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苦菜花也能香遍天涯(2)</p><p class="ql-block"> 麦田里的苏从惠湛蓝色上衣,一袭银灰色长裙,上衣与蓝天遥相呼应,长裙与大地接壤,单是这身装束就让我意外,不是我想象的捋胳膊,挽裤腿的农民形象,她与这片土地像是无关,这让我诧异。脚下的那块小麦地是从惠家的自留地,地上有她和丈夫洒下的汗水。小麦正是灌浆期,麦穗已是明显的沉甸饱满了,它们拥着从惠在和煦的春风里一起婀娜摇曳,那景色养人眼目,我在心里第一次给从惠喝彩。</p><p class="ql-block"> 从惠的农家院里,不见农具柴垛,但见各个品种的月季花占据了半个院子,赤橙黄绿,竞相逞美。城里不乏有爱花养花之人,却没见过有这般宠花惯花的,半壁江山都给了它。</p><p class="ql-block"> 月季里的“杏黄天”最是风姿老道,它招惹的我们像群花蝴蝶,满院子捕捉它的香气,就连秘书长也放下平日的矜持,避开我们的目光,在那锦绣堆上悄悄地闻来闻去,不忍离开。</p><p class="ql-block"> 穿行在月季花前的从惠,是这里的国王,花仙子,阳光追逐着她的长裙和金发,让人目光流连。它看上去温婉贤淑,书卷气很重。你从表象上看不到她的苦,也看不到俗。她柔声细语地回答着我们的问话,声音轻的让我有时听不到。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找不到“农民”二字,反倒是她家的花像极了农妇,泼辣健壮,衣着鲜艳,不拘小节。它们任意舒展着自己的肢体,伸向匝道,爬上窗台并向屋里张望。从惠夫君,清瘦斯文,给这些花充当起了扫盲老师,不厌其烦地规范矫正它们的行为举止,让其尽量地做到“立正,向前看”。</p><p class="ql-block"> 南半边栽种的是几种时令蔬菜还有果木树,位置虽处于弱势,可它们看上去并不气馁,个个斗志昂扬:香椿的小脸已憋得红中见紫;核桃树搂着满树圆溜溜的孩子;小葱、生菜犹如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猛着劲的往上窜;圆滑的茄子和葫芦朝我们探头探脑,像在蓄谋着什么。它们联手把主人的通道给挤兑成了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院被一分为二,拉开了南北两大阵营,成为浪漫与现实的pk擂台。</p><p class="ql-block"> 站在从惠的院里,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想到“桃花源”;想到杜甫的邻居黄四娘,那首“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最适眼前的景象;深居“海滩村”的从惠,让我又想到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到了牛郎织女天仙配,你挑水来我浇园,你耕田来我织布,一双儿女 绕堂前;我甚至想到了“杨乃武与小白菜”里的小白菜。不知为何,我在从惠家竟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p><p class="ql-block"> 短暂的接触,我发现从惠很聪慧,她有种魔力,我把她且比作大烟,不近便罢,一旦吸上一口,让你欲罢不能,你的思想会被她押解,一步步被带入“深谷”。不是你跟着她走,就是她在你不知不觉中包剿了你的心。</p><p class="ql-block"> 自认“天命”已赐我一双慧眼,让我五十岁时坚定了不被红尘万象所动的笃定心态;降伏“更年”的药物“黛立新”刚刚帮我树立起一个较理性的思维,晋州一趟,让我功亏一篑,重蹈覆辙,心神再度被卷入跌宕起伏中。</p><p class="ql-block"> 好久好久,每晚深夜归来,一身寒意未卸,便急切地溜进被窝,那种诱惑和期盼不逊“被里藏娇”,这是我一天的向往,一天中真正属于我的时间和空间,打开手机,搜索从惠的消息和文章成为我的首选,不知何时起喜欢上了她的文字,尽管疲惫,身心却仍愿跟着从惠的命运挣扎,在她文字里沉浮。读到身心俱暖,神安意慰。读到昏昏欲睡手机砸到我的脸上。</p><p class="ql-block"> 我与从惠由初见到相识,见面总共不过七八次,对她的了解多是来源于她的文字,文中初次看到“五岁丧母”四个字震痛了我的心,不足五岁没了亲娘,一个在黄昏的风中伫立的孩子,一个苦字岂能道尽心酸,世间不乏有千般情万种爱,一个母爱的缺席,能让人生盛筵的灯火黯哑半个天地,失去母爱的怀抱,再好的宝贝也会被摔打成草,跌入苦的沼泽地里,与风刀霜剑共处。</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我把她喻为“苦菜花”的理由。</p><p class="ql-block"> 女人天性的使然,也曾是早年丧母的缘故,让我对没娘的孩子更多了几分体恤和重视,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她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沾着泪水,苦乐牵动着日月,苦,一定不是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我不敢怠慢她的每一个字。