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漫长·如此浓郁—黄永玉新作展（上）

徐顺荣

美篇昵称：徐顺荣美篇号：4115576 知道上海世博会博物馆上有一场“老顽童的新画作”的展览，因旅游20多天刚归来，有些疲劳想在家中作些调整，所以放弃去世博馆观展。不想，好友蔡人龙6月6日来约我前去世博馆观看“黄永玉新作展”。 画展是从4月16日到6月8日结束，当和阿龙踏入黄永玉画展时，就被峰拥而来的观展者惊到了，人数多至很难在一副画留足仔细观看而不被旁人打扰境地。而观画展仿若闯进一位百岁“老顽童”的奇妙世界。那些90岁后创作的作品，题材从生肖到花卉、人物，每一幅都蹦跳着生命力，足以把我拽进黄永玉的艺术宇宙。真的感谢蔡人龙，不来不知道，黄永玉的画真的吸引人，他画的题跋更吸引人停足观看，不少观众用手机扫二维码来阅读黄永玉老先生画的题跋。由此，我在7日、8日二次来世博馆《如此漫长·如此浓郁——黄永玉新作展》，在人群中拍到黄永玉画展的画来珍藏，同时也与你分享。 序章永玉先生人走了，但他为人为艺术家的形象深深刻在人们的心底。他是大众的代言人，用自己的文笔和绘画抒发他内心对现实的感受。文章和画里的喜怒哀乐，反映了活生生的现实，毫无装腔作势之感。他是热爱大众热爱生活的人，爱得深切，表达得平和，读起来令人余味无穷。文章的文字风格也极富个性，别人是学不来的。他写的随笔，使人读起来爱不释手，因为感情真实纯朴，语言幽默，趣味性很强。他晚年每天写短文，在上海报纸上发表，有无数读者为之着迷。永玉文采犹如画作，犹如其谈吐，真实和极富趣味性和感染力，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邵大箴这个世界因为有了黄永玉先生，我们感觉到了精彩。我们也足以感受到因为他的离去，我们看到了属于他的一个时代的终结。今天，我们在怀念他的时候，正如他的指引，我们会看到天上飘动的云彩，那种变化万端，正是他的艺术精华之所在。—陈履生怎样欣赏、理解黄先生的作品，我觉得不仅仅是看，关键在于读—读懂他在画上的题字。黄先生是很注重在画上题字的，他的水墨画、彩墨画，大多题有几十字、几百字，最多的竟有几千字，就是一篇文章了。这在历来的绘画作品中是少见的，也成了他特有的绘画风格，文叙画，画衬文，将“诗、书、画”的形式演变为“文、书、画”，开启了一种新的风貌。这与他一生喜爱读书有关，中外古今书籍，只要有兴趣都会认真阅读，吸收其中的精华，并根据自己的理解在绘画创作中发挥。展览中有关《庄子》内容的作品，是先生九十五六岁时所作，可见他晚年仍在孜孜不倦地读书。—雷振芳 要到上海来这辈子，我最倾心的地方莫过于上海了，眼看一百年过去。自称“湘西老刁民”的黄永玉，对上海一往情深—“我永远喜欢上海，虽然我年轻时代的生活无一天不紧张，不艰苦，我仍然怀念它，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替代。”少年黄永玉透过钟爱的《时代漫画》和《上海漫画》，认知了时代风潮、社会百态与幽默的力量。1947年，他背起装着书籍和木刻工具的小包袱，独自闯荡上海。在上海的那些日子里，黄永玉不仅认识了李桦、野夫、陈烟桥等木刻界前辈，交往了巴金、臧克家、楼适夷等文学名家，还与漫画家张正宇、陆志庠、张乐平等交好，更是与汪曾祺、黄裳结为“三剑客”。对他而言，上海最难忘的是收获了与一众朋友的友谊。他说：“上海，过去是冒险家的乐园，如今是艺术家的天堂。谁不信，我揍他！” 黄永玉(1924年8月9日-2023年6月13日)是中国当代著名画家、作家、艺术教育家，土家族，祖籍湖南凤凰，以版画、国画、文学创作闻名，曾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协副主席，其作品融合中西艺术风格，代表作包括《阿诗玛》《猴票》及《永玉六记》等。‌ 有人听到我的诗明确的爱，直接的厌恶，真诚的喜欢。站在太阳下的坦荡，大声无愧地称赞自己。我的心、手都忙，顾不上琐碎的恶意。 从闽南出发原尺寸复制 2023年 68cm ×136cm原作厦门中华儿女美术馆收藏 行囊2021年 68cm×69cm寒碜之极的小包袱里，装着三本高尔基、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本线装黄仲则、一本鲁迅、两本洗从文、一本哲学词典、四块木刻板、一盒木刻刀，压在十七岁的小小肩膀上…大上海这么大，黄永玉这么小。 