。现在的市管所（之前未合并的工商所）已经搬迁到了之前的公安派出所。目之所及除了感慨倒是一言难尽，过去的终将过去了，时代的变迁实非人力之所为。离开凉水口再逆流而上，又是翻了一座大山就到了排岔口，在这里左转是去陈家河，右转便是去沙塔坪。我们开车朝沙塔坪的方向驶去，不远处路口就立有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六耳口欢迎您。我们沿着路标一直前行，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六耳口村部。我们直接把车开到河滩边，找了个大河柳的树荫下停好车。我站在车门口朝四处望去，但见河对面即是连绵不绝的山脉，绿色的山顶连着天际，天空中的几片白云就像挂在山顶一般。临河边的陡峭石壁在缝隙处也生长有一些灌木，与河边的河柳以及流水购成了一副绝妙的山水画卷，画面大气而不失典雅，张扬而不失内敛，在夏日阳光下便显得格外迷人。远眺下方也是一派自然景色，在大山与大山的隘口处，那是澧水流出去的地方，两岸峰峦叠嶂，视觉很是开阔，潺潺流水一直流向远方渐渐隐没在了大山的深处。而向上去看，却是十里长潭。水面平直如镜，一座拱桥连着两岸，桥影处尚有几个竹排停在那，安安静静的不见一点涟漪。我所站立的地方，即是整个河滩所在。河滩上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头，自上而下足有500多米宽，尽显干净素雅而不带一丝烟火气。河滩边更是生长着一排高大的河柳，现在已是绿树成荫，清凉自在。来到这里，目之所及皆是风景。徜徉其中一定是心情愉悦的，似乎到了世外桃源一般。我们在树荫底下搭好帐篷支好烧烤架，把食材在河边都洗干净，一边玩一边烧烤。我牵着苗苗在河边用石头围了个圈，苗苗就在这个圈子里面泡着，摸起小石子往河里扔，见我打水漂打的好便嚷嚷着也要打，打了几次都没成功，急着对我说：“爷爷，是不是这样打啊？”“要捡那种薄薄的圆一点的石头打，扔的时候还要和水面平着，这样打出去才可以。”“你现在还只是两岁多，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能打好水漂。我带你到河中间去学游泳吧！”我便把苗苗放在游泳圈里面，带着她去了水深的地方玩，教她怎么弹水怎么划水，玩得倒是很开心。大家累了便去帐篷那里休息，吃烧烤吃西瓜。即便是高温的夏天，但在六耳口的柳树底下，倒是有满满的一种阴凉的感觉。以至于以后再说去哪里吃烧烤，苗苗总是会说六耳口。这一天，我们都觉得没有尽兴，便都不想回家，于是就在旁边找了个临河边的农家乐。那里从村部过桥左转不远就到了，在农家乐的下面也是一片河滩，河滩上面也有很多的柳树，农家乐的老板在河滩上还搞了电脑、话筒和音响，俨然成了一个唱卡拉OK的场所。我们在农家乐里吃了晚饭，乘着夜色在河边搭了两个帐篷，已是决定晚上在帐篷里面过夜了。我们遇到了几个从外地过来的游客，她们就是专在夏天里找地方露营，享受夏天所给与她们的幸福和快乐。大家一起唱了歌，喝了点啤酒，不知不觉已经是夜深的时候了。我独自坐在河边，看着这茫茫夜色。这时候的六耳口是静谧的，其他人已然在旁边的帐篷里面睡着了，只是每个帐篷的外面都亮着一盏灯，在不明不暗的装饰着六耳口的夜晚，就如那天上的星星一般。六耳口的夜晚，能看得到璀璨的星空。一如小时候躺在外面的竹床上，亦或在门前河边的木排以及渡船上看夜晚的天空一般。那是一个星带倒悬在夜空，忽明忽暗的星星似乎已经触手可及。这样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却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感觉就像刚刚作了个梦一样的那么不真实。六耳口的夜就是一个幻境，如梦如真，令人留恋不舍。一段时间过后，我们又去了一次槟榔谷。槟榔谷位于湖南省张家界市永定区罗塔坪乡，是一片张家界地貌和喀斯特地貌富集区，森林草地覆盖率超过80%。其间，刀劈斧削的石柱刺破云霄，壁立千仞的石墙绵延数里，石墙有门户，通向深深不知几许的溶洞迷宫。槟榔谷的风景倒是很有特色，在那里去玩去烧烤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但在我看来，只是因为河床断流，没有河水便如同没了灵魂一般，倒是有些遗憾。苗苗去了一次槟榔谷，已是恋恋不忘，后来又提议了几次但终未成行，也许是槟榔谷的独特地貌有别于其他地方吧！然而，热爱生活回归自然总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苗苗如此，我亦如此。陶渊明诗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嗟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陶渊明所言极是也。 （九） 苗苗是二零二零年九月二十九日（农历八月十三）出生的，也就是疫情那三年。