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校长（一）小说

老农zhouzhihua

知青这个词已经渐渐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当年的知青如今都已经老了，老了，真的老了，我下乡十年，这十年中所经历的情景也渐渐模糊了，似实似梦常常难以分辨，在农村相识的姚校长却时不时地在我脑海中出现。

我是在1969年4月23日下乡的，在1979年1月份回城的，具体日子记不住，只记得是在春节前，那天我父亲骑自行车在娄门轮船码头接我。

下乡三年，每年的年终分红我都透支，也就是没分到钱还应该倒给生产队钱，然而能分给你一年的粮食和烧饭的稻草，足够饿不死你，

在第三年那一年，大队的学校有一位老师生病住院了，没多久便病逝了。在这期间大队干部几次三番要我去担当代课老师，为啥说几次三番呢，那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才读了七年书如何能担当老师呢，知识和酒量一样的是骗不得人的。前者要出洋相，后者会胡言乱语甚至不省人事。因此几次推脱，最后大队干部说出了实情，学生太野蛮，其他知青尝试以后都落荒而逃，我因为曾经与当地人打过几次架而小有名气，要镇住这些野蛮学生非我莫属，至于教不教可都无所谓，只要在每天放学以前不出乱子就行，因为四面都是河，上学期间一定不能学生让玩水而发生溺水事件，只要镇得这些野蛮的学生不教书也行，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要求也就不同。我上任了。

当时农村普遍贫穷，交通也不方便，因此学校都按自然村为单位，那时候还是五年制，所谓的学校只有两个班级，一，三年级和二，四，五，这叫复式班，我接班的是二，四，五，的班级，谓之三复式班。这个学校就两个老师，有一个校长难得来学校教政治课，那时候学校氛围若干个片，一个片里有好几个学校，校长负责我们这个片各个学校的政治教学，其实教政治最省劲了，在课堂上读一篇文章就完了，不用做任何解释。

说是校长却没有一点校长的架子，也没有文化人的气质，见了谁都满脸堆笑很客气，平时话语不多，见了面常常嘿嘿的笑着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校长烟瘾很大。模样完全是一个乡下中年汉子。校长姓姚，人们见了都喊他姚校长，我也喊称他姚校长。

在农村当老师教书和在田间劳作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一个要经受日晒雨淋和无休止的耕作，一个风雨无碍可以一个星期不洗衣服，当知道原来的老师去世了，也就是需要我这个老师的职务一直担任下去，为了能当一个合格的老师，我犯了愁，当老师需要文化，教的项目还是一锅端，语文，数学，体育，画图。唱歌，都需要一个人拿下来，可是我没文化，教不了四，五年级的学生，为了能逃避艰苦的农活，我每天晚上去高中女知青那儿去讨教，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学习，终于学会了四则混合运算，学会了分子与分母的关系。这辈子可能是我为了生存做事情最认真的一个阶段。

有一天半夜我讨教教学从知青小屋回家，在田埂上遇上了姚校长，他用手电筒晃了我一下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我不好意思说道：“我在向xx请教数学题，因为我不会……”，姚校长从口袋掏出烟给我一支点上后说：“文化知识不懂就请教，好学是人的优良品质，好事，知识来不得半点虚假，好，好。以后有时间来我这儿坐坐，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我们两个人说说话也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姚校长的平易近人使我很感动，姚校长的年龄应该和我父亲差不多，我做小辈的和他待在一块话能把话说到一块吗？也许打小受到我父母的影响，我从小对长辈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也因此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姚校长的房子里。不是不想去，而是不好意思去。

第一年当老师是最艰苦的一年，三复式一个人在四十五分钟要同时教三个班级，一个人顶着一个班级，啥课都要上，每天晚上膝盖疼，那是站了一整天的缘故，腮帮子酸得不自觉地流口水，那是整整说了一天话的缘故，最担心的是肚里没货怕误人子弟而自己没面子。若干年后听见一句话，没文化，真可怕，我确有感触。

有一天学生对我说，姚校长今天要你去吃饭，啊，姚校长请我吃饭，，可能我做错了什么吧？傍晚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姚校长的住处。 姚校长见了我“嘿嘿”地乐着：“来来来，我回了一趟家，带来了一些鱼干，鸡蛋和猪头肉，还有一罐子米酒，我不会喝酒，知道你能喝，也就请你来我这儿帮我把酒喝了。”

原来要我帮忙喝酒，老头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