艺坛师友很多小时候崇拜的人逐渐在上海变成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太妙了。难以想象，朋友对朋友的关心有能与上海相比的，这一帮人年纪比我都大，大到其中都有点矛盾——称兄太老，称叔太小，后来干脆称兄道弟地来往起来。 猴说2019 年 68.6cm×68.6cm四十年过去，依哦（邮票上的猴）逝世亦近四十年。目来市场又掀起一场新的热闹，不料人间对于一只猴子尚有如此热情，真是令做主人的我不知如何过日子才好。 生肖说画月历最难是想。黄永玉所描绘的“生肖题材”不仅承载着千年文明的文化基因，而且展现了现代艺术精神的个性化表达。他运用漫画作为解构工具，将传统笔墨在当代语境中激发出新的火花，并重新塑造了生肖的视觉叙事—以稚拙的形态包裹着机智的诘问，经典意象被赋予了诙谐的元素。那些在宣纸上自由游走的动物，既继承了东方美学的传统，又映射出艺术家对文化变迁的敏锐洞察。在笔锋的流转中，生肖动物被提升为反映社会万象的精神图腾。而《十二生肖番外》的创作，则是将生肖文化的内涵推向了一个更为广阔的维度，让观众在会心一笑的同时引发新的思考。 鼠年月历老鼠是我的本命年，又逢庚子这个大日子，高高兴兴地画了这册老鼠月历。其实自己觉得年老力衰、头脑迟钝，怕做不了这项有趣的事情，有几位耐心慈祥而又缠绵的朋友在旁边擂鼓助威：你不老，你还可以活到一百岁！ 鼠年大吉抽烟斗鼠年月历前言打呼噜 和猫下棋好消息蹩脚东西偷 守仓库吹、吹、吹 鼠趣掉进米缸兄弟狗抓老鼠 兔年月历古时的诗人老说我在月亮上。幸好现在的科学家说月亮只是跟地球转的一颗小卫星，和我毫无关系。 癸卯大好兔年月历前言 我不听政治笑话月历上的老虎不吃荤兔子逼急了也咬人赢的还是您 兔子读书胆小的兔子人的“天敌”只有自己胜利 别让狐狸想到你等着瞧像雁那样过日子多好回你做乜整咁长尾 牛年月历大家叫着我的译名「黄牛」，有时叫「小牛」，有时叫「老牛」：那时大家都年轻，不光我。 辛丑吉祥牛嚼牡丹太平年孺子牛 旺奶清明时节赏梅图对吹 您一生为了提供公道话祝福 虎年月历老虎自古以来不见得有多少人喜欢它，而当作故事写在书上和在评话上却让人听了欢喜。 脚印老虎独唱会恶补虎王在此 老虎照镜帮我看看老虎要请您拔牙送虎 壬寅大吉 虎年月历开场白 老虎掉茅坑别玩火柴虎父无犬子老虎屁股 十二生肖番外回过头来看看，我手下画出的这十二位想增补为生肖的摇旗队伍，看起来热情有余，希望不大。 十二生肖外篇2019年 34×153cm题跋十二生肖外篇几十年前在香港，朋友张应流嘱我作“十二生肖”，多画了一张猫，至今不知那十三生肖还在流传否？不过我一直纳闷，那十二生肖是怎么讲究起来的，为甚么选此不选彼呢？比如说选了爬虫的蛇，又选了条根本不存在的龙干甚么呢？黑妮说十二生肖汉代就流行了，陕西碑林博物馆有隋代九岁女儿李小孩的墓，十二块黑石头生肖写实线刻环绕周围。这位可爱的小女孩被认真的痛（终）爱，想必活着的时候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去世让父母很是伤心，也给后人留下了重要的文献。说来说去我仍是不大想得通，其中或许有马虎随意之处。猫头鹰跟蝙蝠跟古人的关系是很密切的，彝器上常见到它们的形容，至於乌龟那是更没有话说的神物，怠慢了它老人家可是很不应该的。还有更不可少的猫，难以想象跟人类关系最贴亲的宠物，人会把它遗漏了。有朋友说或许发明十二生肖的是个广东人，吃猫吃惯，不以为意了。我说他这话属於虚功，广东人岂只（止）吃猫，吃所谓的香肉之狗，不也在生肖之列吗？何况创生肖之论时，广东对中原文化还不一定有浓厚兴趣咧！写到这里，回过头来看看，我手下画出的这十二位想增补为生肖的摇旗队伍，看起来热情有余，希望不大。最近收到一位朋〔友］来电说，他在云南买了一瓶五加仑重蛇酒，开瓶之后，晚各进一小杯，奇效无比。正如古诗所云：“剧於十五女。”体魄及精神状况一例，角力士标准。眼看两个月内饮剩个空瓶，十分帐惘，犹幸还余一五尺长之白花蛇遗体盘卧其间，所含营养精髓自不待言。兴奋之余，急忙手机电召张三李四、猪朋狗友，今晚前来舍下，共享白花蛇母鸡人参煲。电毕，碎瓶取蛇，反复提研细察，确信系高手巧制之塑料手工艺品无误。有老母及贤妻傍（‘旁）观证明：本人乃天下第一之大蠢蛋。我当年随校在军队农场改造三年，曾亲手捕得一咪（‘米）多赤练蛇一条，亦学人置於玻璃缸中且携回北京家中，多年来放在柜顶。本人胆大却不善酒，察人有善酒者却见蛇心惊，以后搬冢，忘记这真蛇酒的下落。