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浵倩

心之所向

有时我爱白天

爱蓝天澄澈如洗，爱白云舒坦悠闲，

爱蜂蝶翩跹起舞，爱花草竞秀争妍。

这清朗的天地， 让我满心欢喜。

有时我爱黑夜，

爱繁星闪烁明灭，爱虫儿浅唱低吟，

爱清风呢喃细语，爱思绪飘舞飞旋。

这静谧的夜晚， 让我沉醉流连。

有时我似慵懒小猫，蜷缩一隅，

梳理徒增的忙乱，舔舐莫名的黯伤。

默守自己的小园，期待花开的芬芳。

有时我若展翅苍鹰，翱翔天际，

冲过呼啸的狂风，撕破沉密的云幛，

携着坚定的信念，追寻诗和远方。

无论星河如何翻转，

不管桑田如何变迁，

我始终深爱，

独一无二的我自己。

这是多年前我写的小诗，如今翻出来修改时，字句里仍藏着曾经矛盾的影子。那时的我，时而情绪低落，变得多愁善感；时而朝气满满，意气飞扬。心态也是摇摆不定，一会儿只想得过且过，混混沌沌度日；一会儿又雄心勃勃，激情澎湃想大干一番。这么多年过去，我好像还是老样子，内心始终住着两个“我”——一个消极，一个积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交替出现，成了我生活的常态。

星期六早上起来，窗外阳光灿烂，清风裹挟着点点凉意轻拂面庞，一派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望着这样的晴空，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骑着电动摩托车，立刻回老家看看父亲。这种说走就走的念头一冒出来，我便迫不及待地付诸行动，我积极的一面终于显山露水了！

　　我骑着电摩，悠哉乐哉地行驶在宽敞笔直的柏油路上。路上人车稀疏，视野一片开阔，抬头望去，碧空如洗，白云如絮，空旷而缱绻，令人心悦神怡。道路两边，平坦的稻田绵延不绝，青中泛黄的谷穗浑身透着内敛沉稳，嘴角却情不自禁带着笑意。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暑气在身边蔓延，这种自由无拘无束的畅快，让我忽略了太阳的炽热，感觉自己像一匹驰骋在茫茫草原的骏马，无所羁绊、勇往直前。我忍不住加速，加速，电摩呼啸着向前飞驰，风驰电掣的速度带来极致的美妙。此刻的奔放与自由，让我的灵魂都忍不住雀跃起来。我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这份喜悦，只觉得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欢欣与畅快。

　　过了那条宽敞笔直的柏油路，我转到堤坝上的公路。这条路弯曲狭窄，车流也越来越密集。我放慢车速，尽量往路边靠拢。一辆辆小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后面的车前赴后继，像急于逃命的歹徒般不管不顾地向前冲，这速度看得我胆战心惊。

尤其是那些高大威猛的货车，鸣着长笛疾驰而来时，我头皮发麻，只能靠边停车，此时，我会表现出十足的谦让，耐心等待这些庞然大物先行，心里也不禁佩服自己良好的修养。同时，我也暗暗吐槽那些“亡命之徒”。

骑车虽然自由自在，快慢随心，但路上这些张牙舞爪的车辆实在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想到这儿，我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如果说先前是意气风发风驰电掣，现在是如履薄冰龟速前行。

一路上皆是好风景，青山绿水相伴，河边成片的绿树林随风轻晃。忽而，一群白鹭惊起，洁白的身影划破天际，眼前俨然是一幅美妙的画卷。可我却无心欣赏，满心只牵挂着路途安全——时不时地盯着后视镜，时刻留意前后路况。后方有车驶来，便赶紧靠边避让；前后无车时，才能短暂加速，畅快飞驰；若被车流包围，就只得谨慎慢行，不敢有丝毫大意。这般紧张又无奈的心境，倒应了那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

　　这一路骑行，憋屈与紧张始终伴随着我。好在抬眼就能望见蓝天白云，目之所及皆是葱郁绿意，呼啸的风掠过耳畔，多少吹散了些心头的郁气，还存有一点意气风发。终于到了村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村里的路早已焕然一新，三条宽敞的大道直通家门口，我毫不犹豫地选了中间那条——儿时上学常走的老路。

这条路曾是村里最偏僻的角落，两旁灌木丛生，高大的荔枝树与龙眼树遮天蔽日。每逢雨天，枝叶间愈发阴沉，我们几个孩子总吓得小跑着通过。如今却大不相同，狭窄的土路变成了宽敞的柏油路，路旁盖起了崭新的楼房，曾经压抑的昏暗被明亮取代，就连那些灌木也不见了踪影。

老远就望见了那几棵熟悉的果树。荔枝树上，红彤彤的果实如玛瑙般缀满枝头；一旁的龙眼树也结满了青绿色的小果子，圆润可爱。还有那棵黄皮树，串串果实透着青涩。这些果树打我记事起就在这儿，也不知如今还有没有人照料？我望着枝头饱满的荔枝，突然想起小时候，每到雨季，青涩的果子总会簌簌掉落，捡起一颗剥开，酸涩的汁水瞬间在嘴里蔓延，酸得让人呲牙咧嘴揪眉皱脸。此刻看着眼前红透的荔枝，心想应该是甜的吧，真想尝尝，好圆了小时候的心愿，却发现树干长得太高，根本够不着，只能遗憾作罢。

　　快到家的时候，我路过一户老房子。房子旁长着一棵黄皮树和一棵高大的菠萝蜜树。黄皮树不高，枝叶繁茂，枝头挂满果实，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看得我不禁口舌生津；菠萝蜜树更是硕果累累，大大小小的果实密密麻麻地长在树干上，数都数不清。这颗多子多孙的菠萝蜜树，要是每颗果实都能香甜饱满，它可真是立下“汗马功劳”、彪炳“史册 ”了。今年真是果树的丰收年。

这老房子是座青砖瓦房，我儿时曾跟着奶奶、堂姐来过几次。听长辈说，这里原是地主家的宅子，从大门到主屋要穿过好几道门，是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历经岁月，房子依然坚固，至今还有人居住。站在门前，童年的回忆瞬间翻涌——那时在院子里和小伙伴们嬉戏的场景，听老人说长道短的片段，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又似乎很遥远，虚无缥缈。这里变成我熟悉的陌生地，而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我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在周围人家孩子好奇的眼里，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外来客” 。像那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时光飞逝，物是人非，让人不禁唏嘘惆怅。

　　到了家门口，大门敞开着。我喊了声：“爸！”屋里立刻传来应答声。我跨进门槛，虽一路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地冲着老爸笑。

老爸瞪大眼睛：“你骑车回来的？天那么热！”

“不热也不累！”我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汗。明明手臂酸胀如灌铅，脖子僵硬，腰背也酸痛，却仍故作轻松。

早上出发时豪情满怀，骑了一个多小时，即便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但心底的激情始终未消，雄心依旧炽热。这一路飞驰，是身体的洒脱，灵魂的放纵，是对生活热烈的奔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多么让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呀！此刻的我，虽无此心此志，但归去来兮，无畏无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