而张家界因疫情封城（二零二一年八月三日至二十五日）的时候，我和奶奶、阿姨带着苗苗以及老太太都住在朱家台，那时苗苗尚不满一岁。新冠疫情起始于二零一九年十二月，自武汉开始流行。当时我没怎么在意，况且专家也说可防可控，日常生活没受到什么影响，偶尔的看看新闻，并通过微信间接的了解一些情况，以为那只是区域性的一种流行病。然而很快便有了新的消息，武汉市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因为疫情防控的需要于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三日十时正式封城，武汉市内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全面暂停运营，所有住宅小区实行封闭管理。同年四月八日零时解封，封城持续两个半月。武汉的封城没有切身的感受，虽然也通过手机和电视关注着那里发生的一些情况，但内心还是怀有一种侥幸心理。到了次年的八月份，张家界也出现了多起确诊病例。每天上班或者回家都会在手机里看一看公布的那些确诊病例的行动轨迹，再对照自己的活动范围，以便确认自己是不是有密切接触的时间和空间。那时候，苗苗已经快一周岁了。大家在一起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毕竟家里有老人和小孩，老的都八十几岁了，小的还没一岁。“奶奶，阿姨，现在形势比较紧张，我们去上班还是去超市买东西，一定要戴好口罩，尽量不要去人员集中的地方。现在从外面回来的人很多，如果和他们接触了也不知道安不安全。现在家里就这个情况，出门一定要注意。一旦被隔离了哪个来照顾老人，哪个来带苗苗！”“是啊，最近张家界每天都公布疫情情况，每天都有确诊的。据说在市里打工的桑植人跑回来了几个，也是确诊病例。不过我们和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接触。”奶奶也如是说道。“刚想起来一件事，我们几个除了搞好防护，还要注意别感冒了。一般的感冒药家里预备的有一些，如果是发烧那就不好办，现在外面都不准卖退烧药，医院特设的有发热门诊，必须得去医院，但那里又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奶奶和阿姨都明白这样做的重要性，气氛也逐渐紧张了起来。可越是这样就越是事与愿违，我的咽喉有点不舒服了起来，偶尔也会咳嗽几声。戴着口罩上班很是难受，特别是在开会人多的时候更得忍着，憋不住了便躲在楼顶摘了口罩狠狠的咳嗽一阵，自己的心里更是但着心，疑疑惑惑的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奶奶出现了咳嗽的症状，晚上便戴着口罩带苗苗睡觉，整夜的不摘口罩也特别的难受。好在有惊无险，我和奶奶吃了几天药，咳嗽的症状好了些，幸是没有发热，想来应该不是新冠，焦虑的心情便也舒坦多了。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就这样戴着口罩，打了两针疫苗做了无数次的核酸检测，每天出门先看看自己的健康码，去哪里都得登记。我默默地承受着这看似无尽的折磨，而这样的经历或许就是成年人的一种无奈吧。但张家界最终还是封城了。二零二一年八月三日‌，张家界市发布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令，规定在张家界境内的居民、游客等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张家界，积极配合做好疫情防控工作‌。所有居民小区实施封闭管理‌，实行24小时人员值守，严格执行验码、测温、戴口罩等防控措施‌。桑植全县各个地方也同步进行了封控，所有人员不许出门，各个小区、居民点、各路口都设置了卡点，有专人值守。封控之前，我们提前一天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当时想着可能也就封个把星期吧，东西储备多了也不行，没承想这一封就封了二十多天，最后只能求助志愿者的帮助才渡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时间。有一天晚上都十点多了，社区通知所有人员必须去采样点做核酸检测。奶奶抱着苗苗先去了，我便在后面背着老太太。老太太已是八十六岁的老人，之前摔跤换了股骨头，走路无力也走不动，我便只能是背着去。她双腿打不开，我便把腰尽量的低下去，用自己的双手把她像绑着一样的背在自己的背上，回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背着，感觉很是累人。“芳孟，下次我不做哒，我那么大年纪哪都没去，有莫得病啊！我又走不动，你又背不起，做莫得检查啊！”“社区通知必须要做检查，不能漏掉一个人。讲是讲老年人如果行动不便的可以上门来检测，但是你看现在那么多的人都要做，排了好长的队。医生又不够，都忙得很，哪里抽得出来人去上门给你搞检测啊！”