二零一玖年一月二十二日作画且书於中夜九十六岁老家伙黄永玉於太阳城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人可以从各种角度和方式去品评世界：用漫画的角度看世界却最有趣味，最有力量……黄永玉通过妙趣横生的画作和充满智慧的题跋，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幅关于生命洞察的艺术长卷。在他的画布上，那些市井街巷不仅描绘了生活的场景，更藏着人生百味的深刻内涵。他以新颖的视角重新解读神话故事，其中的真知灼见让人耳目一新。题跋中的嬉笑怒骂，都是对生活真章的生动描绘。黄永玉的艺术是从这烟火人间中生长出来的，他将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景象，转化为意味深长的艺术表达。他的作品既有赤子之心的天真烂漫，又不乏历经世事后的豁达与从容。在那率性挥洒的笔触之间，让深邃的哲理之光透过画笔，自然地绽放出来，给予观者无尽的启迪和思考。 摔跤提拔原尺寸复制 2023年 34cm×245cm 打相打高尔基的小说《人间》中有一段街坊妇女的对话：「我最欢喜看人打相打。」楼适夷先生用浙江方言翻译这一段话，带有浓浓的地方色彩，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反夹颈摔揣图手脚撇穿腿 披躺刀夹颈背回走 抱双腿弹拧子大别子因抱单臂摔 披肘 庄周钓鱼2020年 69.5cm×137cm题跋哲学思维有时变成行动。庚子大灾害困顿室内时作暇（“遐）想，更摆脱不掉我们的老庄先生。黄永玉九十有六於北京太阳城有的聪明人打从小学开始，甚么事都不要做，只是专门读书，永远地考第一，长大了也甚么不用做，他的专业就是一个字“想”。想、想、想，自己觉得可以了，就把所想的东西写成一本本很厚的书来。他的工作本身很多人都不清楚，写出的东西自然更不容易懂了。大家都尊敬他，死了还哭。庚子五月黄永玉补写於太阳城画这张画花了很大心思，无聊！ 蝴蝶梦2020年 137.5cm×68.5cm题跋蝴蝶梦庚子夏初黄永玉作於北京太阳城时年九十六昔者庄周梦蝴［胡］蝶，栩栩然蝴［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仅仅是做了个没甚么大不了的梦，认自己变做蝴蝶了。人做梦，变甚么不可以？世上有的是特别的东西让你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变一样，一辈子怕你也变不完。看你庄先生这种变法，也并不觉得有趣。双方互变前后没有任何情感交流，木然於梦前梦后，迹近无聊，并且当作哲理宣示於人，根本弄不出个所以然。一位医生朋友告诉我，梦是醒前一两分钟的带图景的思维，古人有云“夜长梦多”，心神不安的人自然出现断断续续的碎梦。梦虽由人自做，却不受人控制，梦中酒宴虽令人沮丧，然梦中於刑场挨刀，醒来却满心欢喜。一人梦中拾得绍兴酒一坛，欢喜之余，想找个火炉子煨暖再饮，不料睡醒，顿脚后悔曰：“其实凉着喝也是可以的。” 逍遥游2020年 138cm×69cm题跋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这话是两千多年前古名人说的。今人背来背去，弄出味道来，其实说透了，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告诉你，船要在水深〔的］地方才浮得起来，院子下雨留下的水洼，放片树叶、放粒小芥子还浮得起来，放只小杯子就不行了。他这些话要不说，你就不明白了，是不是？他想说的是，事物凡是都得有个依托。又举例，“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技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世界上有鹏鸟这类东西吗？讲个道理信口举出的例子都靠不住。动不动几万里、几万里，好像家里开航空公司。二O二〇年即庚子年年初，我还默祷天老爷给我们过个平安年。黄永玉九十六岁於京东太阳城 朝朝百姓2022年 138cm×68.5cm题跋朝朝百姓活见鬼，钟馗一年来一回。壬寅端午黄永玉画时年九十八岁於北京 爝火不熄2020年 69cm×138cm题跋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逍遥游》庄子这口气既已是权威说给权威听的，后人读起来当然受教育，觉得古人到底言行和做派很是不简单。