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户外拓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前些天办公室通知我和老杨去省里参加户外拓展，说以备不时之需。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叫我和老杨去呢？细细算来，从事户外拓展快半个世纪，农村可不叫这个洋名儿，“玩泥巴”是其经典叫法。食不果腹的年代，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劳作，大多数的农村小娃娃哪有现在的小皇帝、小公主的逍遥，哪里有他们的霸道，不是大带小，就是独自“户外拓展”，大自然成了我们天然的游乐场。小孩子的拿手好戏不是掏鸟窝、攀崖壁、摘野果……就是滚铁环、耍刀枪、跳拱背……</p><p class="ql-block">作为一个在城市奋斗了半辈子的农村娃，好不容易从农村包围城市奔小康，达到了吃米饭、搞嘎嘎、住洋楼引以为傲的小目标，不曾想城里的人儿却反其道从城市包围农村，以食粗粮、吃野菜、居草屋为时尚。唉，天命之年居然通知去户外拓展，怎么不叫年轻人去呢，细细一想就释然了，单位就那么几个人，每天不是报这个表格，就是交那个总结，忙得起火，老杨临近退休，我是闲人，我俩不去，谁去？</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杨乘车前往目的地，只见车上四十余人大都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心想这那是什么拓展哟，分明像是出来放风的！十余米长的大客车在悬崖峭壁间穿梭，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然并没有影响队员的斗志，靓丽的风景未能捕获队员的雄心壮志！车行一小时余到达目的地，车还未停稳，队员像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地冲出车厢，整队集合，教练简单交代后，要求队员背上帐篷、器材等装备出发。队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很快打好背包，装好物资，肚子在几块面包或压缩饼干的帮助下不再叫唤。大家争分夺秒秀照片发抖音、传微信、登QQ，这景，这高兴劲，与喜事临门差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队伍刚出发，沥沥淅淅的雨儿就来凑热闹，队员精神高亢，有的喊着口号，有的哼着歌儿，有的吹着口哨……走小道、穿荆棘、登陡坡……个个都想力争上游！路上，葱郁的庄稼，青青的草儿，悦耳的鸟鸣，动听的虫吟……将这群从钢筋混凝土中逃出来的城市人俘虏！步行三公里后，雨越下越大，队伍越拉越长，队员如散兵游勇，出发前的喜悦早已从队员的脸上消失，汗水和雨水模糊了双眼，裹挟了身体，部分队员开始举不了步，迈不了腿。教练一遍又一遍“快到了”的善意谎言一次又一次地被击破，体力不支的队员希望一次又一次被浇灭。</p> <p class="ql-block">经过大约三个小时的跋涉，大家疲惫不堪地终于到达目的地，有的靠着大树休息，有的丢掉行李如释重负，有的一屁股坐在潮湿的草地上不想再爬起来，咪着眼儿不想再睁开……目的地位于半山腰，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中间有几块坝子，从田埂可以看出坝子原来是农田，曾经种满了庄稼人的希望，养活了多少人口！然而今天，它静静的躺在那里，杂草丛生，任凭这群吃饱了饭撑着没事干的人蹂躏。教练说今天的生活物资，得靠队员的十八般武艺取得，否则饿肚子也咎由自取。说罢，开始争夺物资游戏。教练先把蔬菜挂在十米外的架子上，要求队员利用周边的条件自制弹弓射击，射落下来的蔬菜就属于自己队的，可这群习惯指挥别人的队员确实没那本事，且不说制作的弹弓五花八门、效率低下，单就这短短的距离大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射了无数次都无一人成功，教练一看情况不妙，又改为射到就可，然成功者仍然寥寥无几，最后不得不变成用任何工具都可以，直至引发“战争”抢夺。蔬菜就这样瓜分完了，接下来是分肉食。教练将肉食藏在树上、洞穴、草丛、地下……随着教练的一声令下，大家齐刷刷地奔向丛林，然寻觅了半天一无所获。正在大家以为教练逗大家玩时，被绑在大树上的公鸡早已等得不耐烦，“喔喔喔”“咯咯咯”不停鸣叫表示抗议。队员们顿时扑爬礼拜地奔向公鸡所在的地方，开始了猛烈地争夺，没多大功夫，公鸡都有了主儿，大家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p><p class="ql-block">“哇喔，哇喔……”一小姑娘发出惊奇的叫声，大家以为小姑娘开玩笑没有理她。直到小姑娘笑嘻嘻地手捧着几枚鹌鹑蛋向大家炫耀，大家才缓过神来，感觉山上还有好东西得赶紧找。然四十余人踏遍了山头，刨尽了树根，翻遍了草儿，食材大都避而不见，教练无可奈何地只好将剩余的食材分给了大家！