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样子

一花一世界

古人云"人生如梦",如今方知古人诚不欺我,一场看似普通感冒，竟演变成一场“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说来就来的疾病,让我至今仍觉恍惚--怎么就突然躺倒了？怎么就挨了一刀？怎么脖子上就多了个伤口？每每起床就要戴上颈托时,才不得不一次次确认：哦，原来我真的病了！有时也会很不甘:"为什么病的是我？"
老公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在他眼中，我是活力满满的“永动机”，可如今，我的双腿像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左边身子麻木没有痛觉。在没有确定病情之前，他带着我辗转于各个医院做各项检查咨询各个医生,我眼看着他焦虑憔悴不安和强装的镇定。
确诊那天，医生一句“不手术后果很严重”，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侥幸。泪水夺眶而出，我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痛哭流涕。老公愣住了，在他认知里，我是大大咧咧笑声爽朗不知眼泪为何物的主。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别怕！咱不怕花钱,咱找最好的大夫！”
在北京借助在姐姐家等待床位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老公说话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会刺痛我敏感的神经。我也强颜欢笑，假装不在乎，可好几个夜晚总梦到妈妈,有一天我说：“我想爸妈了，想看看他们。”他说：“做完手术，咱立马回家。”我再次泪眼婆娑.
他每天雷打不动陪我散步，每次出门都很自然地蹲下身为我穿鞋系鞋带,看着他头上多出来的白发，我心里沉甸甸的。当姐姐劝他先回去工作，说我自己留在北京等床位也行（毕竟腿脚不便，不用来回跑），他直接拒绝了：“我不放心她,回去也无心工作。”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在他姐家拘束，因我挑食怕我不好意思说。后来姐姐再劝，我听见他说：“工作、赚钱，都没她重要."
手术前朝夕相处的时光里，他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次出去走路,他都是我的人形拐杖,我因走不稳发脾气，他却笑着打趣：“你看，别人都羡慕咱俩如胶似漆呢！” 深夜里，我偶然醒来，竟发现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那一刻我才懂得，他看似坚强的外表下，藏着多少担忧和恐惧.
终于等到住院通知，他絮絮叨叨交代注意事项,我这才惊觉，他对我这病的了解，简直能当半个专家了！翻翻他手机，搜索记录全是相关词条。这大概就是他的“爱语”--从不说爱,却处处是爱。
住院后因为我走路不稳，护士特批他陪护。他很快因其细心贴心又耐心荣获病房“三好老公”称号,同病房的阿姨直夸我“命好”。尤其术后那关键的6小时（医生不让睡），他硬是多熬了俩小时，整整8小时！看我眼皮打架就拍拍我，搜肠刮肚跟我聊天，生怕我睡过去……
　　出院后他让我过着"饭来伸口,衣来伸手"的神仙日子。每天早上醒来他就会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每天出门前一再嘱咐什么都不能干，每天下班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感觉怎么样？每天用碘伏给我清洗伤口,每天雷打不动的给我按摩腿,还扳扳两个腿,说是拉拉筋,当我说右胳膊疼,他就天天给我按摩,右胳膊也挺给他面子，在他按摩下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每天学着医生的样子拿着牙签刺我的左腿,看看是否有痛感？当发觉稍微有痛感时，他开心的像个孩子，连连说"老婆真争气"！为了让我活动活动,每天晚上陪我出去散步,我俩边走边聊,他说起等我手术时的心情：怕手术不成功，怕有后遗症……直到手术成功，心才落了地。
　　我一边走一边看看身边的老公--依旧是那个从来都不知道送礼物的没有仪式感的他,依旧是那个不会说情话从不买玫瑰花的不解风情的他,依旧是那个不幽默不风趣不帅气的他,依旧是那个胖胖的一笑眼睛眯起来的他,却让我读懂了婚姻最美的样子--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也不是你侬我侬的甜腻,而是在命运突然绊倒你时,有人蹲下来系好你的鞋带，陪你熬过最黑的夜，再搀着你,一步一步,走回阳光里……千帆过尽后，你懂他沉默里的深情，他懂你脆弱时的渴望，两个人就这样，平平淡淡，一朝一夕，一饭一羹,在这个喧嚣嘈杂的世界里过成彼此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