“国家的政策还是好，有病了国家管你。就是有点远，自己又走不动，来回背起哪是个事。下次我浪门都不去哒，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继续背着，说着说着便回了家。那晚过后，我便自己做了决定，老的小的都不去了。毕竟她们都在自己身边，没出过院子，应该是安全的。封城期间，建羽和陈杨一直在张家界，那么多天的时间没办法回朱家台。想苗苗了便打视频过来，有时候聊着聊着，陈杨的眼角都有泪水，苗苗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在视频里看见了妈妈也是哇哇的叫，张着小手就要抱。我们也很理解，毕竟之前的每个周末，建羽和陈杨都要回朱家台来陪一陪苗苗。现在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彼此之间都很想念。封城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几天，八月二十五日早上，张家界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了第61号令和第62号令，宣布自八月二十五日上午八时起，撤除全市所有交通卡口，有序恢复公共交通，保障人民群众正常出行‌。张家界经过二十二天的封城防控，终于是解封了。解封的第一天晚上，我们便把苗苗送到了建羽和陈杨的身边。那天我们开车走高速到了小区，在小区大门口隔着栏杆交给了苗苗外公，彼时我们也不方便进去，便原路返回了朱家台。经历过封城的人，对武汉封了两个多月时间而能坚持下来简直就是奇迹。疫情那三年也发生过不少感人的事情。那天晚上看了一段视频，当时我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据公开报道：2021年9月13日，莆田学院附属医院发热门诊一名女护士发布的一段孩子们穿着防护服做CT检查的短视频，让不少网友瞬间破防。该护士表示：“今天接诊的都是五六岁的孩子，看到他们下车那一刻眼泪止不住了。每个孩子都好勇敢，一人提一袋好吃的零食。”回忆起当天，该护士声音哽咽，“这一车孩子我们在医院等了很久，因为其中有个孩子在家里哭了两个小时，才在父母和医护人员的安慰下离开了家。”因为父母不能一同前来，穿着防护服的“小白人”手中都拎着临别时父母准备的一大袋零食，里面有面包、饮料等。让这名女护士记忆犹新的是，在空旷的CT室，孩子独自躺在设备上检查的身影。“最小的孩子不过4岁，但他们在做CT检查时都没有哭闹。”这群孩子在检查后很快被安排到隔离病房做进一步治疗。（另据百度AI全网搜索——疫情期间隔离的最小年龄记录为4岁‌。具体依据和相关信息如下：‌2021年福建莆田疫情中，确诊患者中年龄最小的仅4岁，需独自接受CT检查等隔离措施‌‌。该案例是目前公开报道中年龄最小的隔离个体。）当时我看到视频的那一刻，我的心态已经崩溃了。才四岁啊！看着“小白人”穿着长长的防护服独自走向隔离点的孤独背影，想一想那是多么的无助。及至二零二二年十二月，我国对新冠肺炎实施"乙类乙管"政策（1月8日生效），世卫组织于2023年5月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至此结束了历时三年的疫情防控。疫情那三年，首要目的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通过严格的防控措施，有效控制了疫情的传播，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人民的生命损失。三年抗疫的实践充分展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力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显著优势。通过因时因势调整优化防控措施，成功避免了致病力较强的病毒株的广泛流行，展现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力量‌。我们经受住了新冠疫情大考，国家的每一项决策都是以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目标，充分体现了大国的责任和担当，得到了人民群众的广泛理解、支持和拥护。疫情那三年，全国人民上下一心，共度难关，取得了疫情防控的重大胜利。这是一段难以忘却的历史，更是一个民族的记忆，它考验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良知，也考验着我们每一个人的人性。疫情过后，苗苗已经两岁多了。她便回到张家界上了托育班，开启了她的新生活。 （十） 苗苗两岁多便回到了张家界，建羽和陈杨把她送到爱乐琪儿童成长中心上了那里的托育班。那时国韵的房子还在装修，便都住在市烟草公司的外公外婆家。爱乐琪在大庸桥公园旁边，离家不远接送也很方便。