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彝侠‖海南儋州行

詩者无疆

◎儋州第一夜:森林客栈 一路风尘，一路颠簸，从小凉山到天府机场，从天府机场到美兰机场从美兰到儋州，直到森林客栈已是夜晚十点，时间的弧度就是地球的曲线，就是梦想的冲刺 在6310号房间，只想躺下回味，回味刚过完的彝历新年喝不完混浊金黄的泡水酒，问侯每一个遇见的人猪脾猪胆是否更净？千百年来习俗就长在身体里想要改变除非让大渡河断流思绪拉回现实，拉回到冬季的地球热带从小凉山到儋州，从眉山到儋州比苏东坡先生晚到923年但我依然一路向南，向着黑夜中的曙光儋州，儋州，我只想寻找苏东坡在这里喝过的一坛酒，让风吹来 儋州第一夜，吃了一碗面再吃一碗面，同行的另外四个文友加上我恰好就是五个民族五个民族组成金木水火土就是一个新的世界纪元在儋州的时针上，五个民族举起五把火炬，他们从天府之国一路向南，在儋州的海平面上渐渐放大，又渐渐消失 2023.11.24 檐州森林客栈 ◎儋州第一夜:后传 疲惫是今天身体的本能反应吃的面有煎蛋、田螺、鲜嫩的肉卷吃完面上楼，想把躯体扔在床上，巴金文学院的美女小钟从微信上发来语音通话叫我们一行五人一起下楼去见海南文学院的老师 围着方形桌面，喝着一种不知名字的茶，与两位文学院老师和一个诗人开始谈文学，谈诗歌谈贾平凹，谈莫言，谈乡土文人谈农民作家，谈鲁迅，谈胡适谈他们把文学作为武器去启蒙封闭沉闷的社会还谈到张承志，谈到了他的《黑骏马》这篇小说我刚好读过，迄今依旧难忘令我印象深刻，令我回味无穷 时间不轻易间在嘴唇中滑过在儋州，在森林客栈，在子夜时分八个作家围成一个U型布口袋想把文学上哪些电闪雷鸣的作家他们的灵性，他们的天才统统收纳入这个U型思想的口袋上背着，去闯天涯，去闯海角去进入时空无尽无量的深渊 2023.10.25 凌晨2:00森林客栈 ◎儋州第二日上午: 生态文学 危机巳经诞生，灾难正在嘲笑人类生活的地球已经千疮百孔生态失衡早巳摆在桌面上气候灾难，污染灾难，科技灾难无穷无尽的灾难每日都在上演 吴辰副教授把中国生态文学的前世今生，概念及当下图景在PPT上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梳理和讲解作为本次海南之行所能抵达的思想密境我在话筒放大的音量上把自己的忧虑拉回到故乡小凉山失重的生态天平之上 土地是否巳重植毒素，河流是否巳倾倒垃圾，大山是否已掏空矿石的家底“没有一片天空是蓝天，没有一片土地是净土，没有一片心灵是纯洁无瑕。”只有满天飞舞的尘埃，汽车尾气排放的烟雾，从我身体的天空中每日飞翔“见怪不怪。”生态文学的使命终极目标，应该是换醒众生对大自然的敬畏并学会与万物与地球与银河系与宗宙合为命运的共同体，顺应天道而繁衍生息 终其一生，人类只是地球的匆匆过客终其一生，我也同意把大部分书籍扔进垃圾桶合乎文学的生态伦理，张扬文学的自然法则 2023.11.26 檐州森林客栈午夜12:30 ◎儋州第二日下午至晚上:出发，出发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潜伏着一条蠕动的龙吃完午餐，我们来自四川的五人小组在微信群上开始密谋如何消磨下午时光无心之中的有心之语，到海南岛不看一眼海肯定会留下遗憾，于是我在群上打出:“最想去海边，很多年没见大海了”一个小时后得到小钟美女积极回应 在三位女士精心策划下，租了一台电动轿车，在甘孜珠牳仙女启动电驱马达的呼啸声中，出发向龙门激浪出发，向大海水天相接处出发汽车后视镜甩掉了一辆又一辆的车驶过洋浦大桥时桥面左右两端上浮的几十艘大小不同的轮船，让我相信这确实是一座频临大海新生的城市街道宽阔而整洁，楼盘高耸而崭新 汽车压低声音穿过城市的马路穿过水牛喝水的池塘，山羊悠哉的乡村继续加速马达一路狂奔看见远处伸出触角的风车在海岸线上转动路上有车停下，路人在岸边拍照我们一行五人也加入拍照队伍把记忆，把画面，把青春永不老的活力定格进一张张速拍的手机镜头中 天渐暗，上车，不到几分钟停车，步行至龙门激浪景点想象中的龙门与现实中的龙门交互交织在视觉神经触电的楼阁中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觉此行不是非必要。