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连山青（小说连载一二四）

天使之翼441630763

我是风，匆匆与你相逢。 第191章黄夹风情录（下） 黄夹镇的潘寨村看起来要比东丰乡的万家庄大许多，一条出村的主路把整个村庄分成了东西两个部落，大概有百十户人家的模样。西边的村落显得有点狭窄，从路边的几条胡同口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村外黄色的田野，田野的远方生长着黑黢黢的树木林。伊双阳低头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的家好像在村东。想走过去，必须通过一条三米多宽的堤坡路。这段平坦的堤坡路横亘在一片南北长，东西宽的大池塘中间；堤坡的两边栽着两排粗大的柳树，这个季节了，还有一只秋蝉在柳树上嘶鸣，它哪“吱吱“的叫声显得异常响亮，从浓密的柳叶丛里传出来，竟然有千军万马的雷霆之势。柳树上的叶子，碧绿暗青，有些已经开始变黄，正簌簌落下；柔细的柳枝拂到了水面，落叶在水面上荡着层层的涟漪，暗绿色的光影里，浮动着黑压压的白条鱼儿。池塘的中心，有一大片长满芦苇的沙洲，沙洲的水边聚集着一群大白鹅，看到堤岸上走过来的两个人时，有只大公鹅忽然扑打着翅膀，从水面上“啪哒，啪哒”的窜了过来，那架势就像一架正在起飞的战斗机，马上就要展开凶猛的攻击。“鹅鹅鹅——，干嘛呢！去去，大白鹅，俺哥哥可是好人呢！”伊双阳的安德话一出口，大白鹅立马扑闪着翅膀，红色的双掌“哗“的落到了水里，细长的脖颈划开一道水波，身姿便慢悠悠地漂在了水面上。大白鹅看了看岸边，没有发现威胁，便仰起脖子，张开黄色的嘴巴，“嘎嘎嘎”地叫了几声，扭头又游回了鹅群。“嘿！双阳，这是你家的大鹅吗？这么听话，这么有礼貌吗？”万家华惊呼起来，伊双阳撇了撇嘴巴，戏谑地笑道：“得了吧，哥哥，人家哪是热情么？那分明是把你当成黄鼠狼进村了吧！”“是吗？难怪它听到你的喊声就停下来了哪，你要是不说家乡话，它可能认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万家华蹦蹦跳跳地跟着伊双阳，说说笑笑地穿过了潘寨的中央池塘。刚到大路口，路边就有一个中年汉子热情地迎了过来。“双阳，放假了吗？”“叔，今天是星期天，回家来看看。”“这是谁啊？”“我同学！”“你这孩从小就是喜欢交朋友，这个小伙子是哪里人？”“济州的！”“啧啧——，赶快领你同学回家吧！让你爸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一定要好好招待啊！”中年人满脸欢喜地说着话，转身站到了路边，笑眯眯地给两个孩子让开了道路。伊双阳也笑眯眯地邀请道：“叔，你也过来吃饭吧！”“我还有事去安乐，你领着同学好好地玩吧！”中年大叔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行啊！双阳，你这是太子回宫，前呼后拥啊！”“还行吧！哥哥，现在你可看到了，潘寨里的人如何？”“还是那句话，燕赵大地，民风尚朴!”“我就说嘛，杨盘虽是杨家将的忠良后，俺潘寨也自有真性情。““弟弟教训的是!是哥哥和哪个说书的大爷偏颇了。千古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还请兄弟莫怪！”万家华知道伊双阳的小性子，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睚眦必报。于是，他赶紧把目光挪开，装着好奇的样子，仔细地到处打量起来。“哇！你们村里还有工厂哪？”万家华看到大路的北边，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正中央是两扇钢筋焊就的大铁门，中间挂着两把大大的铜锁，钢筋的顶端焊着许多的五角星。透过大门的空隙，可以看到厂区的里面相当的整洁。庭院两侧有几排高大的红砖厂房，每个厂房的山墙两边栽着成排的国槐，把厂区掩映得幽静肃穆。最北面耸立着一个红色的烟囱，没有冒烟，像极了老家转轮窑上的大烟囱。“双阳，这是砖厂吗？”“你是嘛眼神，有这样的砖厂嘛？你看那边还有一个大水塔呢！”“我们乡镇也有这样的大砖厂，不过，看着又不像，这里怎么没有土山哪？”“哥哥，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厂牌。”伊双阳用手指了指门侧，万家华扭头看过去，在大门口一侧的墙垛上，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副长条的白色招牌，上面的名字是安乐县永乐制锁厂。“哇——，兄弟，这难道就是你老岳父的锁厂！”万家华顿时惊掉了下巴，他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连声赞叹着，“兄弟啊，你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行，还真行，有这样的老岳父，你的人生稳了！”“这是我的吗？哥哥，我的人生我做主，难不成我得当个上门女婿，你也太小瞧弟弟了吧？”“是哥哥多嘴了，兄弟你莫怪，我是啥人，你还不了解，没心没肺。”看着伊双阳满脸的不乐意，万家华意识到自己说话又唐突了，连忙解释道：“兄弟，你千万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咱们都得靠个人奋斗，只有靠自己才能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伊双阳笑了笑，没有说话；万家华看着静寂的厂区，忽然问道：“里面怎么没生产哪？”