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三年前，女儿从同事家里领养了一只宠物猫，模样儿没得说，就是一个字“俏”，经典的虎斑纹自不必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也不稀奇，关键是它的穿衣打扮非常对我的脾气，一袭白底灰花儿的长袍，上上下下都透着貂绒一般的质感，那种白色底子上晕染出的灰色纹饰就像是国画初学者用毛笔随意涂抹上去的斑斑点点，没有任何规律，且界限模糊，但在我看来，正因如此，才更有中国山水画的韵味儿，或者说它就是“中国范儿”吧，说实话，我不赞成女儿养猫，因为我能预见到女儿婚房未来的模样，你别看客厅里的真皮沙发现在油光锃亮，可不用多长时间一定会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再者说，这种小东西一年四季都掉毛，它可不管什么是婚房婚床，也不会理你什么是客厅厨房，爱掉哪儿掉哪儿，它也不会管是否会粘上你的衣裙，亦或是你皮肤过不过敏，别说以前，就是现在我农村的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我知道养猫的后遗症，只不过老家鼠患难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到这儿可就不一样了，这么高的楼房，这么密闭的空间，养它做什么？女儿说我的女婿经常出差，一个人难免寂寞，就当是找个伴儿好了，听女儿如此一说，我也只好作罢，等我第二次去的时候，这只小猫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三饼”，您没听错，就叫“三饼”，我虽然没问过女儿，这个“三饼”是不是麻将牌里的“三饼”，但我已经知道，女儿养它确是为了排解寂寞，理由很简单，女儿会麻将，她的爸爸妈妈公公婆婆也会麻将，可这些人都不在身边，咋办？大约“三饼”就是她的亲人了……想到这些，我有些心疼女儿了！</p><p class="ql-block"> 往后的日子，三饼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可爱，女儿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独自玩耍，或者是窝在冰箱旁边的椅子上睡觉，女儿回来，情形就大不一样了，不等女儿放下包包，他就围着双腿蹭了几十个来回，等女儿坐下来，他早已叼着他最喜欢的玩具等在身前，每当这个时候，女儿就接过他的玩具，对着入户门高高扔过去，这时的三饼最高兴最敏捷最疯狂，他上蹿下跳，左腾右转，直到把那个带着小尾巴的橡胶球儿衔在嘴里，然后一步一步送回到女儿手里……</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我偶尔来女儿家里给她做个伴，女儿说，三饼又该高兴了，人一多他就高兴，于是我也陪着他玩。</p><p class="ql-block"> 不久后的一天黎明，我起床后要外出散步，临近出门时突然发现三饼就蹲坐在储藏室窄窄的窗台上，那个时候，夜色才刚刚变淡，窗外灰蒙蒙的，还没有几个行人，三饼小小的脑袋紧紧贴在窗玻璃上，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外面，虽然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里是遥远的天空，长长的马路，亦或是绿意葱茏的绿化带，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早这么专！</p><p class="ql-block"> 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两年前我外甥女手里的那只小崽崽，那个国庆节，回娘家的妹妹就住在我的家里，正在上幼儿园的外甥女看到过道里的小猫咪马上就迈不开腿了，趁着猫妈妈没在家，她就从猫窝里偷出一只，然后放在水果篮儿里，等我发现的时候，外甥女已经把水果篮上的小眼儿里插满了鲜花，篮子里铺着我给她准备的新毛巾，小猫崽儿身上还盖着一块崭新的眼镜布，看得出她是非常非常喜欢这只小猫咪，可我从小猫咪的又尖又细的哀嚎中听得出她并不领情，我想着再把小猫咪放回去，可外甥女并不答应，还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一面是我喜欢的小外甥女，一面是可怜巴巴的小猫咪，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向外甥女妥协了，之后的两天里，小外甥女就和她的最爱形影不离了，走亲戚时提着，睡觉时抱着，吃饭时看着，小猫咪似乎也习惯了小外甥女的爱，变得越来越安静，于是我偶尔听到小猫咪的呻吟声也并未想得太多，直至两天后的一大早，我从外甥女的枕边把小猫咪偷了出来，才发现一切都已无可挽回，那只可怜的小猫咪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结局自然不必多说，直到现在她都是我心中的痛。那时我就想，我的外甥女喜欢这只小猫咪毋庸置疑，可您想过没有，她的喜欢对于这只小猫咪来说是不是夺命的枷锁？人呀，就是这样常常自以为是，自己喜欢，别人就要接受，你还没有地方说理！如果让我说，所有的宠物都是悲哀的，哪怕你锦衣玉食地供养着他，可你想过没有，他的锦衣玉食却是用最宝贵的自由换来的，你用坚固的枷锁套住了他的脖颈，你用</p><p class="ql-block"> 坚韧的绳索拴住了他的灵魂，你用黑暗的牢笼囚禁了他的本性，当然，慢慢的他不再反抗，甚至是乐在其中，越是这样我越替他悲哀，他已经被你彻彻底底地奴役了，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你的奴隶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鲁迅笔下拉出儿子叫老爷的闰土，呜呼，我无话可说了……</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我到鱼台县清河镇的岳父家里去，他的邻居不在家，但是他家的狗却极为称职，虽然锁着大门，但它依旧在房顶上对着我狂吠，你可知道，他家的房子是平房，而且是水泥楼板的房顶，那只可怜的小狗狗就在被太阳烤得冒烟的铁笼子里守护者主人的家，是的，这条狗绝对够忠诚，绝对算得上尽职尽责，但它的主人对它是否有些残忍？最起码不够仁慈吧，但愿是现在还只是初夏，天再热一些它的主人就把它安顿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了。</p><p class="ql-block"> 至于女儿的三饼，女儿说等自己的宝宝出生就放回老家，听到这里，我释然了，心里也轻松了好多，那了那个时候，三饼就自由了，他无数次蹲坐过的这个窗台也就只是一个遥远的回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