不过，我们这平常人倒是犯不上去学他。你升你的日月，我燃我的爝火，天下大小事总要有人去做，个个都争抢去做日月，甩下爝火就不好顽了。说来说去是尧老爷和许由的事，用广东话来说也即是“得个古仔听而已”。当今世界甭说让个皇位，就算借张小板凳坐坐，也起码要看人几秒钟脸色。庚子三月二十二日作於北京太阳城黄永玉九十有六 广陵散2019年 138cm×69cm题跋广陵散嵇康你这个傻小子！不想想人都不要了，还管甚么广陵散？广陵散从此绝矣乎！黄永玉二〇一九年三月三十一日於凤凰 王子去求仙2021年 34cm×101cm题跋王子去求仙，丹成上九天。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这事你信吗？我从小就不信。周围的喫（“吃）喝都是现代东西，看不出一点古代痕迹，他凭甚么本事带你往几千年以后去？听我的：洞中方七日，世上一星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二〇二一年五月黄永玉作於太阳城时年九十七岁 去年元夜时2017年 136.5cm ×69.5cm题跋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丁西前数日，作欧阳子《生查子》画，意努力揣摹（“摩）此没出息家伙神态，尚嫌忠厚有余，风流不足，空耗两日，奈何！黄永玉九十有三作於京东太阳城 水调歌头2018年 138cm×69cm题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东坡《水调歌头》戊戌中秋湘西黄永玉九十五岁作於北京东坡跟屈原一样，常给人以与酒接近印象，其实二公牛皮虽大，却乏酒力。这是我以后读书聚积的小知识。尤其东坡爱谈酒，缺的李白那点真功夫。永玉补书於即日 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2020年 96.5cm×89.5cm题跋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古谣说：王子去求仙，丹成上九天。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我四年级时说，洞中方七日，世上一星期。先生说，我长大一样没出息没出息说对了，洞中七天，世上仍然是一星期。我从小就明白，有时候人说话是说来玩的、说来应景，不可完全相信他说的是那么回事，实际上是这么回事。要真像古谣所说让你碰上了，你出得洞来，你的家人都没有了，你的孙子做过爷爷之后早就没有了。你讨厌、你害怕的人固然早就没有了，你亲近、你喜欢的，所有的所有的人也都没有了，环境也你所不熟悉，只有科研机构对你还有兴趣。如果那时候还有记者这份职业的话，还有报馆的话，或许他们对你还有兴趣，你真成为毫不打折扣的“活化石”。问题是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如何过日子，以何为生？渡（‘度）日求职都成为新问题。也不清楚那时候还有没有慈善机构，如何办于续，到时候你会吗？庚子正月二十五黄永玉作於北京太阳城时年九十五岁本日十二时五十八分雨水 宋元君到底想画啥图2020年 143.5cm×243.5cm题跋宋元君到底想画啥图抄一段《庄子•外篇•田子方第二十一）：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紙和墨，在外者半。有一火后至者，儃儃然不趋，受拼不立，固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盘［般］礴，裸。君曰：“可矣，是真函者也。”刘文典先生是这样疏的：宋国之君欲画国中山川地土图样，而画师并至，受君令命拜得而立，调朱和墨，争竟功能。除其受楫，在外者半，言其趋竟者多。又疏：傻儃，寬阔之貌也。内既自得，故外不矜持，徐行不趋，受命不立，直入就舍，解衣箕坐，保露赤身，曾无惧祥。元君见其神彩，可谓真画者也。我认为《庄子•田子方》这段描写是召人搞美术活动，而不是刘先生所认为的画地图。画地图是一种科学行为活动，有自己的特点，不会居（聚）扰一大圈人前仆后继地拥上前米。古时候，当君王的养着一帮陪着玩的人，随时听候差遣是常事，不太可能养着一帮随叫随到两地图的人，这类故事历史上有的是。