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箱

晓剑鄂博

前些天，我看到一则新闻：广西有个女孩，高考结束后，没有父母前来迎接，自己收拾好行李被褥，拿一根扁担挑着就往家走。她的脚步沉稳坚定，肩膀坚实有力。

看完，我感动了。她忽然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我想起了我那年中考后，那个肩扛板箱送我上学的爹来。

板箱，顾名思义，是指用木板钉成的箱子。

1984年我考上了我们市的一所中专学校，父母很高兴。不知是家庭贫困买不起价格昂贵的行李箱，亦或那个年代根本没有卖行李箱的，爹决定找木匠给我做一个板箱代替行李箱用。

爹从厂子里找了些废弃的板材用自行车驮回来，交给了一个姓焦的木匠，那个木匠是爹的一位酒友。

几天后，姓焦的木匠便做出了一个板箱。箱子长80公分、宽60公分、高60公分。箱子顶部装有两个合页，箱子正面靠上装有一个锁挂子，可以上锁。爹从厂子里找了瓶黄油漆把板箱漆成了黄色，也许厂子里只有黄色的油漆。这个板箱很土，我不喜欢这个板箱，更不喜欢板箱的颜色。

爹最大的爱好是抽烟和喝酒。娘拿出了家里最后的二斤猪肉票去副食门市部买了二斤猪肉。娘给了我五元钱让去给爹打酒买烟，说剩下的零钱让我买些好吃的。我拿着爹的酒壶去了烟酒门市部，打了二斤散装白酒（每斤1.26元），给爹买了一条“战斗”牌香烟（2元），剩下4角8分钱我全部买了水果糖。

我奢侈了一把，剥了块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水果糖放进嘴里，甜蜜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

娘炒了几个菜，爹请那个姓焦的木匠喝酒算是答谢。那晚，爹和那个姓焦的木匠都喝醉了，姓焦的木匠夸我有出息。

我们住的镇子离市区大概有二百余公里，镇里到市区有火车。镇里有铁矿，火车主要是往市里运输矿石，每天早上七点只有一趟客车去市里。

开学那天，娘早早便起来给我和爹做早餐，娘煮了十几个鸡蛋让我拿上去学校吃。

娘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在了那个黄色板箱中。爹推着自行车驮着板箱在前边走，我和哥哥在后边跟着。去一个新的环境上学，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们三人默默地走着。

火车进站了，五十一岁的爹用那坚实的肩膀扛起那个黄色的板箱，在进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上了火车，因板箱大无法放在行李箱架上，爹便把板箱放到了他的座位上。父亲站在板箱旁，显得格外高兴。

到站了，爹扛板箱的身影在出站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汗水浸透了爹的那件灰色衣衫，爹鼻尖上沁出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我看到了别人看爹时异样的眼光，我的脸红了，我悄悄地拉开了与爹的距离。

那个黄色板箱伴随着我度过了三年中专生涯，板箱中锁着我的日记本，日记本上记着我写给初恋的一首首诗。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白发已侵染了我的双鬓，父亲也早已离我而去。

那个黄色的板箱静静地躺在车库的某个角落，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板箱中锁着初恋寄给我的一封封信和一首首青涩的诗。可惜，她已化作了一只远天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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