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里忆父亲

一切向好

上周父亲节前夕的夜晚，我辗转而侧沉沉睡去。在朦胧的梦境里，父亲缓缓走来，坐在我旁边，还是记忆中那熟悉的模样，他的目光温柔而关切，轻声询问我如今的生活过得好不好。我一直不承认我是无神论者。我问他，爸你不是多年前去世了么，他没有回答我……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将我带回了那些有他相伴的岁月，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记忆中，父亲总是很忙碌，后边几年总是在接打电话。他用并不宽厚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责任与希望。为了能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日夜操劳，起早贪黑。终于在城区让我哥俩都有了遮风挡雨的居所，当然也是他半生拼搏的见证；他为两个儿子操持着成家立业的大事，将全部的爱与心血毫无保留地倾注其中；他身上坚韧勤恳、踏实乐观的精神品质，更是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精神财富，深深烙印在我们的生命里，成为照亮我们前行道路的明灯。

而关于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那些记忆如同刻在心头的印记，永远无法磨灭。在他离世前的一两个月，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夜之间将银丝白发覆满他的头顶。我常常坐在他的病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虽然长期打点滴，但他的手指变得白皙而玉化。在最后的半个月，我突然发现他的牙齿不知何时从里到外变得发黑，像是命运无情的预兆。尽管内心害怕也悲痛，我仍强装笑颜，陪他聊天。

窗外飘着雪花，我望向北方，我不敢看他，但我提了提嗓子告诉他，他这一辈子攒下的家业，拼搏奋斗了一生，完成了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我们都为他感到骄傲。

2019年1月3日，那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寒冷的一天。那天清晨，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寒意。我和母亲守在父亲床边，再三劝说下，父亲终于喝了半个酸奶。谁能想到，这竟成了他此生最后的进食。随着他一阵阵浑身发冷，监测仪器上血氧浓度迅速下降，情况急转直下。我和哥哥紧紧跟随，看着父亲被推进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我颤抖的右手好久才完成急救医生交待来的签字，也在担心签完可能就意味着彻底失去。

在抢救室外，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我们的心被恐惧和担忧紧紧攥住。大约两个小时后，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宣布了那个让我们不愿相信的结果——抢救无效。

我求医生再试试，医生进去五分钟又出来，摇了摇头，我呆呆的不知所措，望着老家来来往往的族群忙碌的身影，良久缓过来。

父亲第一次上救护车，从医院到老家只有几公里的距离，那一刻，我望穿秋水，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在父亲病重的日子里，我们都知道这一天或许终将到来，也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可当那一刻真正降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瞬间凝固，一种难以名状的束缚感将我紧紧包裹。心中仿佛有一片天轰然倒塌，所有的悲伤、不舍与无助如决堤的洪水，将我彻底淹没。我跪在他的床前，深深地深深地跪下，对父亲由衷的最深的敬意和道别。

而如今，每当夜深人静，思念就如藤蔓般疯狂生长，缠绕着我永远潮湿的心。那份难以割舍的眷恋，始终在心底最深处，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