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黄河渡客

“人贩子”，从某种意义上可理解为“贩卖人力”的人——就是将人的劳力和智力以低于劳动本身的价值廉价卖出去的人。

倘若将“人力”以高于劳动本身的价值卖出去，“人贩子”还能称为“人贩子”呼？是不是得称其为“伯乐”？

自从我充当了一回“人贩子”，无奈地裹着如草芥一般廉价的同伴的“血汗”，舔着脸将之抛售之后，我的心里就生长出来一种罪孽感，而且与日俱增。

我将同伴的“血汗”贱卖出去，换回的只是一张“画饼”，或者是一份遥无可期的口诺。

我越来越感觉罪孽深重了。一双“带血的手”啊，缩在袖口不敢掏出来公之于众。

此后的境况大抵不如从前，且有与日渐衰的趋势。那些收购劳力的人，那些给你出卖劳力提供机会的上帝，连充饥的“画饼”或者令人寄予希望的遥无可期的口诺都没有了。

唯有的就是寂寞和虚妄，死一般的寂寞和虚妄。

偶尔会有一两声乌鸦的惨叫——“哇——，哇——”，只是加深这死一般的寂寞和虚妄罢了。

我似乎掉进一个没有边际的陷阱，我拖着贫血的身子一直旋落，并天真地报以生之希望——上帝的感知与悲悯，可上帝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悲悯”这两个字，或者仅有的悲悯早已用之殆尽了。

比我更可怜之人用谄媚奉承、黄金白银、蛇妖美女换取了上帝仅有的怜悯。

于是乎，我便成为一个不想出现于白天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怜之人本身就是个笑话。

一个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他们从你身上得了便宜，你不支一声，你就是好人。

你贱卖了你和同伴的“血汗”，他们得了便宜还窃笑你傻，窃笑你位居食物链低端理应被廉价宰割。

当一棵小草面对一汪湖水，能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它让你远远地、静静地站在堤坝，让你干涸，你就不得湿润。

它不让你死——无论渴死、干死，还是失血致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慈悲。

当一棵小草，或者连棵小草都不是的我，继续贩卖自己以及小草一样的同伴的“血汗”，并报之以希望——那个蛊惑你献给她青春的娼妓，哪怕是一张“画饼”，或者一个遥不可期的口诺，哪怕是一滴带着蔑视与嘲讽的水珠。

我的身体还在旋落，在无边无际的空虚的陷阱里，我没有换回同伴的“血汗”的价值，更没换来上帝的悲悯。

就这样旋落下去，毫无疑问，就是死——渴死，干死，饿死，失血而死，……

然而，在没有摔得粉身碎骨之前，只要不想死，就不得不继续贱卖我和同伴们的“血汗”。

面对偌大一个无边无际的空虚的陷阱，作为一棵小草，它又能如何呢……

我不敢伸出这双罪恶的双手，不敢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我没换来“血汗”的价值，更没换来上帝的悲悯……

我就是个笑话，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二零二五年六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