不可忽视的是那个“愃位然不 ⋯⋯之含”之后回到宿舍成光屁股而被元君呼为“真画者也”的那个人。其实整段文章完全是为他而写，着笔处就这么十几个字：“受揖不立”“儃儃然不起”“则解衣盘〔般】礴，裸”。宋元君养这批七七八八的人却不熟悉，才派人追到宿舍去观察一番，认识这个不趋附的光屁股画家。看样子宋元君算是个好弄之人。寓言虽是寓言，却是真人面目，不信是不可以的。看样子“宋元君将画图”的那个“将”字是个即兴场合描写，可能那时就有写意画了。我自己写到这里还拿不准，那年月有宣纸了？有水彩颜料？最后我看还是以“画图就是写生画像，因为已经舐笔和墨了”动手了。画地图哪有这般动静？“儃儃然不起”之谓，叔雅先生就经历过类似际会。其掌安徽大学时，蒋介石曾赴安大参观，语言上出现过戏剧性火花，惟当场未见解衣盘［般】礴与裸褪行动，是憾事一世。这幅画其实跟田子方和齐人章都没有关系，只是借用一点《庄子》内篇的味道而已。假使这画一直放在桌上不被卷起，凡有空处必将写满废话，让人不知所以。以上所书与此画毫无关系，余之笔墨全系信手拈来。张三画出李四，李四画出王五，王五画出沈六，沈六画出赵丰，一个画出另一个，画之不休，没完没了。只是自觉年纪大了点，要不然粘上张长纸，画它个百十来人，也是蛮有趣味。我这里自己和自己招呼过，不让女士参加，以免笔墨徜徉中偶遇瓜葛，虽属无意，却惹闲非。老夫生性胆小，街上行人咳唾一声，即能令老夫如雷灌（“贯）耳，不得开交。老夫之思乃自己之思，老夫之作乃自己之作，发之肺腑，与左邻右舍毫无悬念。窗外麻雀踏步，夜半床下鼠啮糯米，老夫耳中黑步虎吼已成当然。故老夫公告天下仁人君子：视老夫之作为跳蚤拳脚可也，老夫议论为蚂蚁呼号可也，看看笑笑完事，千万别认真当正经东西看。老夫年纪快近一百，既怕感冒肺炎，更忌吹牛热冷手脚。世上经常听人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却没人告诉九十不赞壮，一百少捧场。心花怒放之时以为当真，呼吸加速肺部配合不即（“及）时，心血管堵塞，手脚冰冷，扑咚一声倒翻在地，双眼翻白，那时候的熟朋友忽然变成仇敌。一切一切全是你瞎捧场哄老头轻信之过。所有安葬费用由律师楼挂号发出，由捧场人签收，看你以后碰到百岁老人还捧不捧场？人家百岁老头活得好好的，你去瞎捧场干吗？已亥岁暮庚子前三日题于太阳城黄永玉九十五晋六作狂描影绰入笔端，不信国中无立谈。设若花开天气好，相携相约入墦间。孟子的这番议论，想必自己也很得意，自觉眼睛明亮有如鲁班手艺之巧，其实孟先生自己也不清楚观察固然重要，而归纳是在脑子的、本领的强调，离娄的本领其实是思考的结果。我特别欣赏他文字安排的节奏关系，六十一段里头，条理最是清楚。两千多年仍能镜显现实意义，剃刮摩登人性。两千年前的人性遗产令人绝望，那时候不兴写小说，要不然孟子就是位极致的短篇小说的老祖宗。“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这种回旋哀号，几篇小说有过？要是这位没出息的齐人稍微现实一点，带着二位妻妾同往东阁墦间野餐，岂不甚么问题都解决了？二千年后的齐先生清楚墦间已经不太流行了，大多墦间之物已烧成骨灰，安置在一个纪念性强、严禁出人的地方。之所谓祭物，精神寄托方面较多，彼处谋食已成妄想了。“宋元君将画图”的那个“图”，既不像是刘叔雅先生所说的画地图，那么这位宋元君看起来会是个孟尝君式的人物了。他的公馆竟然有宿舍供养特别的各类专业人员，并且是随叫随叫〔到］，并且“在外者半”，并且是还有一两个 “儃儃然不趋”、脾气古怪、相当不怎么正常的老资格人士。试翻翻杂书，几曾见过画地图的人士有这份活动消息和胆略？提起画人跟领导耍脾气卖乖，历来并不少见。我倒是很好奇当年明目张胆做画人的宋徽宗，他是如何跟画人相处的？略知的米元章先生已经够特别了，要是哪位有学问的写些这方面的活故事，张择端如何？道君皇帝自己又如何？王希孟娃儿又如何得到关照？我甚至想写封信给一位对过日子还心存希望的有钱人家，为甚么不找几个人帮着出主意，找个地方按东京梦华的老材料造些宋式环境房屋，认真研究出些宋人吃食，岂不比那些迪士尼乐园更益人心地！今天写到这里，过几…有空再写。说来说去，宋元君府上养的史还真不少。这个史字和吏字在实际上有些区别：照田子方文中看，史属于毛主席说的“养起来的”这类人，而又不尽然，上面若加个字却又〔是］相当不简单的大职务了，比如刺史、御史、太史。写到这里不免又觉得有点好笑，那位“儃檀然不趋”的画者居然面生，还要派人去探查一番才清楚明白，白养了这么长日子。