</p><p class="ql-block"> 五岁,本该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孩子,为给父亲减轻压力,懂事的从惠却要学着事事操心,贫寒的生活教会她“与猪斗智”“与鸡周旋”。鸡屁股是穷家的“银行”,是唯一的资金来向,小小的从惠知道细数每天捡回的鸡蛋,盯紧鸡屁股,防止它丢蛋。</p><p class="ql-block"> 从惠有一个教书的父亲,没娘的她是父亲用唐诗宋词一勺勺喂大的,她的身上原本留着唐诗宋韵的秋香,为了生存,为了生活,顾不得斯文,七八岁的柔弱女孩,下圈出粪,用粪土合泥砌圈墙,冬怕猪冷,夏忧猪热,猪是一家人的柴米油盐,它虽丑陋,却还得好生伺候。从惠说“家贫哪管娴与蛮,蓬头垢面只为柴米盐”,她手持棍棒,大街上打猪、赶猪回家,却被性格暴烈的猪吓哭,自己反到跑回了屋,让人啼笑之余心里更多的是心痛。那一刻起,从惠发誓让自己变成铁,她必须做到让那颗泪珠经年不掉。</p><p class="ql-block"> 青春期的第一次困扰,家中没有成年女性,自己手足无措,哭了半夜,早上枕边多了一本书,一本印着父亲泪痕的生理书,那时她不再是铁,她是父亲眼里滚动的泪珠。</p><p class="ql-block"> 中秋月圆之夜,她摆上贡品慢慢跪下,仰望明月,泪雨潸然,没娘的孩子,残缺之家,拜月不求富贵,唯一的愿望是祈求团圆,那时她不是铁,她是黎明小草上那个守候月圆的露珠。</p><p class="ql-block"> 从惠很苦,但她也是幸运的,她有一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的父亲,在她人生道路上不断地给她指点迷津,那句挂在嘴边的“别让人笑话咱没娘的孩子少调教,衣服不穿破让人戳破”的话,让我们看到从惠父亲人格的挺拔和父爱的深邃。</p><p class="ql-block"> 聪慧牢记父亲的教诲,童年的苦难没有淹没她的梦想,更没有泯灭她正直善良的天性,崇尚美好的精神追求,她没有沦为只认钱眼不识路的盲者,她不怨社会,不怪家庭,贫寒的生活成为她施展智慧的舞台。</p><p class="ql-block"> 为了生存,也曾诗书蒙尘,怀抱两岁的孩子每天十几小时的超负荷劳作,不曾哭泣,不曾怨恨,平静地面对所有的凄楚和薄凉,她把人生的起落看作是花开花落般的自然和平静,足见从惠的教养和修养。</p><p class="ql-block"> 为了梦想,一个女孩独自离家,一辆笨拙的加重自行车载着她的文学梦直奔县城,为的是参加一次难得的改稿会,被父亲发现,大汗淋漓地一路追到县里。本是襁褓里婴孩的娇娇母亲,她用贫寒之家半年的生活费交了学费,硬是咬牙读完了函授课程,这时候她是铁,是诗魂锻造的铁。</p><p class="ql-block"> 让我震撼的不是她的苦难,而是她的精神,自立自强,刻苦学习的不懈追求。从惠是个名副其实的织女,一个民营企业的纺织工,我们去她的车间亲眼所见,车间里机器轰鸣,满头飞絮,“哐当哐当”的梭声让人心里不安,总想躲闪或逃离,两台庞大的车床之间放置一小木凳,半尺宽,一尺多长的学生凳,为的是方便挡车工在没有断头的情况下稍事休息,却成了她的活动书桌,从惠就是常年在这个小凳上埋头读书,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潜心学习,一篇篇获奖作品在此诞生。</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这是世上最疼痛的书香”,可从惠不觉得苦,她幸福地说自己是“小石猴扎进了水帘洞,只觉得福地洞天”。 这正是心中有梦不觉寒。心有馨香,茶无味时也芬芳啊!</p><p class="ql-block"> 从惠读书学习的精神让我震惊,惊得嗔目结舌,她刻苦发奋的精神令我汗颜。。</p><p class="ql-block"> 置身于聪慧读书的“福地洞天”,至此,我才明白从惠取笔名“莲花香片”的初衷和寓意。莲花,那是她纯净圣洁的品格,也是她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香片,则是她历经苦难初心不改,依然向往生命的美好,她惟愿那份美好如雨丝风片,片片留香。</p><p class="ql-block"> 金梭银梭日夜穿梭,时光如水匆匆过,苍天不负有心人,从惠的作品正如她纤手下飞起的棉絮,洋洋洒洒,缱绻地挥挥手,尔后振翅飞向远方。</p><p class="ql-block"> 她的文章在很多媒体不断发表,荣获各种奖项的文章就有二十多篇,其中《端午闲思》在北美华文作协网刊刊发;《话说男人不干净》发表在美国侨报,并引起不小的反响。</p><p class="ql-block"> 从惠的文字给我的感觉:平而不俗,雅而不矫,朴实而不呆板。她的文字凝练干净,字字长在浪尖,平实的语言下你能感觉到有种无形力量的推动,有根。</p><p class="ql-block"> 一个热爱生活懂得感恩的人,一个刻苦、勤奋、执着的人,她的前途一定是无量的。</p><p class="ql-block"> 我相信从惠的写作之路会越走越远,这株黄连水里开出的花,定能披荆斩棘,开向天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本文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