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对讲机的电流声割破凌晨三点的寂静时,我正用甩棍剔着皮靴缝里的玻璃碴。杰的身影在监控屏幕里晃成黑黢黢的点,他刚把客人的宝马740i倒进花坛,保险杠啃着冬青的声响像极了凡橡胶棍砸在颅骨上的闷响。</p><p class="ql-block"> "完了哥,"他的说话声抖得像挡风玻璃的雨刮器,"撞了宝哥的新车。"</p><p class="ql-block"> 那辆黑曜石色的740i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车头凹陷处渗出的防冻液,在柏油路上蜿蜒成银色的蛇。</p><p class="ql-block"> 道上的刘三儿突然掐灭雪茄,烟灰落在杰的工装上:"你撞谁不好?"他指着宝马屁股的镀金徽标,"这玩意儿比你命都贵。"</p><p class="ql-block"> 宝哥从旋转门出来时,身后跟的黑衣保镖像串移动的墓碑,他鳄鱼皮鞋碾过防冻液的声响,让我想起老家磨盘碾过麦粒的闷响。</p><p class="ql-block"> "技术挺别致。"宝哥的雪茄杵在凹痕处,火星溅在抛光漆面上,烫出细小的焦痕。他身后突然爆出怒吼:"卸他条腿!"</p><p class="ql-block"> 保镖们往前涌的瞬间,我看见杰的侦察兵本能发作——他猛地矮身钻过人群,工装裤挂破花坛栅栏时,扯下的布条像面投降的白旗。</p><p class="ql-block"> 宝哥突然笑了,雪茄灰落在杰刚蹲过的地方:"让他跑,"他的金戒指敲着车门,"但撞的车得赔。"</p><p class="ql-block"> 老板的路虎碾过凌晨五点的露水时,我数着宝哥带来的车——十七辆,清一色黑色,像十七口棺材停在丽都门口。"两万够不够?"老板的百达翡丽在谈判桌晃成冰坨。</p><p class="ql-block"> 宝哥把钞票拍在740i的引擎盖上,红钞沾着防冻液卷成血痂:"我要的是撞车的人。"第二天杰突然出现在宿舍,他迷彩服口袋露出的侦察兵匕首,刀鞘上刻着"一招制敌"四个字,却在宝哥的势力面前锈成废铁。</p><p class="ql-block"> 五万现金摊在茶几上时,宝哥只拿了三沓,剩下的两沓被他用雪茄戳得冒烟:"我说多少就多少。"公司的扣款通知贴在公告栏时,杰正在收拾行李,他床底的军用铲蹭着地板,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中弘酒吧的威士忌在shot杯里晃成漩涡,他突然把杯子砸在我眉骨旧疤旁:"每月500,够买几包芙蓉王?"</p><p class="ql-block"> 杰走的那天刮着北风,他没回头,迷彩服后兜露出的侦察兵手册,边角已经磨成毛边。</p><p class="ql-block"> 我和酷躲在员工通道抽烟,凡突然把橡胶棍砸在消防栓上,回声在楼梯间荡成冷笑。</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杰去当了雇佣兵,他寄来的明信片上,沙漠落日像极了那晚宝哥雪茄的火星,而我们这些留在霓虹里的人,只能把兄弟情泡在普太白里,看它在酒杯底慢慢沉淀成无法言说的苦涩。</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