托育班上的孩子都很小，大多还穿着纸尿裤，而苗苗早就不用了，要方便的时候已经会叫大人来帮忙。我和奶奶每个星期的周五便去接她回桑植，一起在朱家台玩两天，周日再送回到外公外婆那里。而每次分别的时候，苗苗总是不舍，必是要大哭一阵的。过后不久便到市民族小学上了那里的公办幼儿园，那里离市烟草公司更近一些，过了路口拐个弯便到了。在民族幼儿园的那一年时间里，苗苗经常生病住院，即苦了孩子也累了奶奶。那年底，国韵的房子已经装修入住，奶奶也办了退休，便过去一边带苗苗一边照顾已经怀孕的陈杨。国韵在市区的五子坡，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高尔夫球场，当初建羽和陈杨在这里买房子就是看上了这里的环境好。国韵在民族幼儿园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澧水河，开车还要经过大庸桥绕一个大圈，奶奶开车接送苗苗很不方便。有一天上午，我送苗苗上学后回到国韵，问道：“奶奶，河这边的南庄坪有没有好一点的幼儿园？”“你问这个干嘛？现在哪里都有幼儿园，南庄坪肯定也有啊，只是平常没关注，不清楚幼儿园的情况。”奶奶一边做事一边说道。“我感觉还是别把苗苗送到河那边去上学，路程远点都不讲，关键是苗苗在那边上学，运气有点不好，老是生病住院的。而且小班部又是在本部外面租的小区房子，教室面积不大通风也不好。我想把苗苗转到这边来，也许这边的方向会好点。你去问一下陈杨，南庄坪这边有没有好一点的幼儿园。”“你这样讲哈有点道理，我也觉得可以在这边找一下。真的是不是与方向有关系，试一下也行啊。”等建羽和陈杨下班回家了，我们便把这个想法给他们说了。建羽倒是没什么意见，对着陈杨说道：“那边的幼儿园是公办的，小班部的条件是差了点，再去上学应该就回到学校本部了，本部的条件也还好啊。陈杨，你说一下这边的幼儿园哪个好？”“这边也有好几个幼儿园，在整个张家界都算比较好的就有爱尔堡。是私立的，可学费不便宜啊，一个学期就要一万多。转到这边来方是方便点，哪天有空一起去看看再说。”陈杨接着说道。“我是觉得河那边呢虽然有点远，但主要还是想给苗苗换一个环境。私立的幼儿园不管是硬件条件还是服务态度应该会好点，学费贵是预料之中的事，我的意见还是来这边上学。奶奶，你说呢？”我也说了自己的意见。奶奶看了看我，也表示同意：“反正也快放假了，假期去爱尔堡看看，如果满意的话就在那里读。陈杨，你得空的时候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我们便就这样达成了共识，过后趁着假期，再一起去看了看，和老师算了一下一个学期的费用，包括学费，餐费和延时班的费用需要一万五，一年两个学期就是将近三万。“这里的环境不错，比较宽敞。还是在这里上，钱是多了不少，但贵有贵的道理。奶奶，你去把定金交了，下学期就在这里读。”我性子急，催着说道。苗苗便这样从爱乐琪的托育班，到民族小学的幼儿园，再到这里的爱尔堡幼儿园，两年的时间转了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都给苗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爱乐琪里有她的好朋友，民族幼儿园也有她的好朋友，即便是现在，分开那么久了，苗苗仍然记得那里的老师和那些好朋友的名字，还时常想念着她们。一天下午，我和奶奶带着苗苗从桑植回国韵的路上，开车经过爱乐琪的时候，苗苗指着那里对我说：“爷爷，快看那里，那里是爱乐琪，我在那里上过托育班。”“嗯，苗苗还记得那里啊！那里是苗苗回张家界上的第一个幼儿园。不过我听别人说爱乐琪已经关门了。”“爷爷，为什么啊？那里还有我的好朋友呢！”“不知道啊，你的好朋友肯定也是去了幼儿园，你都读大预备班了，她们不会老是读托育班吧。”“我好想她们，她们肯定也会想我的，是不是啊爷爷。”“是啊，我们家苗苗最好看，在哪里都是叫你公主的，她们肯定会想你啊。”民族幼儿园的那段时间里，我陪着苗苗参加了好几次亲子活动，很有地方民族特色，比如滚铁环，骑木马，踩高跷等等一些游戏，苗苗穿着土家族的民族服装，玩得很是开心快乐。即便是现在，苗苗都喜欢看我手机里的那些视频，就想看看她在民族幼儿园里的那一段快乐时光。苗苗也喜欢她的爱尔堡，一说起爱尔堡就很自豪。这里有她喜欢和喜欢她的娟娟老师，有她喜欢和喜欢她的同学。那天早上我送苗苗去上学，一进大门，娟娟老师便把苗苗抱了起来，一直走到一楼搞活动的地方都没放开，我走到车门边回头再看，娟娟老师还在那抱着苗苗。我会心一笑，打开车门开车回到了国韵。过后，我便说给奶奶和陈杨听：“你们老是说我对苗苗太娇惯了，其实不光是我，娟娟老师比我还娇惯，别人都没抱就抱着苗苗，还抱着不放呢！”奶奶和陈杨听了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有一次，苗苗也是感冒了住在医院吊水。苗苗就想要娟娟老师来看她，借了奶奶的手机便打了电话过去。“娟娟老师，我感冒了在医院吊水，你能过来看我吗？我想你了！”我们开了手机免提，就听见电话那头娟娟老师说：“苗苗，老师也想你了。