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文章：钱兆金</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592098</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年三十下这么大的雨，真要烂年了。”本来讨债，心情就不好，天像被戳了窟窿一样，几个农民工更是心烦气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江南小区是沭灌县的高档小区，今天进出大门查得更严。大门内外，张灯结彩。有几个农民工，在雨中瑟瑟发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总拿着我们的钱过着富年，我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居然在这喝着冷风，真是烂年……”脸上有疤痕的中年大叔嘴里念念有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啊，我们的血汗钱，李总这人看着厚道，尽做缺德事！”一年轻人举着铁锹在嚷嚷，“不给我们钱，搬他们家物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搬他家东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民工裹着的旧棉袄都被冻透了，但情绪却很激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上午去医院给奶奶送饭，就看到这几个男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听保安说，那几个男人是要债的 ，他们手里拿着榔头、铁锤、铁锹，午饭没有吃。他们要进小区找债主，被保安拦住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下午给奶奶送衣服，那几个男人还在，她心里发堵，这万家团圆的节日，这群农民工像自己父亲一样，中饭没得吃，还在外面要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脚步顿了顿，转身走向了旁边那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李雪买了十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用塑料袋仔细裹好，抱在怀里，径直走向那几个要债人，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保安立刻从亭子里探出身，好心提醒：“小姑娘，别靠近，外面那几个要债的，手里有作案工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没理会，她爸爸就是要债的好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将怀里的包子递给下巴上有疤痕的中年人，低声说：“叔，给，先垫垫肚子吧，热乎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抢上前，也许他饿坏了，“小姑娘先给我一个，谢谢啊，你是好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叔叔你们都是好人，我爸……与你们一样，他也在外面要债，甲方拖着他工程款没给，他也没办法，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都说我们家有钱……我妈今天还去……帮俪新大酒店做年夜饭……我奶奶，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钱救治……” 她急于倾诉，“家里……家里的钱，要紧奶奶先来，我爸……我爸把房子都挂出去卖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爸也在要债？” 那个下巴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声音沙哑 ：“你爸是谁？……要啥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抿了抿嘴唇：“我爸叫李斌。”</p><p class="ql-block">这个名字像滚雷，在几个男人的心里炸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斌？住这个新江南小区？” 那个伸手要包子的中年男人，嘴里含着包子，嘴唇哆嗦：“你……你是……李斌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没想到他认识她爸爸，使劲点点头，睁大眼睛看着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雨水顺着中年男人花白的鬓角流下来，“她是斌哥……斌总的女儿……” 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哽咽，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嘶哑：“都听见了？听见了吧？！甲方没给钱，斌哥也没拿到钱啊！他娘还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他自个儿也在外面要账！他老婆……我们嫂子，大年三十还在给人做年夜饭！他们家房子……房子都挂出去卖了！ 我们……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们逼他，跟逼我们自己有什么两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通红：“我就说，斌哥不是有钱不给的人……他平时对我们亲如兄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所有人心里都猫爪一样难受。他们把手里的榔头、铁锤……扔在雨地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个人似乎得到一种命令，他们从怀里掏出所有钞票，你五十我一百，不由分说地塞到李雪怀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丫头！拿着！” 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尾音戴着哽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拿铁锹说要去搬东西的年青人，带着不容拒绝的颤抖，“这是我爷爷……给我女儿的压岁钱！你先拿去！救你奶奶！救命要紧！” 那红纸包沉甸甸的，塞向李雪的手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柱子哥！我……我也……” 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对着中年男人喊道，他先是把外面几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掏出几张揉得不成样子的零碎纸币。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解开棉袄，从里面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硬币，一毛、五毛、一块的都有，不少还带着焊锡的痕迹。他看也不看，一股脑全塞进李雪怀里那个装包子的塑料袋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有我的！丫头别嫌少！” 那个戴着眼镜、略显斯文的赵明远也挤了上来，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小把硬币，也塞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时间，几个农民工含着泪，争先恐后，把沾着汗渍油污的零钱，放进李雪怀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冰冷的雨还在下，打湿了李雪的头发，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里暖暖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雪死死咬着下唇，想说“谢谢”，他怕一开口，那压抑的呜咽就会变成嚎啕。她只能徒劳地摇头，泪水大颗大颗滚落，落在怀中那堆带着工人体温的零钱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这时，李斌开着车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pan style="font-size:18px;">看到工人们聚在小区门前，他知道了为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span style="font-size:18px;">走下车，</span>手里拎着一个黑塑料袋，那里有十万现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斌看到女儿站在冰冷的雨地里，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纸币和硬币，“李雪，这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pan style="font-size:18px;">李雪呜咽，“爸爸，是叔叔们给奶奶的治病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斌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大步上前，将手中那个牛皮纸信封，塞到了王大柱手里 这个壮实的汉子，眼泪瞬间流了满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拿着！” 李斌的声音沙哑，他拿出一沓钱数了数，装起九千，“老王，这是你们的工钱……九万一，你是带班组长，知道他们的数目。这里九千是给我妈治病的钱，。对不住兄弟们了，拖到大年三十！谢谢你们！我从朋友那借了十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大柱拎着塑料袋，看着哭泣的李雪，又看看疲惫不堪的李斌，浑浊的泪水再次决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他几个人都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斌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气。轻轻揽住了还在无声抽泣的女儿，“我们回家过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