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与因果】

召耳召

　　

人云亦云，常听得“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之说。初闻此语，只道是佛门中人的口头禅，未必有甚么深意。后来年岁渐长，阅历渐多，才悟出其中三分道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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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与因果】

　　世间相遇之事，看似偶然，实则早有定数。譬如那春日的飞絮，看似随风飘荡，漫无目的，实则每一片都循着风的轨迹，落在它应当落下的地方。人们相遇，亦复如是。有些人来到你的生命里，原不是为了与你长相厮守，不过是为了了却一段前尘旧事。这“了却”二字，说来轻巧，做来却往往要耗尽半生心力。

我曾见过一对男女，少年相识，情投意合，自以为必能白头偕老。谁知婚后不过三载，便因细故反目，终至离异。那男子后来每每与人言及此事，总道是“缘分已尽”。我却以为，这哪里是甚么缘分，分明是一段因果。他们相遇，不过是为了彼此偿还前世的债，债清了，人也就散了。这债或是情债，或是钱债，或是命债，旁人不得而知，只有当局者心里明白。

　　“遇你，与你；予你，余你。”这话听来缠绵，细想却颇有深意。人生在世，能遇见已是难得，能相守更是福分。然而这“予你”与“余你”之间，却横亘着无数变数。予你青春，予你热情，予你真心，到头来剩下的，或许只有回忆和一身伤痕。即便如此，人们仍前赴后继地奔赴情场，如飞蛾扑火，明知可能焚身，却仍贪恋那一点光明。

我认识一位老者，年逾古稀，独居一室。问他为何不寻个老伴，他笑道：“年轻时遇到过一个人，把该给的和不该给的都给了，如今只剩下这副皮囊，也就不去祸害别人了。”言罢，从抽屉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子。老者凝视照片的神情，竟如少年般温柔。想来那女子便是他生命中的因果，给了他一生的回忆，也带走了他再爱他人的能力。

　　“幸而遇你，余生予你，长路漫漫，幸而有你。”这话说来动听，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人们常在情浓时许下海誓山盟，待到情淡时，那些誓言便如晨露般消散无踪。究其原因，不过是把一时的激情错当成了永恒的承诺。真正的“余生予你”，不在言语，而在行动；不在轰轰烈烈，而在细水长流。

我见过一对老夫妻，结婚五十余年，从未听他们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老头脾气古怪，老太太唠叨不休，两人时常为琐事争执。然而老头生病时，老太太彻夜不眠地守在床前；老太太腰腿不便，老头便每日为她按摩。他们的爱情，早已化入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不张扬，却坚实如脚下的土地。

　　“你在身边，在你身边。”这简单的愿望，实则是人生最难求的福分。人在年轻时，总向往远方的风景，以为幸福在别处；待到阅尽千帆，才明白幸福不过是与所爱之人共度晨昏。可惜许多人明白这一点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光

　　山河藏于心中，因果系于身外。我们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河流中漂泊，遇见该遇见的人，经历该经历的事。有些相遇如春花般绚烂短暂，有些相守如老树般静默长久。无论如何，都是生命给予我们的馈赠。

既知万法皆空，何不珍惜眼前人？既知因果不空，何不善待每段缘？

2025.6.25召耳召于狮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