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楼死亡事件

奔梦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11年8月12日清晨6点10分,晨光初露,我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准备开始洗漱,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姨夫,我随意接起,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慵懒:“喂,有啥事?”</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姨夫的声音急促又带着几分慌乱:“老姨,快回来,出大事了!”</p><p class="ql-block"> 我心中猛地一紧,急忙追问:“到底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姨夫近乎颤抖着声音说道:“有个工人死在我楼上!”</p><p class="ql-block">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姨夫焦虑的情绪通过电话扑面而来:“昨晚那工人喝醉了,也不知道啥时候,人就没了!你赶紧回来,今天怕是要有大麻烦。”</p><p class="ql-block"> 挂断电话后,我满心担忧。姨夫辛苦打拼十多年,好不容易攒下几十万,心心念念想要有个安稳的家,也为儿子的未来谋个立足之地,这才咬牙买了地皮,开始修建新房。谁能想到,房子主体都还没完工,就摊上了这种倒霉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还得吃上官司。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马虎,我立刻回拨姨夫电话:“你们报警了吗?”</p><p class="ql-block"> “还没……”姨夫的声音有些怯懦。</p><p class="ql-block"> 我忍不住埋怨道:“怎么不赶紧报警!”后来才知道,当时姨夫、工头和几个工人都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呆呆地守在死者身旁,完全没了主意。好在姨夫终于反应过来,答应马上报警。</p><p class="ql-block"> 鸡场距离黄泥塘不过五公里,我心急如焚,十五分钟后便赶到了现场。只见现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平日里巧舌如簧、话多得停不下来的两个工头,此刻也蔫头耷脑地坐在乱石堆里,一根接一根地猛吸着香烟,眼神中满是焦虑,似乎想从烟雾缭绕中寻得解决问题的办法。</p><p class="ql-block"> 姨妹向我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原来派出所已经来过现场,走的时候反复叮嘱,不能让任何人上楼,以免破坏现场,他们会把案子移交县刑侦队处理。我赶忙问:“死者家属通知了吗?不通知家属,尸体可不能随便处理。”姨夫回答说刚通知,估计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p><p class="ql-block"> 听说死者家境贫寒,家中有八十多岁的老父亲需要赡养,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女儿才8岁,儿子更是尚在襁褓之中。39岁的顶梁柱突然离世,这一大家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欠下的一万多元债务又该如何偿还?想到这些,我不禁为这家人的未来感到揪心。而且,这件事一旦深究起来,涉及的各方恐怕都脱不了干系。</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巧,这个工人刚来工地才三天,姨夫家的楼房这几天都没动工,工头带着工人们一直在对面新承包的楼房施工,只是吃住都在姨夫这儿。这些工人也是随意,拖家带口全搬了过来,住得满满当当,还在新房里吃喝嫖赌,各种闹剧不断。按农村的老讲究,新房是不能随便让人住的,更忌讳带女人入住,可他们完全不当回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工头心里也清楚理亏,都不敢直面姨夫一家。当初签订的协议里明明写得清清楚楚:“在施工过程中,若因工人喝酒或不慎导致的工伤事故,由乙方(承包方)全权负责,与甲方无关。”况且这几天又没给姨夫家干活,所以我觉得这事儿主要责任在乙方,善后赔偿也该他们负责。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忧心忡忡,就怕死者家属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大家起冲突。于是,我不停提醒姨夫多叫些人来,以防不测。</p><p class="ql-block"> 没过多久,姨夫叫的人都到齐了,再加上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人抱怨命运不公,有人指责工头没管好工人喝酒,说什么的都有。天气酷热难耐,可这些人却像坚守岗位的士兵,守在楼房门口,不肯离去。</p><p class="ql-block">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煎熬。大家的心情也各不相同,有人提心吊胆,有人满心好奇,甚至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几个小时过去,大家都疲惫不堪,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可谁都没有离开。</p><p class="ql-block"> 直到中午,县刑侦队和死者家属终于赶到。一瞬间,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倦意和饥饿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神贯注地盯着接下来的发展。</p><p class="ql-block"> 刑警带着死者家属和部分群众上了楼,而死者所在的位置,偏偏就是姨妹精心设计的卧室。这下可把姨妹吓坏了,她本就胆小,以后哪还敢进这间房。她躲在看不到尸体的角落,浑身瑟瑟发抖,想必此刻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p class="ql-block"> 现场免不了一番争执,好在死者家属通情达理,了解情况后,也认可这件事和姨夫家无关,表示会和工头协商赔偿和善后事宜。经过县刑侦队、镇派出所和司法局几个小时的协调,双方终于达成协议:工头一方承担死者的安葬费和赔偿费,共计25000元,这场风波才算平息。</p><p class="ql-block"> 在工头的指挥下,几个工人满脸不情愿地用绳索拴住裹着尸体的包单布,从三楼阳台慢慢往下放。伴随着噼里啪啦驱邪的鞭炮声,尸体被抬上了安葬车,缓缓驶离。</p><p class="ql-block">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虽然姨夫一家还是心有余悸,但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p><p class="ql-block"> 2011年8月20日撰稿于鸡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