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坡上空的回响

杨柳岸边

鹰坡上空的回响

杨德平

在余店镇界河村之南，有一处形似鹰嘴的山岭，名叫鹰坡，其东有一个死人凹，里面葬有数百名抗击日寇牺牲的中国军人。多年来，每逢雷电交加的雨夜，当地村民好像听见鹰坡上空轰隆的枪炮声；途经死人凹，隐约听见无数英魂爽朗的笑声。清明时节，人们总会想起当年鹰坡上那场惨烈战斗，想起那些死去的英雄们。

1942年春天，国民党川军某团奉命西行，路过余店界河村天色已晚。一个团的人马自东向西露宿在界河二屋塆至柏树塆沿线山坡的树林里。次日清晨，国军行进至界河鹌鹑塆时，盘踞在鹰坡的日军开枪打死了一名川军士兵。短暂交火后，川军留下一个连监视敌人，大部队撤至界河新街（1958年修先觉庙水库被淹），团部设在新街东门楼上。

鹰坡位于新街东南，呈南北走势，南边相对平坦，其他三面均为陡峭山崖。1939年春，日军抢占了鹰坡，在山上设有三道防线，构筑了密集的火力网，还有环形战壕、明碉暗堡等坚固工事。当时，鹰坡上面有鬼子10人、伪军30人。枪声响起，正在三里路外宋家岭三屋塆休整的日军20人、伪军60余人，火速赶往鹰坡布防。

团长王光洲权衡再三，决定拔掉这个钉子。那天中午，他吩咐伙房说：“多弄些鱼肉回来，让大家吃饱后再去打仗，不能让弟兄们当饿死鬼！”

下午两点多钟，国军一个排从鹰坡西边发起进攻。鬼子占据有利地形，依仗“三八大盖”射程远、精度高和山陡林密的优势与之交火。国军地形不熟、装备又差，派去的一个排连鬼子人影都没见到，就被打光了。随后又派去一个排，两个小时后，只有几名伤兵滚下山来。当晚，鹰坡山下的二斗田里，排满了国军战士的尸体，包括一名副连长。

鹰坡久攻不下，行动受阻，团长王光洲心急如焚，想找个向导进山探路，可枪声一响，村民都躲到外面去了，那些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人，都把门闩得紧紧的。王团长坐在城楼上喝闷酒，咬牙切齿地用四川话骂街。

晚8时许，新四军游击队13人来到国军指挥部。得知国军攻山不利，李队长带领队伍前来支援。他们熟悉鹰坡地形，告知东边有一条隐蔽小路可达山顶。当晚，李队长绘制了鹰坡周边地形图，跟川军一起制定了周作战方案。

晚9时，鹰坡坡战斗再次打响。国军留下一个连和预备队，待其他两路离开后，在西山下大造声势，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同时狙击万店方向援敌。第二路国军派出一个连，埋伏在宋家岭松坡塆后山，狙击徐家店援敌。晚11时许，十几个鬼子步行至此，国军率先开火，激战至凌晨，毙敌10人，逃跑2人。此战国军损失惨重，一个连仅剩七八个伤兵。

第三路为国军主力，他们西渡玉灵庵河，在三屋塆后山的垭子兵分两路：国军主力主攻鹰坡南边，游击队从黑沟到达鹰坡东北角，战斗打响后相机行事。

晚10时许，国军在南坡与鬼子展开了殊死拼搏，半个多小时后，拿下了鬼子南边的前沿阵地。日军把大部兵力调到这里，双方在山顶上鏖战。国军死伤无数，牺牲战士的尸体垒成了一堵墙。与此同时，游击队从东北角攀崖而上，捣毁了鬼子指挥部，随即配合国军前后夹击。激战许久，山上鬼子越来越少，剩余10余人撤到山顶两个碉堡里。我军将士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仗打得异常残酷，手榴弹响过地面血肉横飞，残肢断体随处可见。午夜时分，界河一带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子弹满天呼啸，炮弹像在耳朵边上炸响一样。方圆十几里都能听见隆隆的枪炮声，几里路外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拂晓5时许，我军摧毁了鹰坡据点，歼灭鬼子30人、伪军90余人。

战后，国军一个团仅剩两个连，游击队13人全部壮烈牺牲。当时，山下麦地里铺满了国军和游击队战士的尸体，甚至还有十五六岁的孩子，鲜血染红了山下的许家河，民众见此情景，无不失声痛哭。次日上午，保长王家友带领新街民众，把牺牲的将士安葬在鹰坡东面长冲的死人凹里。1966年，余店区政府在界河驴狼坡修建了烈士纪念碑和多座无名英雄墓碑，纪念为国捐躯的英雄们。

在烽火岁月里，无数革命先烈以血肉之躯筑起民族的脊梁。为了信仰，他们慷慨赴死，用生命之火点燃希望。他们炽热的鲜血，铺就了今日的和平坦途，浸染成永不褪色的红色基因，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我们应当铭记先烈遗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将先辈点燃的精神火炬，化作照亮民族复兴征程的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