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行走·原创散文

默斋主人

自在行走·默斋主人原创散文

人皆说自由珍贵，仿佛自牢笼飞鸟入云天方知畅快无限。殊不知自由的本色，并非悬在天穹的珍宝，而更似一颗捧在手里随时可能燃烧殆尽的明珠：争得自由诚然英勇，能妥当执掌且真正咀嚼其间甘味，才是艰难根本。如若不善把玩，那“自由”岂不终究化作了虚空的叹息？

世间原非温情温存的温室，常寒且不近人情。你低处坠落时，寒气便结成严霜无情击打，非但没有暖手，雪中求炭更是杳杳无期；而一旦身登高处，艳阳便随之而来，锦缎之上偏添繁花，倒像凭空生长出来似的。人间冷暖本自炎凉，非是我们控于掌心，反常常控着人心冷暖。

容人的界限每每成了快乐的边界。倘若心房敞开，容纳众多差异存在的生命，则生命中的笑声便自会水波般涌出，环环相连汇聚为无边清池。若处处拧着眉相争，实则是在和自己的喜乐赌气作对——何苦？你可知，真正的愉悦皆浸在人与人的彼此容纳里生根发芽，在彼此相望眼波相汇之处轻轻绽放。

人言“放下”，有些人错以为“放弃”，其实放下本是另种“坚持”——放下负累，方能轻盈前进。如同深山中行走，只有将藤蔓纠缠的枯枝、肩上沉重的碎石放下，步履才会更加平稳从容向前。

有人总追索“人生的意义”。其实，与其在空寂的山谷中追问回声，不如捧起泥土亲手栽种一丛鲜花的芬芳。问人生何意是徒劳的，答案就在你我各自掌心的光点中，你赋予生命以何种光辉，它便焕发出何等明灭的意义光泽来。

人生从无刻好的范本答案悬在某个高处；唯有今时此地，才是生命里每一页最值得珍存的书。这眼前片刻，恰如枝头露珠，它因短暂而纯净，因当下而明亮——除此何求？

待到尘埃阅尽人潮汹涌的喧哗与寂静，心底愈发滋长些念头——仿佛盼望遁入一片薄雾笼罩的山谷。谷中没有旁人的目光交织，也无世俗的声响缭绕，甚至连回音亦没有；独自坐在溪边静石上，听水流过，看风吹散雾，如此时光竟成为最深的自由。

行走于茫茫人生途中最要紧两事：明内心所求与知足身边所有。此二者如鸟之双翼：一翅向憧憬的远方鼓动，一翅稳住此时此地的栖所——心识既伸展又安然相守；双翼平衡，才得穿越风雨自在飞翔。

向前行去，身后的苦痛才慢慢退潮消隐。人在沙漠行走时，身后连绵沙丘永存，可若不停前移，眼前苦楚的屏障便层层往后退却。行路虽不易，苦水退去的希望却在每一个抬步、落下中铺排开来——原来世界亦会为你艰难移步的足印稍稍让路。

人生诸路如此：前人趟出荆棘之路，贵人指点迷途星火，真正每一步的坚实落地，却终究要靠我们的足踝踏下印痕。——踏出那一刻的实感，不传前人，不告贵人，独属于自己脚下震动心腔的回音。

人生一路无非是行路：踏过崎岖，才看见花影；放下重担，便得享清风。路在前方延伸，但此刻足下步步皆是确凿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