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小城晃荡记 马六甲

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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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航为了卖毯子，把机舱搞成了冰箱。不过绝大多数乘客早有准备，一上飞机就穿上了厚实的外套。

前排的小妹妹双手托着脖子上一个粗大得离谱的颈枕，像是武松发配时戴的囚枷。见我在看她，说：“这是我特地买的，为了对付亚航的7公斤随身行李额，里面塞了好多衣服呢，重死了，头颈也要断掉了。”她的女伴也回头说：“是的，是的，昨天在上海坐地铁的时候，她就被围观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互相打趣，笑成一团，听口音，是扬州人。

确实，亚航经常会在登机前突然袭击，给旅客的随身行李称重，超过额度就要加钱。但亚航并不会给旅客称重，所以只要你有本事，可以把行李穿在身上，围在脖子上，顶在脑袋上。

我旁边座位的小哥，二十出头的样子，像是个社牛：“你好，你是哪里人？我是宜兴的，江苏宜兴。”我说：“上海。”他说：“哦哦，本地的。你是去吉隆坡旅游吗？”我说：“是啊，你也是吧。”小哥说：“我和几个朋友要去印度尼西亚，在吉隆坡转机。”吉隆坡是亚航的大本营，去东南亚各地经常会在这里中转，要么是因为没有直飞，要么是因为转机更便宜。我问：“日惹？还是巴厘岛？”他说：“我们要去泗水那里，爬火山。”我说：“哦，布拉莫。”他说：“对对，我们年轻人，和你们不一样，喜欢玩点刺激的。”奥哟，这是被鄙视了啊。正好有朋友刚去了布拉莫火山，我也了解过，一两个小时的徒步，普通强度而已。爷叔玩得可比你野呢。我说：“宜兴是属于无锡的吧。”他的脸抽了抽：“江苏宜兴，没无锡什么事。”谈话结束，我拿出kindle来看书，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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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时间11点15分，也是北京时间11点15分，经过五个小时，飞机降落在吉隆坡国际机场。吉隆坡和北京在同一时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一个和中国没有时差的国家。

下了飞机跟着指示牌走，女武松赶上来问：“入境要不要盖章？”我说：“吉隆坡不用，走自助通道就行。”马来西亚对中国公民免签，但得事先填写电子入境卡。吉隆坡是唯一可以自助通关的口岸，刷护照就能过。她说：“我们还要去亚庇呢，要不要盖章？”我说：“要盖，进出都要盖，如果你再去砂拉越，还要再盖两个章，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会有麻烦的。”

马来西亚的国土被南海分隔成东、西两部分，即马来半岛南部（西马）和婆罗洲岛北部（东马）。西马11个州，主要城市有吉隆坡，马六甲，怡保，槟城。东马2个州，沙巴州和砂拉越州，首府分别是亚庇和古晋。

在历史上西马从来就不属于马来西亚，或是以前的马来亚联邦。沙巴和砂拉越原先是文莱的领土，后来成了英国殖民地。特别是砂拉越，居然是一个英国人当了王公，还世袭给了侄子，故事足够传奇。

二战之后，英国的殖民帝国体系逐渐解体。英国政府调整政策，从压制变为与1957年成立的马来亚联合邦合作。为了更好控制独立的马来亚联邦，英国人在1961年提出“马来西亚计划”，将北婆罗州（沙巴）、砂拉越州和新加坡与马来亚联合邦合并，形成了一个新的国家，即如今的马来西亚联邦。英国人想“掺沙子”，试图利用三个相对听话的殖民地来制衡不听话的马来亚联合邦，从而实现对马来西亚的控制。

1963年9月，位于马来半岛的马来亚联合邦11州与由北婆罗门州改制的沙巴州，还有砂拉越州，以及新加坡正式组建了马来西亚联邦。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英国的预期，偷鸡不成蚀了一大把米。先是议会投票将新加坡踢出了马来西亚联邦，接着沙巴和砂拉越也脱离了英国控制，却留在了马来西亚，并获得了高度自治权，类似于一国两制。所以现在去东马，进一个州要盖一次入境章，出一次再盖出境章。少盖章的话，轻则罚款，重则吃几天牢饭。

两个扬州人道谢告别，蹦蹦跳跳地去拿行李了。宜兴人原来有四个，三男一女，没有和我们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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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行李车，一路奔向巴士站，终于赶上了12点15分的车。如果错过，得多等一个小时。在进站口被一位马来工作人员拦下，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懂。“手推车不能进站哟。”身后传来清晰的国话。回头一看，是刚才航班上的华人空少，他也正赶着进站乘车。马来工作人员也挺友好，示意我们进站，行李车他会去还。

巴士把我们放在了马六甲客运中心外，这里算是郊区，到今晚住的地方还有七公里。我拿出手机，用grab叫车。2023年去泰国时第一次用grab，感觉挺方便。去年在格鲁吉亚，也用grab打过几次车，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麻烦。

接客地点标着“禁停区”，下方弹出几个替代选项。不及细想，选了“客运中心正门”。不多时，司机状态显示“已抵达”，紧接着跳出信息询问我的位置。我四下看看，背后是客运中心的围墙，前面是条繁忙的公路，也没见什么正门，附近也没有标志性建筑。我给司机打电话，却只有无人接听的忙音。僵持了几分钟后，屏幕一闪，订单被取消了，一行小字赫然提示：扣款3元。

我心下纳闷，明明没有在grab上绑定银行卡或支付宝，这钱它怎么扣得去？肯定只是虚张声势。背着背包往前走了一段，寻到一处看似能停车的位置，再次尝试叫车，很快又有车应答，车费显示10元。然而订单总金额下，清晰列着：车费10元 + 违约金3元，合计13元。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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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住的是个酒店式公寓，是小云同学在爱彼迎上选的。她当时对我说：“海景房，带泳池，而且就在市中心！” 然而，眼看着导航显示即将抵达，窗外的景致却依然透着几分荒凉。小云同学忍不住问司机（华人）：“我们要去的地方……算市区吗？” 司机语气笃定：“算啊！很热闹的，饭店多得很呢。我呕血推荐海港城！”

事后证明，公寓周围荒是荒了点，但房东没骗人。阳台和房间确实能看到海，查了地图，就是马六甲海峡。泳池够宽敞，人少又清静，只是昨晚没睡觉，游完2000米有点乏。司机也没瞎说，楼下的一条街上全是饭馆，大大小小都有。

海港城的经理是华人，体贴周到。先是要我们菜品都点小份，接着又否决了小云同学六个菜的决定，坚持说三个足够了。小云同学讨价还价，最后以四个菜成交。强烈推荐酒香蒸龙趸，味道和江南的酒酿蒸鲥鱼相近，鲥鱼胜在鳞片的肥美，而龙趸的肉质更爽脆紧实。

邻桌是对老夫妻，老海峡华人，看着相当恩爱。两人先要了壶茶，泡开后倒入放了冰块的杯子里。接着又点了两大盅鱼翅，慢条斯理地吃完。小云同学悄悄对我说：“以后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我说：“喝冰茶么。”她白我一眼：“晚饭吃鱼翅养生。”

旅行小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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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国际机场一楼有直达马六甲的巴士，用时两个小时，票价27马币。

今日马币兑换人民币汇率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