你是住在沙堤那边吗？几楼啊？我和陌陌老师一会儿就过来看你。”不一会儿，娟娟老师和泡泡老师便来了，还给苗苗买了好大一个玩具。那天苗苗很开心，一直都说着：娟娟老师来看我了！苗苗在幼儿园里也有过一些有趣的事情，被老师打过手板也罚过站；中午睡不着，老师就守在她身边看着，苗苗即便是假装着也不好乱动。当然更多的是学了不少的知识，长了不少的见识，她的学习、舞蹈和绘画也有很大的进步。今年初夏时节，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趁着五一假期去了一趟慈利县的三官寺。那里紧挨着张家界的武陵源景区，路程不远，来回也方便。三官寺的罗潭村有一个灵溪谷景区，是一处集生态观光、户外休闲、亲子娱乐于一体的自然景区，以溪流、森林和田园风光为特色。峡谷溪流贯穿景区，植被茂密。夏季可戏水垂钓，冬季可赏松竹映雪，四季景色各不相同。景区还保留有土家族文化元素，有砖窑餐厅、帐篷烧烤等特色娱乐场所。我们带着苗苗、珈珈和欢欢来到了灵溪谷营地，找了个阴凉处支起了烧烤架，大家围坐在一起休闲着聊天。建羽和陈杨则从景区叫来了一些烧烤的食材，一边烤着吃一边玩，而我和奶奶则推着婴儿车，带着珈珈和欢欢沿着林荫小道散步，尽显温馨而典雅。苗苗倒是在这里碰到了她的一个同学，两个人便很开心的在一起玩。中途，建羽带他们俩去买饮料和水果，看见那个男生一直牵着苗苗的手，回来便不高兴了，很直接的便责问起了苗苗：“苗苗，你那个同学怎么一直牵着你的手啊？”“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牵手，我们是同学啊。”“没有什么为什么，你是女生，他是男生，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以后不许男生再牵你的手。”等苗苗跑开去玩，我们一起哄然大笑了起来。“我就见不得别的男生牵我女儿的手。”“你是不是吃醋了？苗苗哪里能懂你的意思，他们在幼儿园排队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牵着手走的。”奶奶也开起了建羽的玩笑，大家哈哈的笑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烧烤，一天的快乐时光便很快的过去了。还有一次，我去接苗苗放学。出大门的时候，也有一个男生把手臂放在苗苗肩上，一起走到车边才分开。“苗苗，那个男生怎么还把手放在你的肩上，还一起走了那么远。这要是被你爸爸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爷爷，怎么了？我们是同学好不好。”“没什么，我们回家吧！”幼儿园里的故事兴许还有很多，我也不尽知晓。但苗苗在幼儿园以及以后的上学读书，乃至于以后的珈珈和欢欢，她们仨必定是幸福和快乐的。奶奶如此，我亦如此。 （十一）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这是一首宋代文学家苏轼的词作，我尤其喜欢当中的那两句：细雨斜风作晓寒，人间有味是清欢。我觉得人间真正有滋味的还是清淡的欢愉，这是对简朴生活的热爱和旷达的人生观。‌淡淡的清欢，是人与人之间真挚情感的交流。或与家人的团聚，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感受亲情的温暖；或与朋友欢聚，畅谈人生理想，分享彼此的快乐与忧愁，体会友情的宝贵。没有虚伪与功利，只有真诚的关怀与陪伴。在这些美好的情感中，感受人间的温馨与美好。在这淡淡的清欢中，来品味生活的美好，感悟人生的真谛。我便是抱着这样的一个心态，继续着在国韵那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珈珈和欢欢出生后，有一天建羽和我独处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有点遗憾。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一直便都没有那样的想法，即便是现在回头来看，也是如此。有什么不一样呢？三个孙女，我心足已。因为她们俩个是双胞胎，珈珈先出来便是二姐，欢欢后出来便是三妹。可是要把她们俩分辨清楚却是不太容易，她们俩个高矮胖瘦长相都没什么区别，还穿着一样的衣服，大家都有叫错的时候。原来是看她们俩的眼睛来区分，珈珈的眼睛似乎比欢欢大那么一点；后来看眼睛大小也分不清了便看眼神，珈珈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比欢欢灵气一点。她们俩的性格也有一些不同，珈珈调皮点，欢欢老实点。况且她们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喊着谁，谁便会应着你。即便她们俩个越来越像，倒是不会再叫错了。只是苗苗却一直都还分不清，也许是没怎么认真吧！家里面还请了莫奶奶帮着带孩子，两个奶奶带她们俩便都轻松一点。