古时候稍微有点派头的府邸，从门房到家丁已经要花多少钱了，何况是这么一帮高级闲汉，且各都是各带棱角的人。你还别以为这闻听离我们已经久远，不然不然，顶多六七年而已。吃人供养还随手打人，弄得彼此十分无趣，不好下台。古时候做领导养批人其实是在顽人，那是挺费神费钱的事，玩久易生厌心。你怎么晓这些事是不是看书看来的？当然不是，人生在世，看一本书才对映（应）一件事，那要看多少书去了！人生用眼睛、耳朵想事情，免得累死了脑壳。比如你没见过宋元君，你可以在现世报里找个替身，你没见过“真画者也”，你可以在本机关找个裸同事。你不要在地球上寻觅不相同的树叶，你只要承认它原本相同就可以了。我和我老婆年青时穷，穷得比讨饭的稍微松点，耳耳倒是跟所有正常穷人一样。穷有穷的情感和友谊，有朝一日居然要请人吃饭，两三天前就计划了要请谁不请谁。谁饭量太大，谁太过吵闹、谁爱携儿带女、谁爱吵嚷是非、谁吃相难看动静太大，都在考核之内。那天到来七八个钟头的快乐的心惊胆战，眼看着肚子饿的一碗一碗大白米饭往肚子里装，嘴巴贪的一筷子一筷子红烧肉往口里送，老婆暗示手脚慢的老公夹那条清蒸石斑鱼腮边嫩肉。眼看好端端八寸盘子满满一盘韭菜炒鲜鱿，让个胖子几秒钟豪［吃］得见底，是犯病还是怎么的，顺口又干了三杯酒，公开说是惩罚自己。一个中学体育老师公然连吃了两个鸡腿，不免勾引大众的眼光，都耶耶地发发出惊佩之声。大大一盆泥鳅新笋汤也跟变戏法【一样］，顷刻化为乌有。客人临别之前，还把就近的床单烧了两个香烟洞，坐坏了一只凳脚。女主人一直忙着厨房进出，客人走光才正式吃饭，找找汤底子都没有了。我发出了一点感想：他妈的，真残忍！老婆应了一声：哈哈！世界上哪有关照筵席客人后果的？人生既然下决心请客了，就要吞得下这点席终人散的涩甘余韵。在几十年的以后又以后，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的一位不在人世的朋友，三年困难之后，他埋怨一个对他不仁的朋友，说那时候他来我家，二两那么大的馒头他吃了三个，我一两粮票也没要他的！说完这话，你看他一脸的豪气。对这议论，我当时已估计到百年后的历史价值。一点也不开玩笑，我真忘不了。写这些狗屁字也不过是图点任性的快活。高谈人生的快活也就那么几种：人的和禽兽的、文化的和不怎么文化的、器官和机械的、人性的和兽性的、虐待的和残忍的、赏赐的奉承的、认真的和凑和（“合）的、大象的跟跳蚤的⋯⋯想起个老朋友刘火子，广东人，是位新闻界的老大哥，他的夫人金端霖就是位画地图的大专家，我有过一本《二次世界大战进展图》，厚厚一大册，色彩抢眼，震慑心肺，过目难忘之至，就是她的作品。她的哥哥金仲华，国际问题的大专家。绘制地图是一种精确的科技修养，又必须具备美术的全面手艺，想想看那时的科技条件，要一公里一公里去丈量全世界土地面积的时代。那时他们家在香港九龙佐敦道渡船街多少门牌三楼，我只记得那张桌面有亮光带格子的工作台。说这些事也只是挣扎着想讲补一点理上的话。即使宋元君要的真是地图的话，也犯不上那么去趋赴的是不是？有点忘了形了。当然，对领导的感情是可以理解的。我年轻时候也有过幸逢“在外者半”的活动心态，况乎封建古人！ 凡事都要考虑万一梅花天才轮着玩限速 万咪赛拉龟图爬金字塔长翅膀 可口可悲路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养只宠物玩玩家大有家大的难处 颠三倒四集如何撑到彼岸 玉簪2022年 127cm×121.5cm题跋玉簪二〇二二年十一月二日黄永玉作於北京太阳城时年九十九 玉簪花2018年 34cm×138cm题跋余每逢花季总外出不归，辜负各花甚矣！黄永玉九十五作於太阳城 茉莉花2021年 68cm×67.5cm题跋茉莉花黄永玉圣丑三月九一有七小时流浪在江西的时候，住在信丰县民众教育馆，馆挨着桃江。有一角可以眺远的角楼，常听到对面江上的小船拉一首多情的、重复的曲子，久而久之自己也哼上几句，再之后就忘记了。过了几十年，听家乡妹崽忽然唱了这个调子，原来信丰听到的是红军的，小船上［的］拉琴手应就是红军，错过了，人生原就是这样，不一定再也见不着面。意大利的普契尼把《茉莉花》调放［到］他的《塔兰托》［《图兰朵》］歌剧里，那么梦式的，谁个中国人还会错怪他瞎凑的中国故事呢？年青时在无锡听民间女歌手唱过《孟姜女》《小小无锡景》《茉莉花》也都是好梦一场。有一年在万荷堂，谁把一个挺蕴藉的男仕（“士）罗大佑介绍说他是位唱歌的，香港唱歌的我没认识。