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画/李新声 文/邵大箴</p> <p class="ql-block">吴冠中曾言:"艺术是揭示生命本质的密码。"观李新声的田园山水画,恰如破解一道关于中国人精神栖居的古老密码。这位当代田园画代表画家,以水墨为经,以彩墨为纬,编织出一幅幅既扎根传统又别出新意的田园图景。他的画作不是简单的风景再现,而是将儒家秩序与道家逍遥熔于一炉,以书入画,创造出独特的视觉诗学。</p> <p class="ql-block">李新声笔下的田园,首先呈现的是儒家伦理的视觉化表达。在《桃園源裏人家》中,白墙黑瓦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于粉色桃林之间,这种布局绝非随意为之,而是暗合了儒家"礼"的精神——房屋的秩序感与桃林的自由生长形成微妙平衡,恰如"礼"对自然情感的适度规范。画中隐约可见的家禽,不是西方静物画中的死物,而是儒家"仁民爱物"思想的具象化。李新声以书法线条勾勒房屋轮廓,使建筑既具实用功能之美,又含文化符号之深,这种"以书入画"的手法,实则是将儒家"文以载道"的传统转化为视觉语言。</p><p class="ql-block">然而,李新声的田园又绝非儒家思想的简单图解。在《覓句圖》中,泛舟之人与层层荷叶构成的画面,分明是道家"逍遥游"的视觉诠释。画家以浓淡墨色渲染荷叶,近处厚重,远处空灵,创造出虚实相生的空间节奏,这正是道家"有无相生"哲学的笔墨呈现。画面左侧的大片留白,非空白也,乃是"道"的视觉隐喻——如同老子所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李新声懂得在笔墨之外寻求更深远的精神回响。他的飞鸟不是具象的描绘,而是以书法笔意一挥而就,成为心灵自由的象征性符号。</p> <p class="ql-block">李新声艺术的独创性,在于他找到了连接儒道两极的美学纽带——"以书入画"。观其《春》竹图,竹竿挺拔如篆书之骨,竹叶飘逸似行书之势,题跋与画面浑然一体,形成"书画同源"的完美例证。这种手法不是简单的技术嫁接,而是对传统文化基因的深刻理解与重组。在《新声》中,粉色桃林与传统房屋的并置,通过书法性线条的统摄,达成了色彩狂欢与形式秩序的奇妙和解。李新声的笔墨,既有儒家"致中和"的节制,又不失道家"解衣盘礴"的豪放,在看似矛盾的审美取向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点。</p><p class="ql-block">从形式语言看,李新声创造了一套独特的田园符号系统。他的房屋总以几何形状为基,却通过笔墨变化避免呆板;他的树木形态夸张,却因书法笔意而获得内在合理性;他的色彩运用大胆,却因水墨底蕴而不失典雅。在《雪景》图中,积雪覆盖的房屋与树木形成黑白灰的简约交响,题跋的红印如画龙点睛,这种形式语言的提炼,使他的田园既不同于古人的隐逸山水,也有别于当代的实验水墨,而是传统精神与现代视觉经验的创造性结合。</p> <p class="ql-block">李新声的田园山水画,本质上是对现代人精神家园的寻找与建构。在城市化狂飙突进的时代,他的画作如一剂清凉散,唤醒人们对"诗意栖居"的记忆与向往。但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田园并非怀旧的乌托邦,而是通过传统笔墨的当代表达,为困在钢筋水泥中的现代灵魂提供了一种精神返乡的可能路径。他的桃林、竹丛、雪屋、泛舟,都是文化记忆的视觉载体,承载着儒家的伦理温暖与道家的精神自由。</p> <p class="ql-block">站在二十一世纪回望,李新声的田园山水画或许正应和了吴冠中所预言的"油画民族化,国画现代化"的艺术道路。他以传统笔墨为根基,却不拘泥于古法;吸收西方构成理念,却不失东方神韵。在他的画中,我们看到了儒家"仁者乐山"的厚重与道家"上善若水"的灵动如何完美融合,看到了书法线条如何超越文字本身成为纯粹的情感轨迹,更看到了中国田园美学在当代的创造性转化。</p><p class="ql-block">李新声的"新声",终究是古老文化精神在新时代的悠远回响。他的画作提醒我们:真正的创新从来不是无源之水,而是在深刻理解传统基础上的别开生面;最高明的"出新",往往恰是最为本质的"归真"。在这意义上,他的田园山水不仅是视觉艺术,更是一种文化宣言——宣告着中国美学精神在当代的延续与重生。</p><p class="ql-block"> 2021年2月于北京 邵大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