我是桑植国韵的两边跑，过来了便就陪着她们俩一起玩，推着车或是抱着走，到时间了便去接苗苗回家。那天天气不错，我便和奶奶一起推着她们俩去国韵散步。正值初夏时节，太阳是暖暖的，风吹在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凉意。路边的树和草地已经是绿了不少，花也开了不少，周围是安静的，我们推着珈珈和欢欢，一边走一边看着国韵的风景，她们俩坐在婴儿车里面，就喜欢这样出来玩。“奶奶，不知不觉你已经来这里一年多了，感觉怎么样？这里的环境倒是可以，推着她们俩在这里散步很舒服。”“刚过来的时候就我和苗苗两个人，陈杨有时候下班晚了没上来，建羽工作忙也很少回家，小区里的其他业主都还没装修。之前哪敢出来散步，接苗苗放学就一直躲在家里，关好门早早就睡了。遇到吹风下雨，我都很害怕。现在好了，家里有莫奶奶，陈杨，她们仨，你也经常过来，建羽一有时间就回家，小区还住了有几户，现在倒是安心出来散步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沿着小区散了一圈，心情自然是好，珈珈和欢欢也安静的睡着了。每到周五的时候，我和奶奶便带着苗苗一起回了朱家台，而外公外婆就会来国韵带孩子，奶奶便能休息两天。到了莫奶奶休假的那几天，奶奶和外婆就会各自带一个孩子。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珈珈和欢欢也都快一岁了。有一天下午，我开车从桑植过来。刚进门就听见莫奶奶在围栏里面叫我：“爷爷，今天下午珈珈和欢欢都能放手自己走路了！”“真的啊？来，快走几步给爷爷看看。”我激动的翻进围栏，抱着珈珈就要她走给我看。我把珈珈抱起放在围栏的一边站着，自己移到另一边坐着，张开双手叫着道：“珈珈，快过来，爷爷抱抱！”珈珈和欢欢都蛮喜欢我，别人抱不了的时候，只要我去伸手就没有抱不了的。现在听我叫她，便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虽然还是走不太稳当，只是走了几步，但还是走到了我面前，我马上接住把她抱在了怀里。“奶奶，你快过来，她们俩会走路了。”奶奶在厨房里面炒菜做饭，见我喊她便过来了。“是啊，就今天下午刚学着能走了。”“你也进来，帮着点别让她们摔跤了，我去拿手机拍个视频，给陈杨他们看看。”珈珈和欢欢都很开心，这样着走了几遍。我录好视频发给了陈杨并留言道：“珈珈和欢欢今天能自己走了，不错吧！这是她们俩个走路的样子。”等到陈杨下班回家，来不及吃饭就迫不及待的叫珈珈和欢欢又来回的走了几遍，陈杨见状很是高兴，大家也都很高兴，笑声溢满了整个屋子。有几天我在桑植没时间过来，奶奶便打电话给我说：“珈珈和欢欢现在都能满屋子跑了，不喜欢抱也不喜欢在围栏里面了。她们俩在一起还喜欢打架、争东西。欢欢喜欢抓珈珈的头发，一不小心就把珈珈抓得哭；珈珈抢不到东西也喜欢哭，还喜欢推欢欢，欢欢被珈珈推倒了也哭。玩又喜欢一起玩，一天就打伙架，打不赢的就哭就喊，没得安静的时候。她们的爸爸下班回家陪她们玩不到一阵就跑二楼去了，说是闹得受不了。”“还有啊，珈珈和欢欢不是已经长出来了两颗牙吗？你猜苗苗是怎么说的，她说妹妹长的像土拨鼠。我说，就你会想，妹妹长那么好看怎么就像土拨鼠了？以后等妹妹的牙齿都长出来就好看了。”我说：“真的啊，不过现在正是不懂事的时候，让她们俩打打闹闹，不打不闹不是亲姐妹。小时候打着长大了还亲些，大人莫帮哪个，也莫哄哪个，只要注意她们的安全就行了。”“大姐小时候就一个人玩，没个伴，现在都有点个自私，什么东西都看得紧，不允许两个妹妹玩她的玩具。以后她们仨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等她们长大了点可能会好一些。苗苗说她两个妹妹像土拨鼠，倒是有点想象力啊！她不说，我还想真想不到，这个丫头哪里学的。”“嗯。不过珈珈和欢欢就要满周岁了，你是准备怎么办的？”“你去问一下建羽和陈杨，听听他们的意见。我是想，苗苗满周岁的时候，大家是聚一起吃过饭的，苗苗也抓了周。珈珈和欢欢满周岁还不是要一样搞，也就是两边的亲戚都聚一下，一起吃个饭，也还是要抓周，本地都是这个习俗。关键是在张家界过还是回桑植来。”“那还是等你过来了，大家一起商量再决定吧。”后来大家便商量好了，还是回桑植来，毕竟两边的亲戚都在桑植这边，方便一些。因为她们俩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六，那天又是周一，都要上班也没必要请假，便就提前一天定在了周日。那天大家都早早的到了吃饭的地方，珈珈和欢欢都穿上了新衣服，还扎了两个小辫子，苗苗还特意的穿上了她最喜欢的公主裙。三十多个亲戚都围坐在一个大圆桌为她们俩庆贺生日，大家看着珈珈和欢欢那可爱的样子，都很是开心快乐，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共同祝福她们俩健康快乐、幸福美满。在大家的见证下，珈珈和欢欢先后都去抓了周。