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上帝的感觉

夏洛雨

<p class="ql-block">要见上帝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夏洛雨(辽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新千年之初,我面临晋评教授,需要更多的材料和积分。心情自然是兴奋又紧张,甚至有些焦虑,‌就如心头撞鹿,怀里揣兔。面临的工作太多了:申请的研究生学位授权点国务院学科评议组通过的批文,学校刚刚公布,作为学科带头人的我,马上要着手组织制定培养方案;自己又有三个研究生入学,需要制定培养计划和选题;春节后本科进入毕业设计,教研室分配了13个学生需要我指导,要为每个学生毕业设计拟定题目和研究内容。新学期的教学任务也非常重,要为本科生和研究生讲五门课,备课量可想而知;新拿到的二个科研项目需要组织团队研究、实施,还要撰写几篇高水平论文;作为系副主任还要完成学校和系里的工作,只觉得24小时工作都不够用。</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后,新学期各项工作全面铺开,每天上午讲课,下午到现场组织科研项目施工,晚上备课至午夜一两点,校和系还时有会议。就这么轮转着,我是马不停蹄,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课堂上讲了有二十分钟课,只觉得教室缺氧,感到窒息,浑身出冷汗。东北的三月教室还在供暖,室外仍是冻手冻脚寒气逼人,可我像在汗蒸房,顺脸淌汗,身体无力,人已经站不住了。我让前面的学生搬来一把椅子坐下,“同学们先结合我刚讲过的内容看看书,有点不舒服,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冷静地吩咐道。</p><p class="ql-block"> 休息大约十分钟,不适的感觉消失了,心里说可能是最近休息太少了,累了,没当回事,站起来继续我的课。又讲了十几分钟,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我直觉不好!</p><p class="ql-block"> “班长在吗?”我使出全身的力量说,一班班长站起来,“你赶快下楼,帮我打辆出租车,我需要去医院。”我急忙安排道。</p><p class="ql-block"> 坐在椅子上重复着前面的感觉,我心里有些害怕:“这是要见阎王爷吗?我刚四十岁呀!这么多工作没做完呢,上帝怎么对我这么吝啬!”给妻子打电话,讲了发生的情况。妻子是中心医院心内科的主任,我没说完,妻子就打断我,“快来医院吧!”把妻子吓到了。</p><p class="ql-block"> 到医院挂上吊瓶,戴上氧气面罩,很快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妻子一直在病床边问这问那,怕我不回答就要过去似的。我笑着说:“啥感觉都没有了。”妻子终于放下心来,责怪地说:“算你来的及时,再在教室折腾一会儿,可能就来不了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打完三瓶药水,身体完全恢复,我嚷着要走,学校有那么多事儿要做,我停下来咋办?妻子再三说要留下打几天药水,我哪里有时间待在医院,“我还这么年轻,上帝是不会招我去的!”我咧着嘴和妻子开玩笑。</p><p class="ql-block"> 回家路上,我又拐弯去了实验室一趟,看了在做毕业设计的学生,提出了一些问题,指出每个人的研究方向。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翻看了一下明天的教案,没敢再写新的内容,心想今天要早点休息。</p><p class="ql-block"> 躺下半个小时也没睡着,还没这么早睡觉呢,捋一下明天的事。正想着,一股剧烈的疼痛像触电一样袭遍全身,心脏像有一个多角锋利的玻璃块,在里面揉压滚动,刺得心脏剧疼难忍,如蚀骨噬髓一般,让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身下的褥子像泼了一盆水,脸上的汗珠已经连成水流,胸口上像压了块大石头,无法呼吸,我张着嘴使劲喘,也感觉不到房间里的氧气存在,窒息得马上就要憋死。我想用力推掉身上的“石头”,可手臂软软的,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感觉“魂”已经飞到房间的棚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如腾云驾雾一般,在黑暗里游荡,通过大脑松果体似乎已感知到了上帝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我努力控制魂魄不要游走,不能放它走,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然不成行尸走肉了吗!我挣扎着,死死拽着魂魄不放,让大脑松果体分泌出更多的褪黑素,以驱赶掉黑暗,看到光明。</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我死死不放,强烈的求生欲战胜了恶魔,把魂魄收进每个细胞,大脑又恢复了思维。</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次不会像白天那样,不适感很快就会过去,可能是命在旦夕,真的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用尽全身气力对妻子说:“老婆,我真的要去见上帝了,你可能也救不了我了。”</p><p class="ql-block"> 妻子见我这个状态,第一时间就打了120急救车,听我还在说玩笑话,边给我穿毛衣毛裤,边问:“告诉我一个你们系老师的电话,一会儿急救车来了,需要人抬你。”我微弱地说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就听有人敲门,妻子开门,系办公室主任刘树启进来了,我已经连睁眼看的力量都没有了,相继系总支书记刘万军、通信教研室主任杨顺、电子教研室主任李国金都来了,他们和妻子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急救车刚到楼下,四个同事用被子把我抬下楼,到医院又抬进病房。妻子正好是心血管内科的副主任医师,又在她的病房,一切手续全免了,连起码的量血压、心电图都没做,直接挂上药瓶输液,戴上氧气面罩,在我舌头下面塞了些药,后来知道是硝酸甘油……</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看到有这么多同事在床边,咧咧嘴想说话但说不出声音,用扎着针的手向几个同事略略抬了抬,算是打招呼。几位同事都是面色铁青,相当紧张,谁也不说话,万军书记两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我别动。</p><p class="ql-block"> 这一夜我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妻子一直没敢合眼,守在我的身边,一会儿翻翻我的眼皮,一会儿看看输液管,瞄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和数字……</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一个星期的大剂量溶栓药、抗血凝药、抗血小板药、β受体阻滞药、营养心肌药……像成排的榴弹炮,轮番打进我的身体,估计阎王爷也惧怕现代化学药品的剧毒,无处遁形,放开我逃之夭夭,妻子硬是把我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在妻子的病房住了整整一个半月,进来时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淡灰色,树木花草还在休眠,没有丝毫生气。走出医院时,街路旁、校园里已是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桃花杏花、紫槐丁香争奇斗艳,忽然感觉平时司空见惯的校园、城市是如此的美好,毫不吝啬的阳光是那么明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是那么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我在更新一层理解了活在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健康是那么的珍贵,拥有它比什么都重要!</p><p class="ql-block"> 生命之于每个人只有一次,无论什么年龄都要珍惜它、爱护它、善待它。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单程旅行,我们在增加它的宽度厚度之中,更要尽可能延续它的长度,领略生命的美好,感悟生命的意义,创造生命的奇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惠晓威,笔名夏洛雨,辽宁人,理工男,退休后练习写作,用文字打发退休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