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河赋

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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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河滩翻找陶罐的纹样，

我凝视水影里晃动的村庄。

钢架桥咬紧两岸，

而祖先的独木舟正从漩涡底浮起，将缆绳系在芦花白的鬓边。

母亲俯身缝合所有伤口：

殷商雷雨劈开的峡谷，

燕赵箭矢遗落的豁口，

纤绳勒入肩胛的深痕。

她银簪坠落的微澜，

竟使千里丘陵开始蠕动腰肢。

春汛漫过县志残页时，

有人把晋铁吴棉装上舢板。

夏浪吞没牲醴与铜锣，

太守的沙袋在龙王庙前坍散。

最熟悉是秋夕逆行的雁阵，

替未归人收存着带霜的家书。

待冬冰封存橹声，

河底沉积的号子渐渐结晶。

当水文站截取洪峰讯息，

母亲解开盘扣，

将新稻的潮气收进仓廪。

她懂得如何用沙粒调校罗盘，

让每滴水找到自己的重。

堤坝下，族谱仍在续写：

有人将姓氏刻成浮标，

有人把遗嘱折成纸船。

而我只是个拾穗者，

收集你们遗落的橹声、渔火、

沉入河泥的铜钱和未寄出的家信。

在闸门启闭的间隙，

裁一匹月色纺成纤绳，

递给所有弯腰拉船的人。

这奔涌的，温热的，

穿越碑文与铁桥的，

都是母亲在源头，

为游子反复熨烫的襁褓。

看！钢青的河道正缓缓转身，

把淤沙里的箭镞、商幡、漕纲契据，

熔铸成护佑城池的鳞甲。

母亲河摊开手掌——

我们这一粒粒奔走的水珠，

终于汇成她掌纹间不灭的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