陈杨在地面上铺了毯子，上面放了十个不同的玩具和道具，珈珈抓了毛笔，欢欢抓了算盘，而苗苗满周岁的时候抓的则是大印。她们俩抓周抓的东西，大家都觉得她们俩长大了一定是学书法搞艺术的和管钱的，苗苗喜欢大印则是管人的。大家都很开心，笑声不断极是热闹。回到朱家台家里，陈杨又让她们俩抓了一次，珈珈和欢欢还是抓了之前一样的东西。我和奶奶也很高兴，她们仨抓了各自不同的东西，都有很好的寓意，心里便如同乐开了花似的开心。在幸福而平凡的日子里，我寻找到了诗意一般的生活。繁忙中，常常被琐事所困扰，而忽略了身边的美好。然而，美好就藏在这平凡的生活中。倘若心怀感念，即便在平凡中也能发现美好。我们常常向往远方的诗意，却忽略了平凡生活里，那些细碎而美好的瞬间。远方，也许只是一种向往，而当下才是真真切切的生活。只要心怀热爱与美好，就算平凡如常的日子，也能编织成一曲动人的歌谣。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释然。倘若内心山河壮阔，便会相信这人间值得。愿岁月风平，草木蔓发。抬头所见，皆是柔情。 （十二） 我想写一点有关于自己的文字，说一说自己的那些往事。记得算命先生曾掐着指头给我说了三句话：一是我的八字应该是一个出去的人，意思是能跳出农门找得到工作；二是一个耳朵两个样，这样的儿子才在得上。一个耳朵指的长在脑袋上的那两只耳朵生得不一样，不是说的一只，意思是说两只耳朵不一样的人长大了才是一个能作依靠的人；三是艺多不显，说我虽然有点聪明学什么都会但不专长，靠才艺是养不了家也糊不了口的。人的命运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那时候大人去找算命先生给我算的，现在都一一应验了。我是七岁那年才发蒙读书的，学校就在屋后面不远的地方，当时应该是朱家台小学吧，这个地方后来扩建成了澧源镇中学，为了有别于一中，同时也为了口语方便，便就一直以二中来称呼。现在的小学早已经搬迁到赤溪桥头了，名字也改成了澧源镇二小。当年朱家台小学的学生主要是朱家台大队的农村孩子，以及酒厂、铁厂的职工子女，上至八斗溪电站前面的蔡家坪，下至赤溪乡的交界处，来学校读书的孩子倒是不少。我的记忆里，整个读书期间从来没有背过书包，刚进学校的时候，父母给过一个包布，说是用来装书的，后来觉得不甚方便就没用，每次去上学或放学回家都是直接用手拿着，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这样的习惯。我是喜欢读书的，这样的喜欢不是因为自己的成绩有多好，而是自己的本性如此。那个贫穷的年代里，家里面断断是没有什么藏书的，我便过了渡船上了街，在电影院门口的书摊上，把攒了好久的几毛零花钱花在了看连环画上，想着手里的钱看不了几本书，便是一本连环画反反复复的连着看了几遍。打那时起，我便对很多世界名著有了印象，像《茶花女》、《老人与海》、《巴黎圣母院》、四大名著等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没钱了便就躲在新华书店的角落里看，见我待的时间久了便会叫我出去。家里的大人忙完农活或家务，出去找我回家吃饭便就是这两个地方，倒是挺方便的。有一天学校布置了家庭作业，写一篇应景的作文，那天正好在家里面看到了一本鲁迅的书，便模仿着他的语气写了篇作文交给老师，第二天看见老师给打了个98分，我是高兴得不得了，看书的热情更大了。我对鲁迅先生的书一直爱不释手，现在写点什么文字都有一点他的影子。后来便代表朱家台小学参加了县里的作文比赛，倒是不曾得奖。曾参加过与一小的联谊活动，在上台演讲的时候怯了场，临时跑下来就是不敢再上去了，过后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那时候因为自己一直生活在农村，条件艰苦生活艰难，性格上就难免有些自卑胆小，现在想来也觉得情有可原。在小学读书期间，自己连着生了两场大病。有一次是连续几天高烧到40几度不退，就连医院里的医生都触手无策，大人实在是没办法便就打了电话到利福塔联系到小舅。小舅捉了一只大公鸡便连夜从利福塔走路赶了过来，当即把鸡杀了剖开鸡肚，没有洗就直接敷在我的肚子上面，就用了这个土办法才终于降下了我的体温，救回了我的命。还有一次是得了肝炎，在医院住了很久，回家后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便休学一年，留了级上了两个五年级。人生就是这样，从来都是福祸相依、得失随缘的过程，我因病休学留级却留到了美玉的班上，阴差阳错的便成了小学同学。后来我们谈了恋爱结了婚，一些了解我们的人都以为我和美玉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其实，处在那个年代的人哪有如此的想法，一个农村家庭的孩子和一个职工家庭的孩子，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阶层，决计是无此念想的。不过小时候一起同过学，倒也成了彼此之间和同学之间的美谈。