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苓的诗集《给时间以时间》

彼岸下午茶

雨后初晴，园中五月鲜桃的红硕映着抹茶的碧绿。我等待一位身着香云纱的女子，她带来了她新出版的诗集：《给时间一点时间》。郑重接过，目光首先落在《请君为我倾耳听》上——那是她先生黄波所作的序。看似平实的文字，为何如此入心，赢得众人共鸣？因为这位儒雅随和的男子，是诗人的第一个听众。他愿意倾听，倾听她有趣的谈吐，倾听她对这个时代已显荒芜的诗情那份执着的坚守。她的青春活力，在诗歌里一次次重启。他是懂她入骨的人。若说一个女子能被称为“终生女孩”，大抵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始终视她如孩童般宠溺，把她的天性保护的很好，纯粹又天真，与其说他是诗人的家属，不如说他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由理解与疼惜书写，用大半生相濡以沫共同谱就的，关于爱的诗篇。在带咸味的风中俯瞰盐池，那酝酿了千百年的七彩斑斓，也酝酿着她的诗意。她的笔触，既书写博大的乡愁，亦关注微小的生灵。家中一颗红薯小苗上蛰伏的蜗牛，也能让她耗费一个悠长的午后，静听那细碎而有节奏的咀嚼声。“在这样雾霾笼罩的冬季，我因一只蜗牛的陪伴而倍感温暖，都说蜗牛是爱做梦的动物，我想他赶往春天的梦一定很瑰丽”。她写得最多的，是母亲。我曾有幸见过那位从民国走来的女子旧照，那样难得一见的古典书卷气，仿佛看见海棠树下，为女儿诵读《红楼梦》与古诗词的母亲身影。正是这样的母亲，将书卷与诗意悄然传递。直到她自己也走到了母亲当年的年纪，走在母亲曾走过的读书人的必经之路上。她像母亲一样爱读书、品茶、养花，甚至承袭了母亲的病痛与模样，却如此善解人意又温柔的写到：“在母亲走过的春天，等待一朵花的绽放”。童年的特殊遭遇，让她经历了饥饿和白眼，还有至亲的离散……若没有那般刻骨的生命体验，或许就不会有她如今如此纵情燃烧的想象力。在她的梦境里，基调常是黑色。于是，她总爱黑色的衣裙，毛衣、风衣、大衣、真丝裙，连同今日这袭黑色的香云纱。这厚重的黑色，仿佛撑起了梦中洁白的羊群。她曾经为自己取名：牧羊女。当她在梦中的草地卧躺，一身黑衣夜行，诗歌中却总跳跃着那条火红的围巾——“因为心中还有爱，我不想让你把我当成黑暗的一部分……”关于友情，她写道：“美好的情谊是药，可以修复伤痛，所有的遇见都是冥冥之中的必然。我也在努力做个能给人温暖的人，用我的微笑和善意。我们都在这个薄凉的世界里，努力地活着，用珍贵的情谊给彼此慰藉”。我们每次见面，她几乎都会带着惊喜的小礼物，我当面细细地涂抹了她今天和诗集一同带来的那只珠光色口红，立刻笑颜如花。在这个微醺的午后，确实给了我至美的慰藉。诗集的最后一首，她这样写道：“那天我遇到的是哪个你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好像在不同的房间和许多跟自己对话写诗的我散漫的我调皮的我话多的我沉默的我阳光的我忧郁的我我不知道那天你遇到是哪个我我遇到的是哪个你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出门的是哪个自己我们或许经常见面那真正的我或许真正的你都躲在时间的背后。在这时间的漫漫长河中，何其有幸，身边萦绕着这样一位诗情画意的女子。当我与她对话时，眼前浮现的，便是那个写诗的她、爱美的她、调皮的她和话多的她。我们争先恐后说出的每一句话，无需分辨，那便是最真实的你我。夏夜，翻开诗页。给时间一点时间，给爱一点时间，也给诗歌一点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