“现在是秋收，厂里放假了！”伊双阳走到大门前，“哐当哐当”的晃荡了两下门上的铜疙瘩，里面没有一点回音，他转身招呼道：“哥哥，走吧，我们回家。”万家华赶紧追问道：“你老岳父不在厂里吗？”“在啊！刚才你不是见到了吗？”“见到了？”万家华好像丈二的和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挠了挠头皮，疑惑地看着伊双阳；伊双阳没有说话，微笑着指了指大路口。“喔——，刚才那位大叔就是你老岳呀！”万家华顿时恍然大悟，他跑过去，挥拳就要擂人。“你也没问啊！”伊双阳迈开脚步，跑了起来;万家华在后面追着喊道：“哪——，弟妹今天回来了吗？”“老师今天不放假，哈哈——。”“怪不得大老崔今天不来哪，原来他知道老师今天不回来呀。唉——，还是你们是亲兄弟啊——啊啊!”万家华大声地咆哮着，伊双阳兴奋地挥了挥手。“别嚎了，赶紧走啦！你千万别把狼给潘寨招来啊!哥哥——，我回家就给你打枣吃，能堵上嘴不？”“能能，必须的能——！” “大娘好！大爷好！”当万家华站在伊双阳家的大枣树下时，伊双阳的父母早就站在了大门口。万家华立刻对着两位老人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鞠躬礼，乐得双阳的妈妈赶紧夸赞起来，“阳子，你的这个同学长得真白净，还这么口甜，会说话，咱晚上就杀鸡吃，月饼、苹果都给你们留着哪！““妈，你可瞧仔细了，他可是个小白脸没有好心眼！”伊双阳开了一句玩笑，转身跑到了枣树后面，两手拍着屁股，呲着一口大白牙，呵呵地大笑起来。“怎么说你同学哪，人家都说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华子能来咱家，俺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伊双阳的父亲呵斥了双阳一声，让他找个棍子赶紧去打枣。“孩子，别介意啊，双阳这孩子，从小就没大没小的，你一会儿尝尝我们的金丝小枣，可甜了，估计在你老家吃不到。”“大爷，我怎么会介意哪，双阳平时说话就这样，大家都习惯了，这天下就没有他服气的人。”万家华顺口告了一个黑状，然后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伊双阳。伊双阳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老人家抬头看到两个孩子玩得如此融洽，高兴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伊双阳的父亲大约有50多岁，穿着一件干净的中山装，方正的脸上透着一股威严，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个村干部。万家华早就听伊双阳说过，他爸就是潘寨的村长；他老岳父是村上锁厂的厂长。万家华明白，这样的老人都是村里的明白人，就像自己的爷爷当过队长一样，他们在村中一定都是备受村民尊重的人物。为此，万家华心里对老人家有种说不出的敬重，为了打消了老人家的顾虑，他也赶紧跑到了枣树下，回头喊道：“大爷，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好着呢！您去忙吧！”“哥，我来打枣吧！你们出去玩会儿吧！”这时候，一个甜润的声音从堂屋那边传了过来；万家华抬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他知道这可能就是双阳的妹妹伊双霞，赶紧张口叫了一声妹妹，双霞妹妹的脸颊顿时绯红了，她也轻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好好！老妹辛苦你了，我这就带你华哥去兜风，”伊双阳飞奔过去，把打枣的杆子赶紧递给了妹妹，转身喊道：“妈，摩托车的钥匙哪？我俩出去转一圈。”“钥匙在车上哪，千万要注意安全啊！”“知道了，亲爱的妈妈。”伊双阳欢快地答应着，伸手拉起了万家华的胳膊。“快走啊，哥哥！今天就让你看看弟弟的风采！”伊双阳喜滋滋地吹起了口哨，拉着万家华就到了门廊下，扯开一块塑料布，下面露出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咋样？哥哥！霸气不？”伊双阳双手拍了拍皮座子，得意洋洋地看着万家华，“嘉陵70，日本三洋发动机，突突突¬——。”万家华的眼睛都直了，他不光看到了一辆黑色高档的摩托车，还看到了一个战神模样的伊双阳，真没想到他温和的面孔里，竟然还藏着这么豪放的性格。“抱紧我的腰！”伊双阳推着摩托车，刚走出大门，就让万家华跨了上来，只见他右腿轻松地踹了一脚启动杆，用手拧了一圈车把，摩托车哄哄的启动了。“哦哈-喔——”伊双阳兴奋地叫了一声，摩托车顺滑地开上了大路。“哥哥，我的技术还可以吧！”“牛逼，牛逼，天下第一！”万家华紧闭着眼睛，把脑袋死死地抵在伊双阳的后背上，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把他的胆子吓得都提了上来。“慢点，慢点——。”“好的，哥哥，看来你的胆量不行啊！”“咱不是家里穷吗？第一次坐这洋玩意，还没有享受过啊！”“那好，哥哥，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的享受享受，我们到打麦场去，我教你骑！”