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到加泰罗尼亚边走边着之2/10: 里昂

晃南西/NancyH: 摄影＆文字

这趟旅行，我们在法国里昂呆的时间最长，四夜三天。到这里来，是因为儿子要来这里，我们趁此机会来与他小聚。儿子不仅精通法语，而且还喜欢品尝研究各国美食佳酿，告诉我们，里昂被誉为“世界美食之都”。而我对法语一窍不通，法餐的名字更常常让我一头雾水——即使翻译成英文或中文，也很难搞清楚里面究竟有哪些食材、什么风味。我先生的法语水平也仅局限在“笨猪”“傻驴”““麦喝稀““汤不喝”上。所以这次来到里昂，就打算随着我儿子吃喝逛美食，一家人在异国他乡共享美食时光。然而当旅程结束时我们发现，里昂馈赠的远不止餐桌上的佳肴，更有无尽的风光，丰富的文化、历史的长河，和令人回味的生活点滴。

里昂是法国的第三大城市，也是历史悠久的古城。到这里来玩的话，各种旅游攻略上通常会建议去造访老城（Vieux Lyon）、富维耶圣母院（Basilique Notre-Dame de Fourvière），探索街区广场，品尝美食。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参观美术馆博物馆等，如里昂美术馆（Musée des Beaux-Arts de Lyon）、丝绸博物馆（Musée des Tissus）等；时间再多，还可以去周边的古镇，葡萄酒产地等等。我们这次除了没有进美术馆博物馆，其他几个地标景点基本都已涉足，而且还开车去了里昂北部的两个美丽的古镇，这个下篇游记再述。

里昂市中心旅馆价格昂，而且多数不带停车场。我们最终在Airbnb 上订了一间既位于市中心又有停车位的小公寓。来了之后，非常欢喜，首先位于地下的停车场几近豪华，星空般的地下通道，悠扬的音乐旋律，宽敞整洁的停车位，没想到停车场还能让人感觉这般惬意。

公寓大楼紧邻河畔，河畔两排法国梧桐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让中间的行人步道绿荫掩映。河对岸，正对着19世纪建造的里昂上帝之馆 （Hôtel-Dieu de Lyon），这座建筑典雅精美，己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UNESCO World Heritage，难以置信它最初竟是一所医院，并作为医疗机构运行了几个世纪，直到近年才被改建为酒店。它与碧绿色河水相映成画，真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叫人流连，我常常在这里驻足欣赏。

两条宽大而美丽的河流，罗纳河和索恩河，贯穿里昂市区，把城市自然地分成几个区域。这两河，就像是美人的梳妆台，为美人添妆加彩。那三天里，我每天都要通过不同桥，在这两条河上穿行往返，从各个角度欣赏的里昂的美色。河畔长椅、石阶，是城市最好的观景台。有时我也像很多人一样，悠闲的坐在河畔，或闲观人来人往或静望云卷云舒。无论在阳光下或月色中，里昂都自有一番风情，浓妆淡抹总相宜。

里昂是座充满活力的城市, 街头车水马龙，巷弄人声鼎沸,有本地居民的忙碌，有外来的游人的光临。我们在河边歇息的时候，遇到一位健谈的比利时老者，他开着30多年的老旧房车前往法国南部旅行，途中车子抛锚，便在里昂暂时逗留修车。他是我们此行中遇到的第二位比利时人——似乎比利时人都特别健谈，欧盟总部设在比利时不无道理。他们谈话的兴趣点虽然不一样，但共同点都在于对自己的民族身份充满认同感：身处小国，在历史风云中始终努力保存自我。

在一顿饭局上，我们还遇到几位国内来的同胞。我们聊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原来他们在国内经营赛马场，此行里昂是来买马的。法国的马匹养殖业因血统优良而闻名世界，原来里昂也有养殖场。而且这里每年还举办重要的国际马展和马术盛会，昂马展（Equita Lyon），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马主、爱好者和专业人士。

自从发现法国水果特别好吃后，我就总想光顾超市。到里昂后，我不仅去逛旅游区，也走到附近的居民区寻找超市，顺便看一看里昂居民的生活环境。有一天到了一个多民族聚居区，街上走着阿拉伯人和非洲人，亚洲人一定也不少，因为我们看到一个规模不小的日本超市，里昂显然是一座多元文化的城市。

里昂的活力，当然要表现在餐饮行业上。里昂的老城区布满了餐厅和食品店。特别到夜间，老城的街道灯火通明，所有的饭店都坐满了食客，饭店的餐桌还铺满了街道，食客们都悠然地的品着美酒佳肴，整个街区弥漫着烟火气。看见这样的场景，你大概就会觉得嘴少一张，胃也不够大。

老城里还有各种食品店，里面的食品看上去也是色香味俱全，即使刚在饭店吃饱了，也忍不住去光顾一下。我特别记得一家店——Pralus : Pâtissier

Chocolatier。我路过这家店时，里面发出强烈的诱人香气，我忍不住进去看了看，有两种面包看起来非常诱人，一种巧克力的，另外一种是粉红色的。粉红色的看着有点太人工，所以我决定买一个巧克力的。服务员英语很好，当她为我打包时，告诉我Praluline”粉红色榛果甜面包是他们店的特色，是用Cochenille（胭脂虫）分泌的粉红色天然染料cochineal制成。虽然小小的面包价格（7.40欧元）似乎有点高，但它的味道真的很独特又好吃，物有所值。

