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窗

豆丁

雨又下起来了。先是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棂，继而便哗哗地倾泻下来，将窗外的世界涂抹成一片模糊的水彩。我独坐窗前，望着那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竟觉得那水痕颇似人的泪痕，只是不知是谁在哭泣。

雨点打在对面人家的瓦檐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又顺着瓦沟流下，在檐角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那水帘后面，隐约可见一盏昏黄的灯，灯下似乎有人影晃动，却看不真切。我想，那人大约也是在听雨吧，或者竟是在数着雨滴过日子。

雨水积在街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裹挟着枯叶和尘埃，向低处流去。偶尔有行人匆匆跑过，踏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便显出几分狼狈相。他们为何要跑呢？横竖都是要湿的。我见过一个老人，偏是不跑，撑着黑伞，缓步而行，倒像是特意来赏雨的。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在他周围画出一个完美的圆，他便在这圆中踽踽独行，与世无争。

雨声渐渐大了，间或夹杂着远处的雷声。我想起幼时最怕雷雨，每闻雷声必钻入母亲怀中。母亲便抚着我的背说："莫怕，雷公只是在打鼓。"如今母亲已故去多年，雷声依旧，却再无人为我解说那不过是天公的打鼓声了。

雨中的树显得格外青翠，叶片被洗刷得发亮，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雨水致谢。草木倒是比人更懂得感恩，一场雨便能让它们欢喜。而人呢？得了好处转眼便忘，受了点雨淋却要怨天尤人。

天色渐暗，雨势不减。路灯亮了起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那光影被雨水搅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是在演着一出无声的皮影戏。戏中的角色来来往往，却无人驻足观看。

雨，还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