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寒博士 <p class="ql-block"> 去岁住江宁,我曾在国子监的碑林中久久徘徊,细看那古碑上深刻着的每一行进士题名——字迹早已被光阴磨蚀得模糊不清,可深深凹痕却依旧清晰可辨。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沿着那凹陷的轨迹轻轻滑过,霎时间,仿佛触着了那穿越千年、犹带体温的朱砂印痕。</p><p class="ql-block"> 今岁又住江宁,再访鸡鸣山,已届高考放榜,是金榜题名学子欢呼雀跃之时。</p> <p class="ql-block"> 金榜题名,是悬在无数寒窗之上的一轮明月。古人秉烛夜读,独对孤灯,墨汁渗入木桌的纹理,如同孤注一掷的生命投进沉沉的命运里。终于等到揭榜之日,黄纸高悬,朱砂殷红如血,那赫然在目的名字,仿佛正是无数个日夜煎熬中血泪的结晶。那些落第的学子呢?他们黯然离去的身影悄然隐没于长街尽头,失意者的叹息无形地染浓了金榜的光辉,也悄然融进了历史的喟叹之中。</p> <p class="ql-block"> 千年之后,考场依旧矗立,然而这方寸之地已然成了现代人公平角逐的圣坛。当少年们鱼贯而入,空气也仿佛凝固成铁板一块;待到放榜之时,冰冷屏幕上数字的跳跃,亦足以令无数家庭悲喜如潮般涨落。电子屏映出的冷光,照亮的却是同样滚烫的期盼,是血脉里奔流不息的、亘古不变的求索。</p> <p class="ql-block"> 金榜题名,从来既非纯粹是个人命运跃迁的欢歌,亦非仅是社会公平的简单刻度。那沉甸甸的朱砂墨色与冰冷的电子光晕,都是制度铁律和人文温度交融的结晶:一面是森严的尺度,另一面则是照拂每一份挣扎的温情。</p> <p class="ql-block"> 榜的荣光从古至今长存未灭,它曾照彻长安街头的喜泣,也照亮了今日少年们凝视屏幕时屏住的呼吸;它映过张继落第后夜泊枫桥的孤寂,也正映着此刻无数握紧成绩单的温热掌心。</p> <p class="ql-block"> 它不仅仅是名姓的排列,更似一束亘古不变的光——公平的刻度,在光中如尺般笔直;而人文的暖意,却像光本身一样,始终温柔地、无差别地抚摸着所有在它之下曾经前行、正在前行的人的脸庞。</p> <p class="ql-block"> 光阴流转,那束光始终悬于高处,照着沉浮起落,也照着人间最本真的热望:当制度如尺般笔直刻下刻度,人文的暖流却如光本身,平等而温柔地润泽过所有在刻度上下跋涉的额头——尺与光同存,方使文明在仰望里步步踏实。</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侵权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