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草记

小花

2025年6月21日

今天是夏至。太阳爬上山岗时分接到社友发起去山荱菜园子拔草的邀约，像收到大地寄来的绿色请柬。夏至的太阳正在北回归线上酝酿一场光的热忱，将陪着我们在菜园子与野草对话。约好九点出发，我匆忙涂上防晒霜、裹紧防晒衣，驱车前往。

几日未至，菜园中杂草已疯长，高的目测足有一米，茂盛得几乎淹没了作物。戴上防刺手套、换上水鞋等准备开拔。自从上次在田里瞥见蜕下的蛇皮，心里便蒙上了阴影，总担心它会冷不丁窜出来。

但见同伴们早已埋头干了起来，我也顾不得许多，蹲下身开始拔草。其实，人生许多保护都是这般矛盾，既要触碰生活最粗粝的部分，又不得不给自己裹上柔软的铠甲，最后很可能啥都没干好或干成。不要想太多，会不会是最好的“思想”？

肥沃的土地滋养了茁壮的瓜苗，却也纵容了杂草的肆意蔓延。它们贪婪地缠绕着土豆和辣椒苗等，争抢着宝贵的养分。瓜藤蔓在枯竹枝上，绿色的瓜丝在空中缠出无形的五线谱，又像老天给菜园子降下的空白考卷，提醒着我们与万物共享这片土地的繁荣。

转业兵哥陈上尉“211”科班出身，人很优秀，拔草也是一把好手，只见他钻进辣椒区域，不一会儿拔了一大把比辣椒还高的杂草。老兵拔草的姿势令人想起战场上的匍匐前进，只不过敌人换成了疯长的荆棘稗草。

帅气的邹医生明明生着一张能拍偶像剧的脸庞，在田间地头却挥洒自如。那份专注与干练，既像是他在医院操作X光或CT影像设备，更是让汗水浸染的脸庞成了最耀眼的装饰。

菜园毫无遮挡，刚过十点便已闷热难当。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砸在泥土上，瞬间消失无踪。后背很快湿透，也顾不上擦拭，任凭汗水恣意流淌，权当是给菜苗浇水了。

十一点钟，日头愈发毒辣。汗水滴在镜片上模糊了视线，让人看不清菜叶和杂草，整片菜园被热浪蒸腾。望着眼前的杂草丛，此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今天必须把它拔完！咬紧牙关，继续坚持。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奋战，当最后一把稗草被扔到田边坡上，整片菜园变得通透了，我心旷神怡起来：是我们给这小块土地卸去了沉重的铠甲。

夏日的劳作辛苦异常，唯有亲身体验，才真正懂得“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深意。园子里每一株作物的生长，都倾注着我们的心血，每一次弯腰俯身，都饱含着我们对丰收的殷切期待。

清理完杂草我们快速闪进书社休息，坐定后一杯水一饮而尽，那一刻，喝下的仿佛不是水，而是人间甘露。在山荱书社阴凉的屋里，我们像靠岸的船，层放在椅子上的防晒衣正滴答着咸涩的潮汐，而灌下的矿泉水竟喝出了琼浆的滋味，我不由自主地暗想着：是不是生命的本味总要经过劳作的蒸馏才会显现？

归家时，看着后视镜里渐远的菜园子，我又回味起陈老师说过的话：拔草不仅是清除多余，更是为期待腾出空间。不是么，就像生活总要定期清理那些疯狂生长的妄念，才能让真正重要的东西获得呼吸的权利。夏至日的阳光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成金河，而我们都是自己心田最虔诚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