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灶台上的星子</p><p class="ql-block"> ——梦儿</p><p class="ql-block">电饭煲的指示灯亮成橘色月亮时，我正用你磨了三年的菜刀切土豆。刀背沾着去年梅雨季的锈迹，每次起落都在砧板上敲出钝响，像你从前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时，搪瓷盆碰着瓷砖的节奏。</p><p class="ql-block">菜市场的葱蒜味还缠着围裙，某个摊位的阿婆总多塞两根香菜，说"小姑娘家要吃点绿"。她不知道我围裙口袋里还揣着你画的菜单，边角被手指摩挲得发毛，第37道菜的做法旁，你用铅笔描了颗歪歪扭扭的太阳。</p><p class="ql-block">砂锅里的排骨咕嘟冒泡，蒸汽把厨房玻璃熏成毛玻璃。恍惚看见你弯腰调火的背影，睡衣下摆扫过橱柜拉手，叮铃一声——现在每次关火时，我都会故意让旋钮多转半圈，听那声轻响在瓷砖上碎成八瓣，像你当年掰糖纸的声音。</p><p class="ql-block">楼下的叫卖声漫上来时，我正把炒好的青菜盛进蓝边碗。这套餐具你总说碗沿像海浪，有次喝汤时故意把勺碰出响声，说要舀起海里的星星。现在我对着空座位碰了碰碗沿，清响穿过油烟缭绕的黄昏，惊飞了窗台上啄米的麻雀。</p><p class="ql-block">（原来人间烟火就是这样：心里装着个人，连切菜时砧板的震动都有了刻度，煮饭时蒸汽的形状都成了暗号。那些在厨房流转的晨昏，因你藏在油盐酱醋的褶皱里，连锅铲与铁锅的碰撞，都成了永不跑调的生活民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