</p> <p class="ql-block">食材到手，大家自然高兴万分，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肚儿早就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地提出了抗议，仿佛眼前待煮的大米正在冒着热腾腾的气儿，待杀的公鸡在盘子里油澄澄的，待烹的牛肉已变得美味可口……然大家刚刚挖好坑搭好灶，困难再次袭来，教练提供的水每个队不足两斤，分配不公致有的队没有一滴水！怎么办？怎么办？山太高自然难以找到水源，山下太远不好挑水上来。正当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天公作美“及时雨”派上了用场，刚开始雨儿还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大一会儿就暴雨如注，锅瓢碗盏口面小自然派不上多大用场，有人提议将帐篷、塑料布等找出来接水，一眨眼的功夫，帐篷、塑料布等成了盛水的工具，没多大功夫大家就满载而归，解决了用水的难题大家十分高兴。男生开始劈柴生火、杀鸡拔毛，靓丽的女队员好像把“干净”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用收集到的雨水洗菜、淘米煮饭，出发前施粉抹黛、全身武装的淑女，现在衣服皱巴巴的，脸上汗渍斑斑，俨然成了农妇，手忙脚乱地干起活儿来，在这荒山野岭里矜持填不了肚子，美丽换不了食物！</p><p class="ql-block">一小时后大家围着火堆开始吃饭，刚开始有的还扭扭捏捏，嫌这嫌那，不大一会锅里的饭儿越来越少，不少盆子的菜儿见了底，于是再以顾不得自身形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时夹生饭不再被人嫌弃，掉在泥水里的“筷子”不再被要求调换，带着血腥味的鸡肉也俨然成了香味扑鼻的美食，肚儿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喂得饱饱的了。</p><p class="ql-block">夜幕降临，黑黢黢的，阴雨绵绵，凉飕飕的。大多的队员钻到帐篷里玩手机、聊天。无聊到长草，这时如果有酒儿陪伴这漫漫长夜多好，可组织者怕出问题严禁饮酒，途中有人想偷偷在小卖部买酒，被教练发现制止了！大家怨声载道，怨老天爷不给力，怨组织者不人性，怨自己不该来……</p> <p class="ql-block">“准备撤！”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幸福的声音，大家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地收拾物品。许是组织者压根就没有想让大家在这里过夜吧，或是担心天气变化太大，年长者身体吃不消吧，队员中年龄最大的已近花甲，组织者疏忽大意没有事前通知不让老弱病残参加，队伍里人员的身体素质千差万别。组织者立即召开会议，交代返回的注意事项，短短的几分钟大家感觉好像等了好久，因为大家的心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p><p class="ql-block">下山比上山更为困难，雨水将黄泥搅拌得更加湿滑，一不留神就会仰天摔跤，不少人因此中招，不过大家都没有抱怨，想想今晚不在山上当山大王，大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途中，女孩子不停地给男友发信息，诉之如何之艰辛，命令男友立即来接，好酒的男人立即给朋友打电话，要求准备好宵夜好好干一杯。心想这哪是拓展训练，分明像是打胜仗归来的王者？途中大客车的队友不断被陆续赶来的家人拦下接走，直至凌晨到了宾馆，客车上的队员已所剩无几。</p><p class="ql-block">与老杨哥将行李放到宾馆，立即奔去夜市摊，两人煮起酒儿来，杨老哥年近花甲，工作认真，对我的工作帮助不少，自然有滔滔不绝的话题，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到饮尽最后的一滴酒儿，说完该说不该说的话儿，才回到宾馆呼呼睡去。</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回到家，与妻聊起昨天的经历，不禁哑然一笑，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徒步时我背着队里的全部餐具，负重最多，却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杨老哥年纪最大也没有拉下，无愧于退伍军人的本色，然大多的年轻人，却自甘落后，是什么原因呢？不知道，只知道过去我是农民天天在户外，现在仍然保持农民本色天天在拓展，余生也会像农民一样守好自己的田地，重要自己的庄稼！</p><p class="ql-block">2019年7月初稿，2025年6月25日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