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80岁的三哥因患肠癌被紧急推进手术室，历经二十多个小时的抢救，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他醒来时，目光落在守在床边的三嫂脸上，嘴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心里明白，这次手术虽救了命，却也意味着往后日子的昂贵与煎熬。他暗自苦笑：我怎么又活过来了？这一活，不知又要花多少钱，受多少罪。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就此离去。</p> <p class="ql-block">三哥并非无钱可医，而是把金钱看得比命还重。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皆事业有成，年年孝敬的钱少说也有几十万。别人愁没钱花，他却有钱不舍得花。一日三餐，他自种粮食、自种蔬菜、自养鸡鸭猪，家中除了食盐，几乎不买任何成品。为省电费，他不住空调房，偏住那冬暖夏凉的杂物间；穿的衣服，五十元以下才入眼。有人问他攒那么多钱到底为了什么，他总说：“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存钱，是给儿女们万一哪天破产了，还有翻身的本钱。”</p>
<p class="ql-block">三嫂抹着眼泪，哽咽着埋怨他：“你真是不要命了！明明知道自己有病，还拼死拼活地种地、养鸡，儿子接你去城里享福你也不去，说什么住在高楼里没病也憋出病来。你说住在老家累点也快乐，可你这‘快乐’差点把你送进棺材！要不是有钱治病，你现在早就是阴间的鬼了！”三哥听后沉默不语，手却微微颤抖。三嫂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读懂了他的心事——他惦记着老家那片田地。</p>
<p class="ql-block">三嫂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三哥亲手种下的玉米已结穗，黄豆长势喜人，芝麻绿油油一片，菜园里的豆角挂满枝架。三哥凝视屏幕，眼角泛起泪光，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久违的光彩。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田间地头，汗水浸湿衣背，却心满意足。他看到了劳动的成果，也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不再想死了。</p>
<p class="ql-block">从那天起，三哥开始积极配合治疗。病情稍有好转，他便执意要回老家看看。哪怕坐着轮椅，他也要亲自走到田边，触摸那片他日夜牵挂的土地。他跟儿女们交代后事时，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死了，就埋在田头。做鬼，也要在田园上晃悠。”他的遗愿，是对土地最深的眷恋，也是对生命最朴素的告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