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说宗教

品江和

(一)

漫步在西藏的土地上，放眼四望，宗教的实物无所不在，宗教的法器无所不在，宗教的信仰无所不在，宗教的狂热无所不在，宗教的影响无所不在。这与游子在祖国内地，在东南亚，在俄罗斯，在非洲、欧洲，所看到的道教、佛教、东正教、伊斯兰教、天主教等等教派都有所不同。

给游子超级强烈的冲击是，藏传佛教在藏区不仅仅是宗教信仰，更重要的是不知她用什么手段，融入了藏胞生活的方方面面，植根于藏胞的心灵头脑，像血液一样流淌和传承于子孙后世！

民主改革以前，作为农奴的藏胞们，即使无端的被喇嘛们挖眼割鼻，剁手刖足，也丝毫改变不了对佛的忠贞不二，痴心皈依，仿佛走火入魔一般。

　　典籍告诉游子：藏传佛教，又称藏语系佛教，俗称喇嘛教，是指传入西藏的佛教分支。属北传佛教，与汉传佛教、南传佛教并称佛教三大地理体系，归属于大乘佛教之中，但以密宗传承为其主要特色。

藏传佛教没有小乘佛教传承。在西藏转悠了十天，除了看看不尽的高原风光，大多数时间都在参观和瞻仰寺庙，深受熏陶。

依游子看，藏传佛教最具特色的是活佛转世制度。最有传播优势，最具号召力的要数“政教合一”，是喇嘛教深入人心，居功至伟的特点。

历史上，藏传佛教的多数派别都和一定的政治势力，包括地方实力集团或家族势力，结合在一起，形成政教合一制度，教依政而行，政持教而立，彼此依存。

（二）

电视台曾经多次播放西藏寻找转世灵童的电视片，游子还有些印象。这次，又在大昭寺买了几本有关书籍，对西藏的一些最基本制度和信仰有了触摸。

转世灵童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传承方式，起源于公元12世纪西藏佛教噶玛噶举派。该派黑帽系首领圆寂后，门徒要推举一幼童为转世继承人，创立了活佛转世办法，此后各教派先后效法。公元14——15世纪，藏传佛教格鲁派创立，并逐渐形成了达赖喇嘛和班禅额尔德尼两大活佛系统。

　　历史昭示，大活佛转世灵童的认定，因人的因素作怪，产生了诸多弊端。转世活佛往往是由“吹忠”，即护法喇嘛，作法降神祷问指定。于是贿赂吹忠、假托神言、任意妄指之风盛行，转世灵童多出自王公贵族之家或出自族属姻亲，一些上层贵族或大喇嘛乘机操纵宗教大权。

更为甚者，噶举派红帽系十世活佛借故要分扎什伦布寺的财产，失败后竟勾引廓尔喀入侵后藏，危及国家、百姓安全。

清朝乾隆时期，为避免徇情指认转世灵童的弊端，对册封的呼图克图的转世，履行“金瓶”掣签。将活佛转世的认定权掌握在中央手中，由中央直接审批和册封。

为此清高宗降旨专门制作了两个金瓶，一个置北京雍和宫，一个置拉萨大昭寺。“金瓶掣签”制度形成后，掣签大权一直掌握在中央政府官员手中，掣签认定的转世活佛，尤其是达赖、班禅等大活佛的转世认定后，必须经中央政府批准，方能举行剃度和坐床仪式，承袭前世活佛的一切权力，否则即视为非法。

（三）

政教合一的基本特点是地方首领和宗教领袖同为一人，政权和教权由一人执掌。在西藏，实行的是佛教上层人物充当西藏地方的政教之主的制度。

此项制度，从萨迦派首领八思巴掌管西藏地方政权后正式开始。蒙古中统元年(1260)，元世祖忽必烈封八思巴为国师，并负责管辖卫藏十三万户。萨迦派佛教上层人物为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范围，需要以元朝的政治力量作靠山，而元朝为巩固对西藏地方的政治统治，也需要利用当时西藏社会最有声望的萨迦派上层人物。

正是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情况下，萨迦派的八思巴才成为西藏政教两方面的首领。从此，在中央政权管辖下，西藏地区形成了政教合一的地方行政管理体制。

　　元末明初，由元朝扶持起来的藏传佛教萨迦教派的势力逐渐衰落。明朝统治者根据当时西藏地方教派林立的特点，对具有地方实力的诸教派首领都赐加封号。明朝先后册封三大法王和五王，五王都是领有分地的政教首领。除法王和五王之外，明朝还封有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大喇嘛等各种僧官名号。

