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娃儿(二)

<p class="ql-block">  熬更守夜苦心构思的剧本被一句“要不得”就打发了,这令草娃儿烦恼。早知如此不如写成小说或者散文投到一些要求不算太高的杂志、报刊,兴许能被编辑看中,发表总比石沉大海强,草娃对自己的写作能力很自信:编辑不也是选择、评价文章好坏的?会编还不一定会写呢。我的文章如果你能看中,那是你的水平达到一定层次,看不中那是你无眼识优。沿着这样的逻辑推下去,草娃儿好受了些:厚功底不怕被薄冷落,稿子留着,总会有慧眼识珠者。何况我还藏有好的修改构思,出人意料密不可宣的章节一定让表叔所在出版社那些狗屁编辑后悔,到时候你求爹爹告奶奶来索稿还得看我脸色……草娃儿脑子里飘着梦,心情舒畅地去澡堂搓圪泥。他的科长严厉地要求:你他妈洗澡倒是换换内衣呀,味儿多重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草娃沉浸在即将功成名就的幻觉中,对科长“王顾左右而言他”。</p><p class="ql-block"> 草娃儿写剧本的事,锅炉工知道得不全,只认为他在默默干一件大事,多大,自己也说不清。草娃对他保持一种文化人才佩有的神秘、高贵。“你在写书?”“哪里,弄点小ks”,这ks的意味,任由人去猜想,空间可大可小,锅炉工云里雾里但笃信不疑:草娃儿文化圣贤,一般人比不了。</p><p class="ql-block"> 在厂里,单身职工住两人或三人一间的宿舍楼,草娃儿也不例外,一位成家朋友调走时留一个小套间给他,福利科来收,草娃儿说人家还有东西没搬让我给看着,隔些时间又来催,:套间已分给有家室的职工了!我也很快就有家属了!草娃儿赖着不搬。</p><p class="ql-block"> “ 你也确实该有家属了。”一位关心他的大姐提醒他,她与草娃儿的母亲相识:我认识一姑娘,附近菜农,怎么样,见面谈谈?大姐受草娃儿母亲之托,很热心。嗯,草娃答应。隔日,大姐真的领一姑娘去见他,刚到门口,姑娘眉头一皱,神情紧张、进退两难地停了很久,最后还是进屋,“坐。”草娃儿招呼,但坐哪里,凳子上摆了烂菜叶,床上被子乱窝着,堆满脏衣裤、袜子,锅里有一摞未洗碗筷,缺了玻璃的窗用纸糊着,还扇合几个破洞,白里泛黑的墙壁涂了一些字画,估计是调走朋友的孩子画的,“我烧开水给你们泡茶。”略显尴尬的草娃儿嗫嚅着半吞半吐出一句客套话,却始终昂着文化人的头,水壶呢,用锅吧,他准备把碗从锅里请出来。“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下次再来。”姑娘像逃离战场那样急急出门,深深呼出一口气,头也不回走了。“你呀,实在是……”大姐怨恨又无奈地摇头,“活该打光棍!”捂着鼻子也走了。草娃儿,文化人,用科长也经受不起的“味儿”把两个女人熏跑了。从此“不打扫卫生不收拾屋子。”成了他的标签,再没人敢为他说媒。</p><p class="ql-block"> 草娃儿的工资,除了吃喝所剩无几,好酒且每喝必醉,常歪栽在街边甚至臭水沟里。</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岁了也不改变,鳏寡孤独我行我素。</p><p class="ql-block"> 月底发工资,附近会有几个“黑脚杆鸡”找上门来揽生意,平常她们“靠电杆”,吃愿者上钩的钱,厂里发工资是她们高兴的日子,因为这几天她们招呼好了“对象”,可能获得比平常那些讨价还价抠搜穷鬼更多收入。</p><p class="ql-block"> 草娃儿支出的一部分,也在这些黑脚杆鸡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