天空明亮的大门快要关闭我们开始又回赶，车行至洋浦大桥拐进桥下，带着饥肠辘辘疲乏的胃品尝五百年非遗传承的海南酸汤火锅 汤是好汤，锅是好锅。配菜有金谷鱼小金锠鱼、文昌鸡、生蚝、牛肉丸金针菌、生菜、椰子米饭……在胃囊光速开动机器运转的搅动中身旁来自南充市的苗裔望疯王子一瓶接一瓶，独自一人把杯问青天不到一个多小时把四瓶雪花啤酒空瓶子递给我心中暗惊，莫非此人正是苏轼的诗酒还魂“酒斟时，须满十分”。遗憾作为发明121、525正确喝啤酒方式的故乡我连陪同喝一杯的勇气都掉入锅底面对这位文质彬彬，带着眼镜外穿黑色皮衣显得有点斯文的同伴如果有一个地洞，我比老鼠钻洞的速度还快一定会遁地逃离，逃离入一片酒外桃源 酒不足饭已饱，回走，寻着下午的来路回到森林客栈。人生一辈子在出走人生一辈在回走。所有的出发都是为了回到起点，森林客栈就是我这五日的起点与诗人金戈打一局台球，与海南的三个民族作家合了一张影，聊天，喝茶，写诗直到凌晨二点三十分，睡意袭来抓起被盖进入无边无际阴森玄幻的黑洞漩涡 2023.11.26 上午9:20完稿于海南热带植物园 ◎儋州第三日上午:游海南热带植物园 难得所有人聚在一起采风，乘座三台摆渡车一同前往，去观赏热带和亚热带2600种植物，作家们对此充满无限的惊奇水生类、香料类、药用类、竹子类、经济林木类、棕榈类、热带果树类、观赏类……目不暇接，却也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可以把这些植物一一记录在脑袋存储区 这是一大片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怀下才建成的热带人工植物园，国区内有40多个国家热带代表性植物开着摆渡车的导游一边驾驶一边通过小蜜蜂喇叭介绍两旁的植物作为第一次踏进海南岛的陌生人对杀手植物见血封喉，那伟岸的躯干生出几分恐惧的崇敬；看到爱情和友谊的信物海红豆，恨不得把时针拔回到二十多年前回到青春，回到芳华，回到懵懂回到朦胧，回到羞涩，回到储蓄记忆的往日种种 当然，不只这些，还有神秘果、兰草无忧树、炮弹果、苏铁、雨树、贝叶粽旅人焦、依兰香、油楠、面包树……令人目不暇接令人耳目一新。故乡的原始森林黑竹沟也位于地球北纬三十度附近，但与这里所能感受到的神奇无比的植物种类相比除了叹为观止，就只剩下思绪的头发在风中飘荡凌乱的样子，不，那思绪就是我我就是那思绪，造物主的完美就在于创造出不完美的相生相克种类繁多的亿万万生物 在园区休息区内还喝了本地特有的一种带着苦涩甘清味的忧遁茶，以及炭烧咖啡沉浸在两种饮料前后夹击的味觉系统突然之间如火山爆发，让我勾魂起每个彝人都爱喝的酸菜汤，那是彝人地道的朴实的酸味无穷无尽的茶没有精致包装，没有详细说明但是家家必备，户户必有，人人必饮对不起，在景色旖旎迷人的海南热带植物园我想起故乡的种种，想起家中八十多岁的母亲也许正躺在床上看着中央电视台十三新闻频道 2023.11.27 早8:59于儋州森林客栈 ◎儋州第三日下午:游儋阳楼 在三位公主的推荐下，我们开着昨天租的骄车向2.2公里以外马鞍岭上的儋阳楼出发呼呼呼的风声从车窗线滑过，带着一种从地表上吹来的热带暖风特有的舒适。