明王朝所封诸王，都兼有大国师之名号，是政教合一制度的具体体现和延续。

康熙八年(1669)，固始汗之子达延汗及当时的第巴洛桑坚巴先后去世，在无人任命新第巴的情况下，五世达赖喇嘛第一次行使任命新第巴的权力。康熙十年(1671)达延汗之子达赖汗即位后，只能承认这一既定事实。从此，蒙古汗在藏任命最高行政长官第巴的权力开始被达赖喇嘛窃取。

　　1718——1720年，清朝出兵西藏驱逐准噶尔部，结束了蒙古和硕特部在西藏的统治。清政府派遣驻藏大臣，与达赖、班禅一起管理西藏。

乾隆五十八年(1793)，清廷正式颁布《钦定藏内善后章程》，并译为藏文，颁于西藏地方政府。章程在明确驻藏大臣与达赖、班禅权力平等的基础上，比较完备地规定了一套政教合一的管理办法。并且成为后来清王朝治理西藏的模式，这意味着中央正式承认并最终在统治制度上确立了西藏的政教合一制。

《钦定章程》使清王朝治理西藏走上正轨，也成为西藏政教合一体制最后确立的标志。

（四）

徜徉在拉萨的大街小巷，身旁耳边响彻着滔滔不绝的“六字真言”，或曰“六字大明咒”，即藏传佛教诵咒“嗡、嘛、呢、叭、咪、吽”六个字。听知情者介绍，这六个字翻译成汉语，就是内地寺庙雪白院墙上涂成黄色的“南无阿弥陀佛”。据说是佛教秘密莲花部之根本真言。

藏传佛教对“六字真言”的诠释颇多，但究其根本，主要有以下几种：据藏传佛教经典记载：六字真言，“嗡”表示“佛部心”，谓念此字时，自己的身体要应于佛身，口要应于佛口，意要应于佛意，认为身、口、意与佛成一体，才能获得成就；“嘛呢”，梵文意为“如意宝”，表示“宝部心”，据说此宝出自龙王脑中，若得此宝珠，入海能无宝不聚，上山能无珍不得，故又名“聚宝”；“叭咪”梵文意为“莲花”，表示“莲花部心”，以此比喻法性如莲花一样纯洁无瑕；“吽”，表示“金刚部心”，祈愿成就的意思，意谓必须依赖佛的力量，才能得到“正觉”，成就一切，普度众生，最后达到成佛的愿望。

藏传佛教把这六个字看作是经典的根源，主张信徒循环往复持诵思维，念念不忘，积累功德，功德圆满，解脱罪戾。

　　松赞干布《嘛呢教言集》阐述了“六字真言”的多种修持方法和深刻含义。说“六字真言”中的六字代表度脱六道众生，破除六种烦恼，修六般若行，获得六种佛身，生出六种智慧等等。

《藏语系佛教念诵集》称：“嗡”具五智慧，“嘛”遍一切慈，“呢”引导六众，“叭”息一切苦，“咪”梵众苦厄，“吽”聚诸功德。六字被加持，雪域众有情，愿往解脱道！诸佛悉加持，最精密要藏，福利来源处，成就的根本，往生善趣阶，禁闭恶趣门”。

藏传佛教徒常念六字真言，恰如内地佛教徒常念“南无阿弥陀佛”。在藏区“六字真言”成为藏传佛教使用率最高的诵咒，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念的地步。不少人在六字真言的诵颂中降生，又在六字真言的诵颂中离世。六字真言几乎伴随着广大信教僧俗的悠悠人生。

　　在藏区，六字真言的字迹随处可见，或印于经幡，飘扬于江河湖旁，牧帐刹顶。或抄写成文，高悬于庙堂大树，路边草场。或雕刻于石块摩崖，高山之巅，日积月累形成壮观的高原石刻奇观。

游子路过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有一处嘛呢石刻就有上亿之多。而在云南香格里拉一座高山顶上，刻的藏文六字真言，隔着几座山头都清晰可见。

（五）

藏传佛教虽然兴旺，也是派系林立。不仅有“红黄黑白花”之说，不仅有达赖喇嘛，被藏传佛教认定为观世音菩萨的化身，班禅额尔德尼，是无量光佛的化身等等。

　　面对这个话题，游子摸头不是脑，导游告诉我：活佛，只是一种尊称。通常将“仁波切”尊称为活佛。仁波切的含义是转世的修行者。西藏寺院中号称转世的修行者很多，基本每个寺院的主持都可以称为“仁波切”。有些“仁波切”获得国家认可，如班禅、达赖等，相当于获得了一种官方的称号。