喝酒吃饭众人都散了，我记不起他为甚么留了下来，也忘记我们有没有过会心的交谈。他掀起钢琴盖，弹了个前奏，自己歌唱起《茉莉花》来，唱完之后站了起来，合上盖，慢慢走出大堂，握手之后，走了。一个人怎么走法，想不起来。好多年过去了，常让我想起他，不光是唱的那一点点歌，样子也记不起了，有时连名子（“字）也记不起来，还要问女儿，那个话少在万荷堂自己唱《茉莉花》的。清明后一日补书 瓶花2020年 98.5cm×96.5cm题跋瓶花前几天读《诗经》，是准备慢慢想好画一张或几张画的。读到第二小节时，问题出来了。随口念到近百年，到了画画〔时］才想问自己，荇菜长甚么样子？是啊！荇菜长甚么样子？再翻辞典，翻植物学大辞典，察（“查）手机，概念明白了：绿的浮萍似的，开小黄花的水性植物，如此这般。淑女左右这么一流，就让那位远远观望的小鲜肉睡不着觉了呢？女儿说，查查手机，同问熟人，看看能不能快递？然后女儿说：不单有，而且保鲜，明天送来。眼前已飘（‘漂）浮於舍下陶盆中。这几把绿东西远道云贵而来，眼前正躺在陶盆中休息，本老析心情则十分复杂动荡，眼前意念虽得到满足，然而科学对於历史文化的轻率，已经明目张胆到甚么程度？思之难堪！庚子五月黄永玉九十六岁作於京东太阳城 歇口气2020年 137.5cm×68.5cm题跋这里且歇口气，等待明年的花开。庚子年四月二十七日黄永玉作於北京时年九十六 瓶菊2021年 132.5cm×69cm题跋辛丑三月黄永玉九十七岁写生人年纪一大，很容易手脚失去平衡。比如我这张画，原先还颇为得心应手，没想到画完一看，整个玻璃是个歪的。好笑的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心慌，按照当年裱画师傅经验折折扣扣裁将起来。没想到老师的在天之灵把所授本领早已暗暗收回。裁来裁去，弄成大歪张。幸得圣女黑妮整纸补救，捡回正果。此为染色完毕之后原样，不再加工。清明节后一日补记若干混话於上，是为记。黄永玉於太阳城 花常好设若花开天气好，相携相约入墙间。这里且歇口气，等待明年的花开。 白描百合2023年 107.8cm×68.5cm题跋癸卯二月八日，晚饭后见柜头百合似向老拙招呼，即铺纸磨墨试写一过，乃知老牛好强，绣不得细针线也。黄永玉九十有九作於太阳城 宝莲灯2021年 179cm×96.5cm题跋宝莲灯听说这花是二OOO年初从菲律宾那头传过来的，怪不得弄得我大惊小怪，宝莲灯这个名字，原先我感觉取得有点做作，接近哗众取宠，现在天天对着它，又觉这名字之外，没有比它更贴题的了。肃然向不认识的先生致敬。这张画画了二十多天，是初识，表现得生疏，不过自认用神动态尚称可取。此为九十八岁老家伙自评之论。二〇二一年十月五日於太阳城黄永玉昨夜大风，朝起开窗，大明园中、园外，高矮树木落叶尽半，毫无秋临准备，亦仅见也。老黄又题 朱顶红2023年 138cm×68,5cm题跋癸卯二月二十一重写生朱顶红，以补前日之疏。作毕亦不称意，眼看其花衰落之速，奈何！黄永玉功课於太阳城 价值的判断2021年137.5cm×69cm题跋价值的判断黄永玉作辛丑三月於北京太阳城时年九十有七早上起来推开窗子，一个好太阳的晴天，没想到一只成功的蝴蛛网上黏着一只漂亮的蝴蝶。蛛正得意地垂在一根单独的线上欣赏，它让它的猎物再活几分钟的原因跟大厨师面对鸡鸭、火腿原料态度相同，只是考虑如何喫（‘吃）法的问题。如果它是只马蜂，是天牛、是蝗虫，眼前的情绪就不会那么闲适。它清楚蝴［蝶］这东西毫无抵抗力，既无硬甲，更无毒刺，论力气更谈不上，用不着走在上风拉出更缠绵的扁丝。对付恶敌，它只是等候对手使完了最后的力气。对蝴蝶当做（“作）食物米说，并不是甚么可口的东西，网上的活食远不如一只危险性较大的螳螂。蝴蝶全身总是扑满了腥臭的毒粉，好像人们吃腥膻捏着鼻子一样。人们看到一样东西，有时候［是］顾不上吃的。看到蝴蝶就大叫美，美，给网子黏到头发就大叫讨厌，看到清早晨网上挂着露水心里就哦哦叫着想做诗。最不幸的是蛛网缠着麻雀的场面，碰到结实的网子，加上大蝴蛛，那就算麻雀倒大霉了。蝴蛛不停在上风放出扁丝，麻雀的挣扎增加了自我捆绑力量，最后麻雀精疲力竭之际，蝴蛛上前补了几口毒汁，意料之外的，麻雀死在区区蝴蛛网上。一般说来，麻雀突破蛛网算不了一回事的。二〇二一年四月二十五日补此二类文於上黄永玉书 只一个饮字了得2019年 135cm×68.5cm题跋只一个饮字了得朋友写文章说我不太喝酒，不是太，是根本不喝酒。裱画的老朋友刘金涛老糊涂，记者访问他提到我时，说交情好到有一年我跟他喝酒一直到天亮。交情好不假，犯不上提到酒。