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步小记

番石榴叶

晨起信步至San Mateo的Borel Park，原不为寻什么，只消由着性子走走。园子并不大，却像被谁精心揉碎了些清梦进去——小径斜斜地漫着，两侧树木正长得热闹，叶儿叠着叶儿，枝儿挽着枝儿，倒似给小路织了顶碧色的帐子，阳光漏下来时，便星星点点地在地上跳着。

草地上是花们的天下了。黄的像刚晒过的蜜，红的似偷了朝霞的衣裳，粉的呢，大概是哪位姑娘遗落的胭脂，连紫的也不示弱，幽幽地漫着，像揉碎了一汪深潭。蜜蜂最是殷勤，这儿钻钻，那儿停停，翅膀带起的风里，便裹着丝丝缕缕的香，轻轻落在鼻尖上，又悄悄溜进心里，教人忍不住要多吸两口气。

在长椅上坐定，后背贴着木椅的纹路，暖融融的阳光便从叶缝里淌下来，落在手背，落在衣角。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抬眼望去，儿童乐园里几个小小的身影正蹦跳着，像几只刚学会飞的雀儿，笑声碎碎的，落在草地上，又被风衔着，飘到花丛里去了。周遭静得很，只有树叶偶尔沙沙地私语，和着远处隐约的鸟鸣，倒像是大自然哼着的摇篮曲。

忽然想起从前读过的句子，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可此刻却觉得，这热闹也好，宁静也罢，原都是属于这晨光的。花自开着，蜂自忙着，孩童自笑着，而我只消坐着，看阳光在草叶上打滚，听花香在空气里散步，便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这清晨的温柔了。

末了起身时，脚步竟轻了些，仿佛沾了些花香，又仿佛带走了一缕阳光。回头望时，公园仍静静卧在那儿，树影摇曳，花影婆娑，倒像是一场不愿醒的轻梦，留在了这六月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