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外漂泊20余年,福建泉州算我第二个窝了。这些年七十多个城市转下来,见识了不少新鲜,可心里头最慰贴的,还是东荆河的水,谢家湾的风。</p> <p class="ql-block">父母都八十开外了,身子骨还硬朗,这是福气。每次回去,桌子上摆的,都是他们自己园子里的新鲜:绿油油的青菜,带着露水的野菜,莲藕汤,野韭菜炒鸡蛋,酢肉粉子,村里人刚刚捉来的泥鳅,醪糟炖蚶子,掐出水来的豌豆荚……,</p> <p class="ql-block">吃着这些,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回到了家。</p> <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爸妈总是给我买新沟的锅盔、豆腐脑、鳝鱼炸酱面,临走,还要带上糖饼子、麻花、酱洋姜、干豆腐和辣椒荞头……</p> <p class="ql-block">这些沉甸甸的的吃食,是老人家的念想,也是我离乡路上最实在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在家里的那几天,少不了约几个老伙伴。清早起来,在镇上找个街边摊子坐下,一碗滚烫的早酒,煎得焦香的刁子鱼、水煮团子、码子面、到了晚上,又有傅鸡子、顾雀子、罗家卤菜,大家围着小桌,推杯换盏,天南地北侃大山,说那些陈年旧事,少不了相互调侃,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就舒坦。</p> <p class="ql-block">这份闲适,这份熟络,外头的城市再大,也是给不了的。</p> <p class="ql-block">想起小时候,家里老房子破,虽七柱九檩的架子还在,可墙壁漏风,屋顶透光,晚上躺在床上,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时候谢家湾能人多:育忠哥那把二胡,拉出戏来,还能自己谱曲;松桂伯那一手毛笔字,过年写对联是抢手货,还会写格律诗,偶尔编段子;我爸呢,正经书没读几年,可他那把算盘打得精,居然能用算盘开二次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p> <p class="ql-block">我妈大字不识一个,可有时不经意的开口,就蹦出一堆哲理来:“上香惹鬼,晒谷兜鸡”,“人家骑马我骑驴,我说我是最好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一句话让人豁然开朗。</p> <p class="ql-block">我妈常说,我们那时候出生,村里的接生婆会让家里找一个土坛子,把脐带装进去,洗三的那天,埋在自家的园子里。听说是脐带埋在哪,根就在哪。我那个装着脐带的土坛子,也不知道埋在家里哪个角落了。可能就是它,牢牢拽住了我,无论天涯海角。</p> <p class="ql-block">常常会想起那些给我帮助的人,在我人生关键时刻,给了我最大的支持,让我得以有今天。有时候想起镇上的那个单位,它给了我工作的基础,教会了我谋生的本事。心里总是觉得欠一份情。这些年在外,劳碌奔波,总是想着回报点什么,又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只剩下这点记挂和惭愧,沉甸甸的揣在心里。这份帮助,这份栽培,这份情义,怕是要亏欠一辈子了。</p> <p class="ql-block">年纪大了,这根拽着心尖的线,越发紧实。在故园里心里那的那份踏实,是别的地方寻不到的。</p> <p class="ql-block">他乡虽好,终究是客居。萦绕在骨子里的,还是谢家湾的风,新沟镇的水,那些儿时熟悉的人和事。</p> <p class="ql-block">盼着有一天,能真真正正地回去。回到那埋着我脐带土的地方,慢慢老去,就着园子里的菜,喝一口东荆河的水。</p> <p class="ql-block">这心思,一天比一天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