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定要去的一个神奇的地方（青海行纪实之一）

汶河@岸堤

摄影、文字、制作：汶河@岸堤

　　我向来以为，人生苦短，有生之年总该要去几个心心念念的地方看看，总该走几条心往神驰的路去走走，才对得住自己来世上走一遭。那是心中的梦想，是诗和远方。不是那种踱来踱去的闲步，亦非游山玩水的雅兴，而是实实在在的，用身心去感受的云水间，用膝盖骨去丈量的路。

‍ ———题记

今年的6月2日下午3:04，我与沂南县老年体协的30多位太极拳爱好者一起乘坐绿皮火车，开始了为期6天的青海寻梦旅程。而我是其中唯一一个不会打太极的人。只是为了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一下多情的青海湖、美丽的天空之镜茶卡盐湖、多彩的贵德丹霞和神秘的塔尔寺。

乘坐绿皮火车这种出行方式，很累，但适合游览沿途的风景，累并快乐着。

‍从我们沂南坐绿皮火车前往青海，中途只需到徐州换乘就可直达西宁。

一路向西，地形地貌的变化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地理画卷。

‍一开始是我们沂蒙山区起伏的丘陵，红褐色岩石裸露，梯田缠绕山腰。田间点缀着北方特有的杨树，村庄多依山而建，青瓦房顶在晚霞中鳞次栉比，温馨而安宁。

‍进入中原大地河南，视野骤然开阔。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延伸至天际，各种农作物地块星罗棋布，偶尔可见黄河故道留下的洼地，水塘像碎镜子般反射天光。火车过商丘时，铁轨两侧的土质明显泛白——这是盐碱地的痕迹。

驶过郑州，火车挺进800里秦川陕西境内。眼前，黄土塬、梁、峁地貌渐次出现，垂直的沟壑像被巨斧劈开，窑洞嵌在土崖壁上。火车穿行在陇海线的隧道群中，窗外一闪而过的条条沟壑，像是大地母亲的皱纹，记录着千年风霜。

继续前行，中国龙脉秦岭的雄姿扑面而来。山势陡峭，森林密布，火车沿渭河峡谷蜿蜒西行。隧道一个接一个，忽明忽暗间可见悬崖下的渭水混浊湍急，与山脊上的古长城残垣遥相呼应。

过天水后，此起彼伏的黄土高原随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从兰州转向西北，火车爬升进入湟水河谷。两侧山体渐高，赭红色的丹霞地貌与绿油油的油菜田形成强烈对比。回族村庄的白色清真寺圆顶不时闪过，黄河支流湟水河混着泥沙奔流。

‍入青海，海拔渐高，空气顿感稀薄。昆仑山如巨人般矗立，路边开始出现经幡，五色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念诵无人能懂的经文。

‍6月3日下午五点半，我们平安到达西宁火车站。

‍这一路长途跋涉2000公里，26个小时。数字是枯燥的，但路却不枯燥。火车穿过河南中原大地的文明，爬上陕西黄土高原的褶皱，在茫茫戈壁滩上伸展身躯，最终攀上世界屋脊的肩头。

其实，我心心念念的地方并非这沿途的地形地貌，而是多情的青海湖。我心往神驰的那条路，也不是绿皮火车经过的这些铁路，而是眼前的这条109国道。

‍当火车停靠在西宁火车站时，我就知道我的诗和远方近在咫尺。心也随着换乘的大巴车在109国道上飞翔。

车轮碾过戈壁的沧桑，109国道像一条银灰色的哈达，飘在青海的胸膛。远处昆仑山的雪顶浮在云间，如天神遗落的瓷片，映着亘古的冷光。

在倒淌河以西，突然撞见那片靛蓝——青海湖的水波与109国道平行流淌，两侧的沙漠、草原、戈壁、雪山交替变换，让柏油路面也成了梵高画布上的一笔。

望着海天一色的青海湖，突然想起了海子的诗《七月不远》。我们大都知道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却很少有读者知道他的这首《七月不远》：

‍“青海湖， 暮色苍茫的水面，一切如在眼前！只有五月生命的鸟群，早已飞去，只有饮我宝石的头一只鸟，早已飞去，只剩下青海湖， 这宝石的尸体，暮色苍茫的水面。”

‍《七月不远》是一首借青海湖抒发诗人孤独情怀的爱情咏叹调，表现了诗人在“七月”与初恋情人分手之后内心的孤独和苦涩，透露出诗人自身孤独症的顽固不化和有药难治；为摆脱心灵孤独，诗人请求青海湖熄灭自己身上那燃烧的爱情；为战胜孤独和痛苦，诗人自虐般骨瘦如柴，甚至渴望尽早结束生命。诗人一再反复咏叹爱情“不远”，表明了其心中念念不忘的痴情深爱。借助艺术升华，海子为青海湖插上了诗歌的翅膀；青海湖也为海子建立起一座永恒的诗歌纪念碑‍。

‍

6月的大巴车，行走在109国道上，也正是行驶在昆仑山和祁连山脉之间的东西长100多公里的青海湖畔，109两侧时而闪现白雪皑皑的连绵雪山，时而划过茫茫戈壁滩，时而飘过刚刚发芽的牛羊成群的草原，时而是寸草不生的沙漠，仿佛一天中经历了四季。

我总认为青海湖是躺着的，是东西方向躺着的。

她不像别的湖泊那样端坐着，或是矜持地蜷着。她就这么舒展地躺着，从祁连山的臂弯里一直躺到天边去。远远望去，竟分不清是山捧着湖，还是湖拥着山。

‍我们走近青海湖的那天，正好是个阴雨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贴到湖面上似的。当乘坐的观光车到达不久，青海湖便下起了小雨。湖水不是想象中的碧蓝，倒泛着一种青灰色，像是打翻了的砚台。青海湖在雨中变得朦胧，水天一色，分不清界限。我忽然想起当地人的传说：青海湖是文成公主的眼泪汇成的。一千多年前，她远嫁吐蕃途经此地，回望长安方向流下的泪水，化作了这片青色的海。

雨越下越大，车轮在雨水中转动，青海湖渐渐消失在雨幕中。但我知道，那片青色已经渗入我的眼底，再也不会褪去了。

从海拔50米的临沂到3500米的青海湖，车窗如同流动的地理教科书，每一帧都是造物主的手笔。

‍突然想起古人行路，无车可乘，只得徒步或骑马，不知要费多少时日才能翻过一座座大山。今人虽有机器之便，但心却比古人忙得多，窗外风景如电闪过，竟不及细看。

‍我想，当年丝绸之路上的商旅，走在这般路上，该是何等寂寞。而今，坐在铁皮匣子里的我，尚有空调可吹，有卧铺可躺，饮料可饮，食物可食，队友打牌聊天，竟还觉得辛苦，未免矫情。

路之所以为路，不仅在于它连接两地，更在于它丈量生命。每一步，每一里，都是对自我的试探与超越。109国道如此，人生之路何尝不是如此。

走完这条路，我忽然明白，所谓"此生必走"，并非为了炫耀，亦非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在漫长的跋涉中，遇见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风景一直在路上，何必纠结终点在何方？远方永远在脚下，过程永远比结果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