有人提到酒总喜借酒吹牛，口气实际违背了自然规律。我的一位老表哥聂矮子跟我爷爷在北京生活了很多年，我爷爷是个大酒人，矮大招扶（'照拂）我爷爷，因而也染习了喝酒的爱好。我爷爷去世之后，矮大在家乡当了屠夫，先杀猪后杀牛，爽爽朗朗地过完了他的下半辈子。别人叫苦，他天天有肉喫（“吃）。我一辈子见过的酒中狂徒不少，但在酒中能料理出暂理的怕只有我矮子表哥一人。他说喝酒这种事情没有甚么讲场，不过给酒换个环境，从酒坛子换进肚坛子而已。还说醉人跟梦游人一样，有自己的小心讲究，有摔痛摔伤没见摔死的。又说酒这东西只要够资格算个酒就行，犯不上太讲究招牌，最是花钱买当上。酒比烟的历史要早得多，近几十年才开始有人宣传烟的毒害，而对酒出现的宜传却只提酒驾的不当。在古时候，对酒的危害的宣传是很当回事的。有一部《四分律经》长达六十卷，唐朝的大书法家都曾为它写过《四分律开宗记》二十卷，这部印度大著作就有两段很重要的段落提到喝酒的危害。我觉得前一段的《饮酒十过》很有点意思，试着抄下来给大家看看：一、颜色恶。饮酒之人，颜貌容色，因之变常无有善相也。二、下列劣。饮酒之人，威仪不整，动止轻薄，人所贱恶也。三、眼视不明。恣饮而狂痴瞻视昏臀而不辦色境也。四、现嗔患相。醉酒之人，行不善法，不顾亲属贤善，恣为忿怒也。五、坏田业资生。恣饮放逸，破費产业，散失資财也。六、致疾病。饮酒过度，则失身体之调，以致疾病也。七、益斗讼。醉酒发很，与人争克，不惜身命而斗讼益增也。八、恶名流布。耽饮纵恣则升善法，而丑名恶声，流布远近也。九、智慧减少。饮酒昏迷，愚痴狂騃，而智慧减少也。十、命终堕恶道。狎朋饮酒，不修善行，则恶业日增，命终而堕於恶道也。另外的“饮酒三十六”更具体好笑，不赘抄了。只三十二项有云：“堕车坠马”值得注意，千多年前所提醒的，颇跟眼前日子开车醉驾有关。二〇一九年二月一日隔春节年初一还有三天湘民老刁民黄永玉九十晋六作於北京东太阳城抽烟的官司，让我忽然想起我们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活在二手烟的日子里。夏天的蚊烟香，乡民习用的草烟包，宫里头成天用着的龙诞香、檀香，好啦！接着是大庙、小庙，包括土地堂，以及每家每户烧供祖宗的香烟纸钱，这都不能说是一种有益的经过科学验证过的烟品，只是公家人员任务烦（繁）忙顾不上这么多事了而已。我活了九十六岁收藏的姻盒认真堆积起来起码两层楼高。打二十岁抽烟斗开始，至今七十余年，后来遵守公共道德，不在禁烟区恣意违法，老实规矩至今。余之活着以及死去的老友可以作证。永玉又题 真的呀？2019年 68.5am×136.5cm题跋真的呀？黄永玉九十五岁即兴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2019年 68cm×137cm题跋作（“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力中、璐琪至玉氏山房撞钟两次，以此为念。己亥清明黄永玉作於故乡时年九十有六 洞庭波送一僧来2017年 69.5cm×137.5cm题跋洞庭波送一僧来丁西前三日读八指头陀句作此湘人黄永玉九十有三於北京 没啥讲究2022年 69cm×68.5cm题跋没啥讲究你偏着嘴巴喝罢。我这里茶叶还过得去，茶杯几年前打破了。壬寅黄永玉九十有八於北京 采得当归在手2022年 69cm×68.5cm题跋采得当归在手，奈何不识归路。壬寅正月黄永玉九十八岁於北京 打个赌2022年 69cm×68.5cm题跋打个赌，如果这庙真是隋朝的，我马上出家当和尚。壬寅春正黄永玉玩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2019年 138cm×70cm题跋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看阁下这类活动和表情不妨少来一点，这都是年青人的勾当。我们老辈人做起来，会让人产生恐怖肉麻之感。己亥中秋重阳后作於北京太阳城黄永玉九十五岁世上最难看的莫过於老腊肉作媚态，众人面前摇晃，或曰：他摇他的，与你有相干何？我曰：社会不是舞台，想表演上那儿去。台下四处乱窜，污染环境，影响正常思维，颠倒雌雄、老嫩关系，尤其此时此刻视听科学发达之际，彼辈猖狂，见缝针插，已非个别罕有，望诸公注意免其骚扰。二〇一九年十月黄永玉作於北京太阳城时年九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