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球，如此凉热

冰郎

‌ 英国希思罗机场规模在全球机场排名位列第二，是欧洲最大的国际机场‌，仅次于中东迪拜国际机场。‌说来也巧，我十多年前就因公先后经过这两个机场，感受了从摄氏零下25度到零上40度的冰火两重世界，充分领教和见识了:寰球，如此凉热。

　　2011年末我接到随省商务考察团出访英国任务。查天气预报有一场多年不遇的暴雪寒潮将袭击欧洲大部分地区，英国无疑首当其冲。我们于12月16日从上海起飞，17日到英国果然就赶上了这场暴雪，落地希思罗机场后看到那“大如席”的雪花，风雪中对面都难看到人，我们才第一次理解啥叫暴雪、啥叫雪灾，以及在异国他乡该如何应对和走出困境。

因雪灾缘故我们压缩简略了公务行程和项目，为的是能在原定时间内按时返回。出国考察纪律要求很严，其中规定不得擅自变更路线绕道或无正当理由超期未归。我们原订的12月20日伦敦飞上海的返程机票。19日晚，看伦敦电视新闻，预报第二天天气及航班都正常。第二天一大早所幸也没下雪，但天气格外冷。8点多钟，我们生怕有变提前五六个小时就乘车前往机场，一路上跟着大型铲雪车后边缓慢蜗行，车队如长龙公路很是拥挤，车速虽慢到机场时总算没有晚点，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机场候机大厅的景象瞬间让我们瞠目结舌，由于日夜不停特大暴雪，平日里空旷的候机厅前广场上也人山人海，下飞机的、欲乘飞机的乘客都因暴雪阻塞公路取消航班而滞留机场。来英国的飞机在正常降落，人流不断涌入；而要离开英国航班的旅客却因公路积雪堵车过不来，即使零落过来了也因航班改签而进退两难。连日来机场积压达万计旅客不能分流，导致现场一片混乱。为躲避露天寒冷人们顾不上“绅士风度”推行李车的、拖旅行包的拼命地往候机大厅里挤，大厅里倒是暖和但早已是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进去。大厅门口有两个身着机场管理制服的试图阻止后来人的进入，口中高声反复着一个电话号码，意思是让人们自己联系机场值班室，可当人们拨这个号码却总是无人接听，感到被骗的人们愤怒地用各国语言吵嚷着。人流随即被疏散到候机厅外寒冷的广场上临时搭起的一座座帐篷里，为驱寒每座帐篷里都架起暖风机不停地吹热风，乘客可免费享用一份三明治外加一瓶橘子水。我们一行五人也与众多旅客一起经历了在大雪纷飞寒风中焦急地等候签票及不知道啥时能通航遥遥无期的痛苦折磨。

 没有信息通知、没有改签通告，更可怕的是没有地方去问询、也没有人答复这一切。操着各国语言、返乡心切的旅客群龙无首像没头苍蝇似聚集的在已关闭的服务窗口前。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我看到也有一摊一摊的神情淡定的华人，看样子他们是来英国做生意的，也许是经历多了见怪不怪吧，仿佛是一群世外高人四个一组悠闲地在打掼蛋，更有的居然摆起了麻将局，这让我不得不佩服同胞们顽强的生存能力真是无语了，莫非他们竟有预见所以哪里都随身带着麻将牌么？

　　落地英国负责接待我们的翻译的是位在英工作十多年的华人段先生，小伙子精明强干与各个方面都熟悉，他让我们在外等自己从人缝中钻进去为我们取票，我们则预感大事不妙在原地蹦跶着取暖，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眉毛胡须上的白霜。时近中午一脸疲倦的段先生终于挤了出来，说今天倒是有航班，但只能给前几天耽搁下来的人先走，我们被安排在明天的航班，并看到了明天航班上有我们团组人员的名字。虽然今天走不了但明天可走，也算是有希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赶到机场。 由于欧洲航班停开，积压更多，段先生 在人缝中游鱼似的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的他一脸的沮丧。原来我们的航班已被取消，至于何时能走已无人能回答了。此刻刚好接到国内信息问何时返航，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复：君问归期未有期也！

　　希思罗国际机场在这样一场灾难面前的应急能力和办事效率受到了人们的严重质疑，据说英政府曾欲派皇家警察来机场扫雪，却被以"机场禁地"为名遭到拒绝。可以说，英国这次遇灾的应急能力让我们大失所望，若非亲历，还真是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机场方面干脆就没有答复了，我们对希思罗已彻底失去了信心，加上天气寒冷让我们的心里更是哇凉哇凉的。出国前就订好的票显然已不作数了，经请示单位领导，让我们无论如何采取一切办法必须在圣诞节前回到国内，并强调此属“外事纪律”。为了赶时间只得“另起炉灶”赶紧买其他票即使“绕道”也得回去呀！经多方努力终于订到200英里外英国另一机场——伯明翰机场绕道飞迪拜、再由迪拜转香港、上海的联票。

此番旅途辛劳自不必说，主要问题是身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一切只能靠段先生，真是亏了他，看出来他已是黔驴技穷对买返程票已竭尽了全力。

　　在英国伯明翰机场登上飞迪拜的飞机时我们很兴奋，因为终于可以回家了，但离开段先生的帮助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如今啥事都要靠自己了。贴心的段先生特为我们每个人制作了一张卡片，用英文写明我们的国籍、姓名以及要登机的日期、航班、目的地等，让我们中途转机问路时将卡片给人家看看即可沟通理解。沿途语言不通是大问题，我们一行五人都是“哑巴”，比较起来只有我虽不会说但会“比划”，你别说这可是走遍天下的绝招呢！一路上就靠我的这个“随行翻译”的“世界语”——哑语在迪拜竟一路畅通，上飞机、下飞机，以及问路、购物，我这个翻译居然当的顺风顺水畅行无阻。

　　从伯明翰飞迪拜约7个小时。第一次乘迪拜航空让我们大开眼界，这是个“头顶一块布，世界我最富”的国家，虽空乘小姐长相不敢恭维服务却是第一流的，飞机上各类酒水饮料名目繁多，吃食点心也不断推新，这一切当然是免费享用。突然从“哇凉哇凉”的世界到这热情如火的国度还真一时难以适应。

从零下二十几度的国度飞到零上三四十度的国家，飞机落地我们却已下不了飞机了。一路上我们就不断地脱衣服，等到下飞机时，身上只剩下贴身棉毛衫，可穿棉毛衫还是热得受不了，因为本来是到寒冷的英国来公务的，谁也没想到还要到这么热的地方来走一圈，尤其让人难堪的是脚上还套了双沉重的皮棉鞋呢！

　　在迪拜转机虽说可不出机场，但也得在这儿等候近一天的时间。人说迪拜富得流油，地上都能拣到金子，说实话我们谁也没拣到一粒黄金。倒是吃饭特贵，最简单的一碗面条也得人民币近100元，怎么办？到饭点再贵也得吃呀！

当我们历尽艰辛饱尝担心和焦虑终于在平安夜踏上祖国的大地时，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实了。我从心里默默告慰:终于回来了，到家真好！

　　此番国外旅途遭遇的一波三折让人身心俱疲，有人问我这趟出国考察的感想，我用两句歌词便可作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