游客众多的地方餐馆未必就最好。我喜欢的几家都在老城之外的街区，比如Bouchon Comptoir Brunet是一家味道很地道的“里昂法式”餐厅，我们每人点的三道菜的套餐，都很好吃。里昂餐馆都给你推荐套餐，所以我们顿顿都是前菜主菜和甜品，配开胃酒和消化酒,好在法餐量不大，我们呆的时间也不长，否则会吃成胖子。不过法国人似乎都不胖。

我儿子介绍了一种法国著名的消化酒，出自里昂东部不到两小时车程的一个修道院Monastère de la Grande Chartreuse ，这酒用130种植物和草药制作，原本就是一款药酒（elixir），最初只用于修道士治疗和保健，后来美名远扬、流入凡间。这故事听起来很有意思，而且修道院还建在美丽的山中，所以原本很想去游玩一下，但一查，这所1084年建立的修道院现在已经不对外开放了，略有遗憾。

里昂是座极具视觉魅力的城市，漫步其间，街道上随处可见精美的建筑和雕塑，充满历史的沉淀与艺术的厚度。比如位于市中心的巴托尔迪喷泉（Fontaine Bartholdi），由《自由女神像》的设计者巴托尔迪亲手打造，四匹象征法国四大河流的骏马腾跃而出，气势磅礴。离它不远的市政厅（Hôtel de Ville de Lyon）则是17世纪的巴洛克建筑杰作，外观庄严华丽。与它比邻的是新里昂歌剧院（Opéra Nouvel），这座改造的建筑，保留了19世纪原始正面，加盖了现代玻璃圆顶，是古典与现代结合的典范。这样的城市自然也不乏艺术家，在广场上时常能看见写生作画的男女老少，甚至汽车在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都有街头艺术家前来表演。

不过，里昂也有它不那么光鲜的一面。我们开车进入市区时，曾经过一片区域，那里搭建着许多帐篷，像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流浪者营地。一时间，破旧的帐篷与凌乱的环境，这样的第一印象让我们对城市的安全深感担忧。所幸，市中心的治安和氛围还是非常良好的。看来法国和美国的大城市一样都面临着一些复杂问题和挑战。

言归正传，从老城一路走来，还会经过雅各宾喷泉（Fontaine des Jacobins），喷泉上耸立着四位里昂历史上的杰出艺术家和雕塑家的雕像，每一面都雕工精致，是这座城市对文化贡献者的敬意。而在安静的街边，常常会遇见尖塔高耸，彩窗斑斓，宏伟壮丽的中世纪风格的教堂，像圣尼济耶教堂（Église Saint-Nizier），它们是里昂千年信仰历史的见证。

在法国南部和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大城小镇往往以山顶教堂为中心，一眼望去，最夺目的便是高高在上的教堂。（建在高高的山顶上的教堂总是那么醒目。）里昂的富维耶圣母大教堂（Basilique Notre-Dame de Fourvière），便是里昂最醒目的地标。

教堂坐落在旧城西侧的富维耶山之巅，白色的身影仿佛一位守护女神，俯瞰整座城市。1872-1896年间建造的教堂是为了纪念圣母玛利亚在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保佑”里昂免受战火。教堂外部的四座塔楼像堡垒一样环绕，顶部矗立着一尊金色圣母玛利亚雕像，象征她对城市的庇佑。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1852年，里昂的市民为庆祝富维耶山上的圣母玛利亚雕像落成，原计划点灯游行，但当天天气恶劣，庆祝活动几度延期。雨停之后，人们自发在窗边点起蜡烛和灯光，整个城市因此灯火辉煌，由此里昂形成了国际知名的年度大型灯光艺术节“光之节”（Fête des Lumières）。

教堂前方设有一个广阔的观景平台，是俯瞰整座城市的绝佳地点。据说天气好时，可以看见远处的阿尔卑斯山。不过我们下午到达山顶，天气有点热，太阳烤的雾气腾腾。虽然没能幸运地看见山峰，但老城区的红瓦屋顶、罗讷河与索恩河的河道绿茵，依然动人。

教堂不仅是宗教圣地，更是艺术与建筑的杰作。融合拜占庭与哥特风格的建筑元素，使它的外观既庄严宏伟，又带有东方装饰的柔美线条。它内部装饰极其华丽，马赛克、彩色玻璃与精致的浮雕交织成一场视觉盛宴，尤其是描绘圣母事迹的马赛克壁画，非常值得细细品味。

另外，富维耶圣母大教堂其实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富丽堂皇的主教堂，而下层则是宁静庄重的地下礼拜堂，两者风格迥异，各具魅力。下层里面意外发现一幅画，对我们来说特别有吸引力，因为画中的圣母玛利亚和圣子和圣徒竟然都是东方人的面孔和服饰。画家尹欣，1959年出生于中国新疆喀什，现居住在巴黎。他善于将欧洲十九世纪的油画进行再创作，融入中国元素。

我们到达时，正好赶上教堂在做弥撒，教堂里充满了虔诚的基督徒，主祭神父身着白色长袍，站在祭坛前诵念经文，几位唱诗班成员在一旁吟唱圣歌，声音在高大的穹顶下回荡，显得圣洁空灵，大家或低头祈祷，或跟着轻声吟唱，这份虔诚与庄重的气氛，非常有感染力，让人进入一个远离尘世纷扰的世界。

从教堂走出来，天己入黄昏。从富维耶圣母大教堂走到我们的住处，要爬下石台阶，穿过老城区，再跨过两条河。如果不想徒步，据说有缆车Funiculaire de Fourvière可以上下山。我们边走边看着整个城市缓缓点亮灯火，暖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两河之畔，这一刻我明白了里昂又有‘两河之城’（Ville des Deux Fleuves）与‘光之城’（La Ville des Lumières）这两个美称。如果你想到里昂来，那就12月8日，“光之节”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