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梅雨

行者常至

<p class="ql-block">(声明原创 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 真是巧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梅雨,名字很诗意但脾气很拧巴,雨绵晴稀,小城在闷、湿、粘、热叠加下无精打采。</p><p class="ql-block"> 拧巴的事物大多乖张莫测,这不,梅雨让天气预报由抢跑变成了追跑。</p><p class="ql-block"> 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的乌云正翻腾着向小城涌来。</p><p class="ql-block"> 老刘独自坐在食杂店门前的马扎上,眉间有着类核桃般的深刻,指间轻烟袅袅,风吹烟乱,熏得他迷起了眼。这几年店里生意不好,在外地读大学的儿子要毕业了,一门心思要到国外读研,这是一个把食杂店及老板卖了也扛不起的重负,更何况外面正兵荒马乱的。这几天儿子正和老刘别劲。</p><p class="ql-block"> 食杂店左边不久前开了一家“老丁小海鲜”夜宵店,老板小丁是个二十来岁女子。刚开业那几天宾客盈门,后来生意断崖式下滑,也许是现在吃外卖的人多,可选项又多,特别是小龙虾泛滥,而海鲜价格不是很亲民等原因,但“老丁”还是每天守到零晨三点再打烊,并推出了小龙虾套餐。</p><p class="ql-block">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食杂店右边的“老杨平头王”理发店内,店主老杨正抱着手机躺在靠椅上,开着很大的声音听迟小秋的《锁麟囊》,今天这幽咽婉转的脑后音,也未能让老刘解眉。老杨无儿无女,这两年听力每况愈下,与人聊天说东答西的,老伴也懒得再和一个准聋子絮叨,干完家务后和老姐妹们跳舞去,老杨倒也落了个耳跟清静。</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因视力衰退,要皱起眉眯起眼才能看清手机里的内容,久之形成肌肉记忆,自然“解眉还复敛”了。</p><p class="ql-block"> 渐老的生命,如一方将被抽干水的池塘,各种疾病和劳损渐次显露出来,收入和积蓄的情况也愈发让老刘窘迫,更让老刘窘迫的是儿子的新想法。儿子是老刘的事业,是老刘人生的意义所在。</p><p class="ql-block"> 人生是条抛物线,谁也逃不过死亡,只是每个人的起、落点不同,曲度各异而矣,而生的意义或许只是人类为追求一个形而上的结果,在人生终点盖上的一个自认为“合情、合理、合法、闭环、自洽”的印章。</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天空中云脚已被风扯成条絮状,眼见雨要来了。</p><p class="ql-block"> 七十多岁的马奶奶迎着风顶着小推车经过老刘面前停下来,问老刘要不要买点蔬菜。这菜一看就知道是自已种的,经常去菜市买菜的人都知道,长得自由随意且没有卖相的菜往往最有菜味。见天要下雨,老刘把小推车上剩下的菜都留下来,付了钱,告诉马奶奶赶快回家或进店避一下雨。和菜一样,最有人情味的还是平民百姓,这个民族生生不息、文明不断的密钥恰是缘自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骨子里的和善、勤劳和坚韧。陈佩斯说过一句话:做戏剧的人一辈子都不要考虑要高于广大观众。深以为然,当然不仅是做戏剧的人。</p><p class="ql-block"> 马奶奶的丈夫早亡,靠卖菜、捡垃圾、打零工,一个人拉扯大两儿一女。如今孩子们都在大城市安居乐业,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看望老人了,更不要说什么菽水承欢、膝下承欢了。现在有的人偶尔应景式问候一下父母或送些廉价的礼品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父母却从未因数十年含辛茹苦将子女甚至孙辈养大成人而自觉伟大。</p><p class="ql-block"> 老杨换了躺姿刷起了苏超,“孤家寡人”果然自在。</p><p class="ql-block"> 雨落下来了,提起马扎,老刘回身进店,掩上店门,把这近烦远忧且关在门外。</p><p class="ql-block"> 门外,风摇木动,小城浸在梅雨中,默不作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