那时候的生活无比艰苦，也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懂得生活的不易。尽管自己过着吃不饱也穿不暖的日子，但也因为自己年纪尚小、少不更事的没有在意这样的生活，心情也自是好的。小学期间的读书成绩还不错，凭着自己的那一点灵性考进了县一中，开始了初中三年的求学之路。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住着土砖磊的房子，睡的是稻草床，拢共三间房子，人多便住不下，我一直都跟着婆婆在弄饭做菜的地方睡一个床，直到搬迁到上面修了新的砖房才分开了住。不过中途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学校住宿在学校吃饭，倒是度过了那一段艰难的岁月。我去学校寄宿也是形势所迫，到一中读书便要过澧水河，对河两岸仅就一座桥相连，但从这座桥过河要走很远的路，中间还要走一段田间小道，确实不很方便。家门口倒是可以坐渡船过去，那时候不是说坐渡船，去上学的学生都讲的是“赶渡船”，一是来回等人的时间长，二是开船的时候全靠人力，人一到码头能上船就不会迟到，而一旦人到岸边而船过去了，那上学基本上就会迟到。那几年住在朱家台去一中读书的都是天没亮便坐船过河，早早的去上学了，遇到河边雾大的早晨，有时候还经常找不到方向，摸索了很久才走过河滩上了公路。晚上有晚自习的时候，回朱家台更是困难，紧赶慢赶的到了河边而船却在对岸，便只能站在河边大声喊，我们称其为“喊渡船”，那时候有句口头禅，形容那些喊不答应的人就像喊渡船的。喊答应了还好，只是多站一会儿总能过去，如若喊不答应还得回头走赤溪大桥绕回去，回到家已是半夜了。倘若遇到涨大水撑不了船过不了河的时候，就必须得从下面很远的赤溪大桥走路过去，早晨和下晚自习都是很早和很晚的时候，来回走路即费时间也很费力。这样坚持了两年，到了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我因为这些原因去了学校寄宿，这一去便是六年，除了放假便吃住都在学校了。七十年代的生活是贫穷和落后的，在学校寄宿的那几年，我穿着破旧的衣服，吃着没有肉的饭菜，一双布鞋能穿很久，鞋底掉了都没舍得扔。现在回头去看路遥的那部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一章里描写孙少平在学校的模样：脚上的一双旧黄胶鞋已经没有了鞋带，凑合着系两根白线绳；一只鞋帮上甚至还缀补着一块蓝布补丁，裤子显然是前两年缝的，人长布缩，现在已经短窄得吊在了半腿把上；幸亏袜腰高，否则就要露肉了。（可是除过他自己，谁又能知道，他那两只线袜子早已经没有了后跟，只是由于鞋的遮掩，才使人觉得那袜子是完好无缺的）。路遥是一个伟大的作家，其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真实的反应了那个时代那些平凡人的生活。我每次看完第一章的时候便就已经热泪盈眶了，书中的人物何尝不是自己呢？那时候，我的内衣领子是假的，大人给我做了几个衬衣领子套在里面，外面看上去以为是干净漂亮的衬衣，而里面穿的却是已经破烂不堪的运动衫。裤子也因为在学校坐的时间长久两边屁股上都磨破了，自己便从里面反着贴了两块胶布，在缝隙处便粘了不少灰尘变成了黑色还是穿了很长的时间。这样的日子虽然过的艰苦，但在自己这平凡的世界里倒也没觉得有多苦，因为没尝过幸福的滋味便不知道苦有多苦，以为生活本来就是这般样子的，自己的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时候的身心是愉悦的，也是快乐的。那个年代的环境倒是比现在好了许多。蔚蓝色的天空，绿色的山峦，清澈见底的河水，就连河滩上的石头都是干净的，河边的沙滩更是一尘不染，即便是夏天也没有现在这般的高温。夏天便可以在河里游泳，在河滩上打石头，累了还可以躺在沙滩上睡觉，一切都是那么清新和自由。倘若在雨后天晴的一刻，便会看见许多彩虹，有时候能横跨整个县城，从西界一直可以连到梅家山。我们这些小孩子看见那么大的彩虹自是欢心不已，而大人却是忙着喊我们，快去扯一根茅草，用两只手拿着两头放在眼前，对着彩虹比成相同的样子，要趁着彩虹没消散之前马上折断手里的茅草。父母大人告诉我，这些彩虹是来吸水的，彩虹越大吸的水就越多，下的雨就越大，河里便会涨很大的水，会淹死人的，房子都会被大水冲跑。我们小时候哪知道这个道理啊，虽然喜欢看五颜六色的彩虹，但如果真像大人说的那样便就担心害怕起来，看见天空出现了彩虹，便会不由自主的在路边扯一根茅草照着大人说的那样，把手里的彩虹折断了心里才踏实。心里面害怕是因为自己没折断彩虹而下了大雨涨了大水遭了灾。家在河边的人就怕涨大水，害怕哪天晚上在睡梦中连人带房子一起冲走。初中三年一晃而过，而这一段十五年的时间只是人生的片刻时光。现在所记所想的是一种简单的叙述而非描述，如若一一去描述断非一言能尽，而岁月悠悠，故事绵长，以后的事便留在以后再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