活佛也分等级：达赖和班禅为一级活佛，噶玛噶举，萨迦，宁玛这些大教派的教主为二级活佛，格鲁派六大寺寺主也为二级活佛，噶厦摄政为准一级活佛。还有其他活佛级别更低。

2013年12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的《西藏的发展与进步》白皮书说，西藏目前有活佛358位。其实，活佛人数远远超过三位数，因为，除了国务院文件，还有地方政府和山寨版，甚至无照经营，真假难辨。游子不竟大吃一惊，而且大惊失色，活佛也像国家公务员一样有“品位”，他们的工资怎么发？，接受的供奉上不上交啊？

　　游子问导游，藏传佛教大约分了多少派？她告诉游子：大的有四派：宁玛派(俗称红教)，萨迦派(俗称花教)，格鲁派(俗称黄教)，噶举派(俗称白教)。噶举后来又发展出四大派系：噶玛噶举派、采巴噶举派、跋绒噶举派、帕竹噶举派。其中帕竹噶举一系再分出八小派，即：直贡噶举、达隆噶举、竹巴噶举、雅桑噶举、措普噶举、休色噶举、耶巴噶举、玛仓噶举。可见小的派系多如牛毛，不计其数。

游子心里想：释迦牟尼佛祖，你就不能把你的子子孙孙们统一起来吗。还是毛主席说得对，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历来如此。

（六）

导游很敬业，是四川人，大学一毕业就与男朋友一起到了西藏，目前，为了方便工作，把已经四岁的孩子扔在老家。说起儿子，她眼睛红红的，眨巴、眨巴，挤出一丝苦笑。负责任的年轻人也不容易。游子忽然间就思念自己的外孙子起来，心里涩涩的，不得劲。

　　稍缓片刻，导游跟游子说，要了解西藏的宗教信仰，不得不说说极具特色的天葬。

天葬，在不知道事实原委人的眼中是非常残忍的。特别在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原内地，更被看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但是，在藏区，天葬风俗与藏传佛教浑然天成，十分吻合，是与佛教发展生死与共的一种藏俗。

西藏风俗，人死以后流行“六大葬法”，即恶人土葬、小孩树葬、病死水葬、平民火葬、高僧塔葬、贵族天葬。行天葬是最高境界的施舍。在佛教中，“布施”是信徒的标志之一，它直接关系到信徒未来能否成佛得道，而“布施”的最高境界是“施舍”。

按照佛教教义，人死以后，灵魂便离开肉体进入新的轮回，肉体好比一件衣服再无用处。死后尸体喂鹰，算是做人身最后一次善事。“布施”给其它生物，作最彻底的施舍。

　　藏族的丧葬文化中，灵魂和躯体是两个各自独立存在的概念，无论是藏族原始宗教（本教） 对死亡的认识或藏传佛教信徒中对死亡的解释，都是把灵魂和躯体截然分开的。

天葬，切割尸体喂鹰，是在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之后，所发的最后一次慈悲。也标志着在此生的最后，做了一件有功德的事情。

（七）

无论是在布达拉宫，还是在大昭寺，那一片片转经的人流中间，有不少磕长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让游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们就像欧洲古时候的武士，除了刀剑武器，全服铠甲：牛皮护膝、护胸、护腕，手掌上还套着木板，木板上包着铁皮，银光闪闪，威风凛凛。

面前摆一块1.5米长，0.4米宽，上面铺着海绵、棉絮的木板，在灿烂的阳光下，不停地磕下去，爬起来，反反复复。你看信徒们：立正站好，目视前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念六字真言，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踏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踏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踏第三步，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跪地，紧接着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双手举过头顶，拍掌，再站起来。完成一套规范动作。如此循环。

　　如此简单的一套动作，一个人一生要重复十万次，或者从数千里之外，三步一叩，亲吻大地，磕头到拉萨大昭寺。

量变产生质变，那就演变成为复杂的工程。那要多大的坚强毅力和信仰支撑？游子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有多少藏族同胞用他们的一生做到了？他们是不是成了自己心目中的，不坠轮回的菩萨？

回宾馆的路上，游子好像忽然心灵感应。释迦牟尼、真主安拉、基督耶稣一些伟大的神灵们，都从高高在上，隐藏在浩瀚宇宙之中，看不见的天国向小小的游子，平凡的游子发出邀请。游子受宠若惊。哎呀，游子很纠结，也很无奈，还有些害怕，天国诸神，游子该皈依您们那一位坐下！旗下！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