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的一天

罗格

清晨，嘹亮的起床号响彻军营上空，各连队门前同时吹响了急促的哨音，天刚放亮的营区内开始人影攒动。继而“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的口令此起彼伏，动作快的连队开始跑步进入团军事训练场。我已经服装整齐，军容整洁，扎紧腰带，穿着一双锃亮的军用三节头皮鞋，昂首挺胸站在训练场的入口处，神情严肃地看着每一个连队步伐整齐地跑入训练场。

最后进入训练场的是团后勤处和所属后勤分队，我就在队伍的后面跟着跑步。绕场一周的400米跑道跑了两圈，就开始有人跑不动了，尤其是卫生队的女兵们帽子都跑歪了，松松垮垮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不上队伍。战勤参谋响亮的口令也不能振作起她们的精神，卫生队的张队长还特意跟在后面催促道：“加油！跟上队伍。”

跑步结束后，各连队按照划分的区域开始队列训练。团司令部的李参谋长带着军务孙参谋，在各连的队列前巡查。重点是检查连队干部带队出操以及早操人员到位情况，纠正队伍中的军容不整和队列动作不规范的问题。

30分钟的早操时间到，收操号音响起，各支队伍陆续整队带回。我和李参谋长站在训练场门前，看着整齐的队伍迈着矫健的步伐结束了早操。李参谋长还要拉着我一起去连队检查内务卫生，司令部的周协理员突然跑过来说有事情要向我汇报，我只好让李参谋长和军务孙参谋去连队检查内务卫生。

周协理员把我往路边拉一下，说：“昨天晚上接到浑源县黄花滩乡张书记的电话，他们原来提出联合办煤矿的想法又有新的方案。”

我说：“那个联合办矿的方案投入多，见效慢，乡里提供合作的煤矿的储量不集中，生产条件也一般，团党委已经研究决定放弃了呀。”

周协理员说：“张书记现在提出的新方案，换了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煤矿，储量和生产条件都比较好。邀请团领导再一次前往考察，并协商联合办矿的意向。”

我说：“原来的办矿方案是向集团军后勤部徐部长汇报过的，他反复叮嘱不要冒险投入，现在有新的方案还是需要汇报一下。”

早饭后我电话约到了徐部长，就带着周协理员去他的办公室。听了汇报后徐部长讲了三点意见：一是可以实地考察一下煤矿的基本情况；二是推荐XXX师原后勤部郭副部长协助前往考察。郭副部长是参与军队办矿时间最长，最有实践经验的专家型领导干部；三是推荐了“果胶生产”和“锡纸生产”两个项目供我团研究经济工作时参考。

告别徐部长，按照他提示的住址，我们驱车来到原XXX师后勤部郭副部长的家。他所在的步兵师精简整编中已经降格为旅级单位调防河北省，大同只有留守处。郭副部长就是在留守处等待下一步的安排。了解我们的来意后，郭副部长说，已经接到集团军后勤部徐部长的电话，也做好了准备陪同我们前往浑源县煤矿考察。郭副部长还说：“浑源县附近大大小小的煤矿我都考察过，不知道黄花滩乡给你们说的是哪一个小煤矿。那片区域内的煤炭质量很好，与大同市区附近的煤矿相比可能挥发酚稍高一些，作为发电用煤是没有问题的，民用取暖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

“郭副部长，请您抽时间和我们一起前往浑源县黄花滩乡实地考察一次，您什么时候有空呢？”我说。

郭副部长笑着说：“我就是个等待转业的留守处干部，什么时间去都可以，听你们安排。”

我说：“老领导客气啦。如果有空我们今天下午就去吧。”

“可以，午饭后我就在家等你们。”郭副部长谦和地说。

告别了郭副部长，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中午了。我和周协理员又找到林政委，把考察煤矿事项做了简单介绍。他感到既然是集团军后勤部徐部长安排专业人员提供帮助，那就等考察回来后再研究下一步的合作问题吧。