“可以吗？”“当然没问题，一学就会！简单的很！” 潘寨的村北，是一片宽阔的田野。勤劳的潘寨人早早地就播种完了小麦，现在远远地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麦苗。遗落在打麦场里的玉米种子也生了根，发了芽，伸开嫩叶的玉米高出了小麦苗一大截子，只是可惜，在寒冬到来前，它们定会枯萎死去，枉费了短暂的美丽。万家华正在走神的时候，伊双阳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哥哥，你放松，放松——，对对——，就是这样，松开离合就是减速，挪紧手刹就能停下来。”伊双阳坐在万家华的身后，向前探出了身子，手把手地开始教万家华学习驾驶技术。摩托车咆哮着，颠簸着，在打谷场里直转圈子，急速飞转的车轮在场地里碾来压去，嫩黄碧绿的玉米棵子很快就被摩托车碾成了稀巴烂。万家华紧张地手下一用劲，“突——突突——突！”摩托车突然“吱嘎”一声尖叫，一头扎进了麦秸窝。两个人一下子被抛了出去，摩托车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后车轮“唰唰”的空转起来。“笨蛋！哥哥，你真是个车氓！我真是服了！”伊双阳趔趔趄趄地从草窝里爬起身来，他吃力地扶起了摩托车，“啪哒”一声先熄了火，回头看到万家华还没有站起身来，赶紧询问道：“哥哥，你没事吧？”“没事，没事。”万家华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慢慢地爬了起来。 “来来，哥哥，咱继续！”“坚决不学了，我好像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万家华看着伊双阳满眼的坏笑，一脸的戏谑，心里害怕极了，赶紧叫停了这次摩托车训练。 夜色降临，月亮升在了树梢头。潘寨村村东，伊村长家的院子里透着淡淡的光亮。在西厢房里，伊双阳打开了白酒，拧开了录音机；音乐声和劝酒声在明亮的灯光下混响。“家华哥哥，来到潘寨，让你受惊了，弟弟给你压压惊，共同干一杯!”万家华赶紧端起了酒杯，响亮的回应道：“谢谢弟弟，干杯!切尔斯!”“哥哥，你先来一首？”“你来，唱歌不是我的长项!”“哥哥，你有嘛长项？摩托车不行，唱歌不行，泡妞你行吗？”“不行，所以——以后，我得跟你好好学习啊！”“对头!跟弟弟学就对啦！你们经管二班的人，太虚伪了——!都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你醉了吗？”“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必须走出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是不？大哥!我叫你大哥，你真的有我大么？我有媳妇，你有嘛？你嘛也没有!”伊双阳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嘿嘿地笑了，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模样，“不过，我还得叫你哥，你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我挺喜欢，嘿嘿，小白脸，没有好心眼。”“我没有好心眼吗？我是没有心眼吧！”“No no，你有心眼，并且有很多心眼子，不过，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没胆子。”万家华看着伊双阳，默默地端起了酒杯，猛的喝下去了一大口，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承认自己胆量不足，顾虑重重。”“哥哥，你一个小青年能有什么顾虑，放开了，什么都不是事儿。”“我在家的时候，忧虑家庭，忧虑兄弟姐妹，我在校的时候，忧虑学习，忧虑未来——。”“用你忧虑吗？忧虑有用吗？哥哥，你啥都不用忧虑，一切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做好自己就行啦！”万家华看着灯光里的伊双阳，忽然发现自己明白了许多，以前好多想不开的事情，现在好像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啦！“听弟弟的，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什么时候就开什么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除了学习，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啦？嘿嘿——。”“是吗？我该考虑谁？”“该考虑谁就是谁，反正就是自己得喜欢!”“你喜欢弟妹吗？”“必须的！杠杠的!”————黄夹镇的风情万种，朋友的歌声嘹亮。那一夜，万家华醉了。不过，在梦里，他依稀记得伊双阳手拿话筒，尽情的唱着《我是风》，录音机好像循环地播放了一夜。 别怪我来去无踪许多沧桑你永远不懂在你眼波流转之间散尽我的伤痛我是风匆匆与你相逢别怪我来去无踪许多沧桑你永远不懂在你眼波流转之间散尽我的伤痛从来不为谁停留期待另一次的感动是否生命中的等候不再虚空我是风匆匆与你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