对于出游出玩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也免不了染上这种庸俗而无奈的习性 刚好思考完，车已行至儋阳楼下方的停车场下载充电桩上的APP，费了十几分钟把电给车充上购买摆渡车票上车，车行五、六分钟左右一行四人就来到儋阳楼，整体楼高57米共九屋，古代楼阁式经典建筑，近观雄伟壮丽仿佛立于天地之间，呈现一种王者霸气楼下一层有工作人员要求扫二维码免费领门票言听随从，一切顺利，到达二楼国画展厅时队伍走散，只有我和羌寨女神一起同行 羌女羌女，远古历史上古夷与古羌有许多藕断丝连的瓜葛，是否我远古延续至今的血脉也有你万分之一的踪影，我不敢下结论但在儋阳楼能与你同行，这需要多少的概率多少的偶然，多少的阴差阳错，多少的拐角儋阳楼静穆，国画在水墨的运行中延伸他们也唯必能够给我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 四楼是儋州历史文明展，驻足于文字实物、图片、影像构建的立体的儋州感受儋州从蛮荒走向文明的历程感受儋州从儋耳延续至今的变化感受儋州船队、驻军、黎民、贬官流放……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刚消失在儋州的旧海港一幅幅，一帧帧，像是一部无声的电影压榨的槟榔，浓缩成一张连接历史的幕布 五楼全是苏轼的书法真迹仿本或是旧历史到当代有关他的事迹绘画以及他的诗词书法作品，全都汇聚一堂肯定下了一番功夫，才能让这个展览呈现独具一体的风格，才能让儋阳楼汇聚天地之灵气，人文之集粹，阴阳之调和儋阳楼，儋阳楼，我在心中暗暗感叹“不虚此行！”就与羌女经过楼梯往上走 六楼关闭，七楼开放，在通往外面的走廊下人声喧哗。放眼放去，周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热带植物和靜影沉璧的云月湖所见高山都是一垄一垄的小山包连绵起伏，高度预计都不会超过二、三百米环饶一圈，凭栏目之所及，儋州城却巳全收眼底与羌女和珠牡仙女互相拍照，不过一刻功夫就开始走下楼梯往回赶。儋阳楼立在哪里他巳忘记我曾来过，而我却不愿在命运撞破冰山的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上忘记他“古今多少豪杰笑谈中灰飞烟灭，”下一秒在宇宙的洪荒深处，我看见儋阳楼散开骨架崩塌的幻境 2023.11.28 凌晨1:03森林客栈6310房间 ◎儋州第四日白天:东坡梦、盐田星及民歌乐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路过你路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不由自己，这几日总是哼起这首歌从天府之国来到东坡书院，走在春梦湖上横跨两岸石板铺垫的东坡桥心中暗想，一路向南，跨越1800公里的路程因为诗歌的指引，因为苏轼的贬流，我才有机会踏上这片东坡居士生活三年的宝岛 我才有机会与曾经生活在这方水土的东坡居士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行走在东坡桥仿佛脚穿木屐鞋的东坡居士缓缓而来欢迎故乡来客，因为我相信人的灵魂永远不灭“君从何来？”