下午两点，按照约定时间开车接到郭副部长后，就直奔浑源方向。郭副部长不但对于煤矿分布很熟悉，对于道路情况也心中有数。在他的指引下，车子沿着一条县级公路来到了浑源县城，而后就进入了螺旋上升又盘旋而下的山路。到黄花乡党委、政府所在地已经是下午4点，张书记和乡里的几个干部放下手头工作，集中在一个小会议室简单介绍了合作办煤矿的基本情况。张书记特别强调，这一次提供合作的煤矿虽然规模小一点，但是从煤层结构到生产条件，以及矿上设施设备、办公场所、矿工食宿等条件都是很好的，而且是一直在生产。

我们提出要去矿上实地考察后，张书记说他还要接待县里来的一个工作组不能亲自陪同，就让分管经济工作的梁副乡长带路前往。

又是几十里的山路晚上6点多到达了那个躲在山沟里的小煤矿。几盏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矿井旁的一排泥土砌成的工房，井口的牵引机“唧唧歪歪”地搅动钢丝绳把一个个装满煤炭的小铁车拉上地面，几个穿着黑灰色工装的矿工再把小铁车里的煤炭倒出来，又“唧唧歪歪”地把小铁车推向井下。

经梁副乡长介绍，认识了煤矿的负责人钱经理，他就站在矿井旁开始汇报煤矿基本情况。郭副部长要求进入矿井进行现场考察，钱经理就让我们每人戴上一顶亮着矿灯的安全帽，就和郭副部长一同走在最前面，我和梁副乡长、周协理员紧随其后。

矿井向下30度的斜坡上固定着两条小铁轨供运输煤炭的小铁车上下，旁边有一米多宽的空间仅能单个行人通过。郭副部长边走边向钱经理提出问题，还要求周协理员尽可能地把钱经理说的内容记录下来。走完斜坡后进入稍微平坦巷道，支撑的坑木密度加大了，头顶、脚下和左右两边全是黑色的煤炭包围着，粗大的坑木上挂着发出昏黄光亮的灯泡。工作面里传出刺耳的风钻声和矿工们大声说话声使得巷道里噪音很大，鼻孔里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飘散着煤炭的粉尘。我们一行人的说话声音被风钻声压制的根本听不清，梁副乡长就大声对我说：“还是上去吧，有什么问题再向钱经理询问。”郭副部长坚持要深入工作面再看一下，钱经理就带着他向更深处的采煤工作面走去。

矿井考察结束已经是晚上7点，我们谢绝了钱经理的挽留把梁副乡长送回黄花滩乡政府，约定团里研究意见后再来乡里进一步商讨。

告别梁副乡长，我们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赶回大同。8点30分到达浑源县城，周协理员提出，找个饭店吃点东西再往回赶。经询问路边的一个开着门的小饭店的老板说：“时间晚了，只有刀削面供应。”周协理员看着我，我又看着郭副部长说：“那只好每人来一份刀削面吧。”

草草吃完那一顿“路边刀削面”后，我再三向郭副部长表示“招待不周”的歉意。他微笑着摆摆手说：“这没啥，我以前跑煤矿还经常饿肚子，想吃碗面条也得回家自己煮。”

我拉着郭副部长的手走向吉普车并恳切地表示 ，有空一定请您喝上几杯。他也兴奋地说：“等你们合作成功再一起庆祝吧。”

路上郭副部长就煤矿的基本情况做了大概结论，提醒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尤其是投资问题一定要严格把关，投入的资金使用运作情况要由部队派人掌握。矿上生产生活的决策权要掌握主动，各生产运销环节要找到专门人员迅速进入角色，把握煤矿开采营销全过程，切不可掉以轻心，或轻信合作方。

把郭副部长送回家后，我们深夜凌晨才回到营区，进了家门就接到团司令部值班室的电话：“报告团长，集团军司令部通知：请您明天早晨8点准时到集团军作战值班室参加军事会议。”

我疲劳而又生气地使劲放下电话听筒，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网络图片 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