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饮馔奇谭

仔仔爸

孔孟老庄四圣，某日偶入一城，但见满街招牌书“琼浆玉液概莫能售”，连面馆小二亦垂手肃立：“非不欲供，实不敢也。”孟子闻言，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孔子整了整衣冠，神色端严：“乡党篇云‘唯酒无量，不及乱’，譬如驾车，不勒缰则危，勒缰太死马亦倒毙——此非圣王调和鼎鼐之道啊！”他声音微颤，仿佛目睹礼乐崩坏。

邻桌小儿正偷吮半杯果汁，侍者惊惶夺下。孔子见状叹息：“噫！见孺子将入于井，尚且怵惕恻隐。今见小儿啜饮如临大盗，岂非矫枉过正？”他痛心疾首的模样，活似看见谁把编钟砸了当废铁卖。

孟子忽指窗外：“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面菜色——诸位请看！”只见暗巷人影绰绰，提罐携壶者如蝼蚁搬家。“堵川成渊，水必改道；禁民所欲，必生暗涌。此所谓‘以政杀人’者，犹率兽食人也！”

此时侍者蹑足近前，眼珠乱转如走盘珠：“诸位夫子……若渴得紧，后巷柳树下……”

话音未落，庄子袖中忽滚出个葫芦。他拔塞轻嗅，笑如观鱼濠梁：“适才市井遇奇人，赠此‘龟尾浆’。其言道：‘神龟宁曳尾污泥饮浊醪，岂愿束于玉匣当摆件？’”仰首痛饮，喉间咕咚声里，似有蝴蝶自杯口翩翩飞出。

老子始终阖目如老树，此刻方启唇：“法令滋彰，盗贼多有。尔等以规矩为天罗，不过逼鱼上岸罢了。”语声淡若野马尘埃，“上德若谷，大音希声。真醇厚者，岂借雷霆彰显？”

突然屏风后闪出一人，侍者围裙落地竟现出公服！他掀翻桌子吼：“抓现行！”杯盘与清谈齐飞，醋汁共酒香一色。满室狼藉中，唯老子临出门瞥见霓虹变幻，轻诵：“五味令人口爽”——真正的滋养，何须靠禁令强割众生之舌？

这禁令恰似为防鱼溺水而抽干江河。庄子梦中蝴蝶尚知吸吮朝露，老子笔下婴儿天生会咂摸指头——生之渴求，岂是朱批墨令框得住的？当解渴之道被铸成铁栅，栅外私酿横流，栅内人心焦灼；大禹若见此景，怕要笑当年治水太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