从你灿若星辰的千古诗词中寻访而来从你“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旷达诗性人生中通透而来恍若隔世，又恍如昨日，从载酒亭到载酒堂从东坡祠到钦帅泉，那些你饮过的酒，聚过的友喝过的水，教过的书，在时空斗转星移的转化中诠释了你在儋州创作近三百首诗词的渊源开启了你在宝岛海南崇文重教之风的先河 依依不舍离开东坡书院，车驶二十多分钟我们来到洋浦盐田，密密麻麻的晒盐槽和卤水池仿佛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幕布上，像是无数月坑掉落在地球上，像是无数星星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凝视着远方，那深邃而无边的奥秘盐田是根据潮涨潮落的自然规律，经过纳潮、晒泥、制卤、晒盐、收盐五道工序制作成白如雪、细如棉、咸而适中的海盐这与我在自贡所见的井盐采挖之术相比技术含量要低，但也有其不可言说的绝妙之处 盐田旁商贩们制作的盐焗鸡肉质鲜嫩晶盐中泡制的盐蛋光鲜亮丽，在正午的阳光下曾经爆发火山的海岸线上，感受1200年来盐工们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制盐秘术感受时间机器滾动的齿轮上一代又一代的盐工每日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这是工业与文明的杰作这是身体与耐力的隐忍，这是大海不息的潮声“海工盐匠”，这是我从内心地底发出的赞美我相信灵魂不灭，我相信量子交缠，我相信时空之门巳开启，他们巳知道我就站在这里一个相信万物有灵的诗人，一种奇妙的闪电般的心灵感应那么一瞬间爬满我的周身 赶回客栈，下午窝在床上写诗、看书，睡觉让肉身与灵魂彻底放松。参加本次少数民族生态文学周活动的大部分海南作家巳打道回府打一局台球后开始晚餐，昨日下午未喝完的不知谁私自带来的海南本地药酒牛大力分杯喝诗人胡天曙看着酒水少，独自从厅外吧台自购两瓶500克的红星二锅头，上面的五星闪闪发亮畅饮，举起酒声在外的民族口杯，抿了几小口后酒性发作，大家起哄赛唱民歌，羌歌黎歌彝歌儋州调、军语山歌……在小小的餐厅你方登场我方和，此起彼伏，掌声欢呼声醉翁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又标新立异的民歌大合唱。“抑扬顿挫的音乐韵律之美飞进每个人的心窝子里挠痒。”我们都巳沉浸于此，把民歌当作友谊的升华我们都已欢乐于此，把民歌比作石榴籽的拥吻 2023.11.28 海囗回成都飞机上速写 ◎儋州第五日:我愿意用尽所有的缘分 煮鸡蛋、煮玉米芯、面包、椰子汁这是离开森林客栈前的早餐早上七点还特意安排的这般丰盛确实令我们意外，有些感动本来我们计划都不吃早餐了这在我们通盘预计的金箍圈之外 因为全神贯注地在座位上忘情写诗乘坐高铁时差一点提前在海口站下车，在几位女神们的提醒下才不至于犯婴儿般的低级错误在美兰机场，免税店里大家尽情购物我选择了三样小吃糖果算是为免税店贡献上一点微薄的货物流通机会，为海南之行画上一个甜蜜的彩虹降落的伞 在朵朵云花之上，在湛蓝的天空之下在飞机轰鸣的发动机声中又继续写昨日的旅行之诗。双流机场下机寒意袭来，添衣加暖，似行云流水条件反射操作的动作告诉我已离开儋州已离开热带森林穿上短袖T恤温柔的季节乘坐地铁时给珠牳仙女特送了一本白玛曲真的诗集，并手签期待再有相见的赠言给羌寨女神赠送自己的诗集手签:“认识你，我愿意用尽所有的缘分！” 缘分是否能够用尽？！挖地寻思我也找不到宿命叛经离道的结局缘分是否可以轮回？！双手合花我的信仰告诉我河水流过的河道生机盎然晚九时十几分左右到家，人生何处是家？处处是家？无处是家？流浪与漂泊也许是梦里的所爱，但安逸的杀手正在一条滕条上挂着毒刺即将射出的牵牛花再见儋州！再见苏轼！再见海南！再见一路的遇见！再见一路的友谊！再见也许不见，人生留有遗憾，处处拳敬于江湖 2023.12.1 晨6:18 乐山老年活动中心E搂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