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散文连载之三）

蒋录基

　　小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漫长的北方冬天结束时，春节即将来临，老家村子里的人们，家家户户开始赶集、准备年货。男人们杀年猪、磨面、准备烟酒茶；家庭主妇们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忙碌着给全家人赶缝新衣服、腌菜、擀长面、焖烤“烧锅子”。

家乡是在农村镇里的一个小村子，在全国春节联动的大节奏中，我的父母也不例外。春节前期母亲也着手准备年菜、年饭。其中烧锅子馍是我们家乡的代表性特色美食，也是春节期间老家人们的主食和主角。

这馍在烧烤之前，先用各种香料、清油、净水等与上等新麦面粉拌匀揉抟好，预制成一个圆形的农家土面包的模样。然后，把生的土面包放进铸铁制成的厚厚的铁锅子里，再把铁锅子埋进用草木燃烧后的火灰中焖烧而成。把这种用铸铁锅子焖烧而成的圆形土面包，我们老家的人亲切地叫做烧锅子。烧锅子在永登人的生命里，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特殊存在，也是终生难忘的味蕾上的记忆。

那天，母亲烧了一天的烧锅子，这种清香扑鼻的农家土面包装满了家里的几个大箩筐，足够全家人吃上两三个月的时间了。我们那个地方的风俗，整个春节前后的农历腊月、正月和二月，家乡人基本上都是用烧锅子来充当主食的。

‍

当夜暮降临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母亲，彻底完成了烧制任务。我在晚上睡觉前，就用铁锨把一大堆火灰在院子里拨散开来，让其自然降温冷却。然后我也爬上火炕睡了，睡梦中梦见了许多来家里玩耍的亲戚和小朋友，自己沉浸在春节的快乐氛围里。

半夜里，我突然被小狗花花痛苦的叫唤声吵醒。我赶紧爬起来开灯出门到院子里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我一大跳。原来小狗花花误入院子里正在冷却中的火灰里，由于火灰散落在院子里的面积比较大，加上小狗懵懂无知，它走进火灰后被余火余温烧烫的四只爪子生疼，但是小家伙就是不知道如何逃离火灰现场这个险境。花花却傻傻的在火灰里边一圈一圈地转着圈子跑。后来，疼痛难忍之下就发出惨叫向我求救。

见此情景，我赶紧把小狗从火灰中抱出来。只见小家伙的四只爪子都快要烫熟了，每个爪子上的指甲都被烫弯曲了。我赶快找出家里仅有的青霉素软膏，涂抹在小狗的每个爪子上，再把旧衬衣撕成小布条，裹住小狗的爪子，像是给小狗穿上了厚厚的袜子。这时候花花叫唤的声音明显降低了，后来终于停下来了，开始在我怀里静静地躺着，一双受尽委屈的眼睛巴巴的看着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每天打开爪子上的包裹，给小狗更换新买的治疗烫伤膏药，并用剪刀剪掉褪下的死皮烂肉，充当着小狗的治疗师和呵护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修养，花花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精气神。又开始与我互动做游戏了，撒欢撒娇、翻滚腾跃，好像忘记了当初受伤的痛苦。

好在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小狗的四肢功能没有受损也没有落下后遗症。只是四只爪子的指甲被烫烧的变形了，每次等我把老指甲剪了之后，慢慢长出的新指甲，竟然还是畸形的。从此以后这畸形的指甲剪了长、长了再剪，就伴陪了花花一生。在与别的狗狗比较时，花花爪子的指甲是弯弯曲曲七拗八歪的，迟钝而不尖锐，其抓劲明显不足，更不能像别人家的狗一跃而上，爬到农家院落的高墙上狂吠。

我不经意的撒洒火灰的举动，给小狗带来了烫伤和痛苦，我曾经为自己的这个失误后悔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那时候的花花还很小，它根本分不清火灰和正常的院子地面区别，更不知道误入之后马上逃离火灰的方法。不过我对小狗受伤之后的精心治疗和照护，弥补了我心里的负疚。可能是我的照护行动加深了小狗对我的依赖，花花更加喜欢跟着我、缠着我。

我的中学时代，学习任务还是比较繁重的。但是有小狗花花陪着我释放内心的压力，化解过剩的负面情绪，给我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它是我童年的美好记忆，更是我少年时代的好朋友，让我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