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滨的故事》自述 <p class="ql-block">被妈妈塞得满满的行囊压得肩膀有些发沉,我随着大姑登上了开往北京的18次列车。晚上九点火车缓缓启动,车站的灯光渐渐远去。哈尔滨,那生我养我的城市在视线中,在视线中一点点模糊。心中涌起一阵不舍,眼眶不由得湿润了。我咬紧嘴唇,告诉自己不许哭。可转念一想,我们要去的是首都北京啊,那是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地方,心中又忍不住兴奋起来,仿佛未来的美好已经在眼前展开。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相信,那一定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p><p class="ql-block">车厢轻轻地摇晃,像儿时的摇篮,不知不觉中,我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赶紧趴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我眼前一亮:辽阔的田野平川,挺立的大树,茂盛的小草,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p><p class="ql-block">随着一声长鸣,列车缓缓驶入站台。大姑左肩挎着旅行袋,右手拉着我走下车厢。远远地,我看到伯父母在站台上向我们招手。</p><p class="ql-block">大姑快步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我,说:“洪滨,快过来,这就是你大爷大妈,以后要改口叫爸妈了”。我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脸憋的通红,却怎么也叫不出口。最后,我只小声挤了一句:“大爷大妈好!”大妈笑了笑,走过了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别难为孩子了,自家人,叫什么都一样。”她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激她的体贴。偷偷打量着他们,大爷身体魁梧,光头,穿着一身敞开的西装,显得很又气势;大妈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穿着一件蓝灰色的半长大衣,搭配一条裙子和半高跟皮鞋,看起来既端庄又洋气。大妈拉着我的手,笑着说:“洪滨长得挺高啊,走,咱们回家去。”她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我感到一丝安心。</p><p class="ql-block">走出车站,我们坐上公交车。北京的街道宽阔而繁华,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马路两旁高楼林立,绿树成荫。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我不禁陷入沉思:这就是北京吗?和哈尔滨真是天壤之别啊。这里的繁华让我感到新奇,也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p><p class="ql-block"><b>一、新家</b></p><p class="ql-block">六岁时,我曾见过大爷大妈一次,但那时年纪太小,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听母亲说,大爷年轻时独自出国闯荡,因为不识字,只能靠卖苦力为生,做了多年搬运工,他爱喝酒,脾气也不好。直到三十岁,他才娶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大妈。大妈从小在苏联孤儿院长大,学过几年俄文,会说俄语,但不懂中文,做翻译的条件也不具备。回国后,华侨接待处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安排他们到北京新侨饭店工作,两人都在后勤部门。大妈在扫盲班中学习文化,认识了不少字,工作积极,还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p><p class="ql-block">大爷家在崇文区幸福大街的一幢筒子楼里,房间在二楼,房间大约十四平米,两家合用一个厨房。我从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屋里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一幅大照片,照片里的大爷带着鸭舌帽,显富态而精神;大妈脸庞方正,带着几分文静。这是他们在苏联的留影,照片为房间增了不少光彩。环视四周,窝里摆着两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台俄式缝纫机。沙发床软软的,上面铺着一条绿花毛毯,大衣柜上嵌着一面穿衣镜,这些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好奇。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做饭居然不用煤火炉子,锅放在一个支架上,支架连着一个铁罐,用一根火柴点一下,火就着了,他们告诉我,这是煤气灶。这也太方便了吧!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瞧瞧,西看看,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p><p class="ql-block">伯父带我去隔壁的张爷爷家拜访。两位老人非常慈祥,张奶奶眼睛高度近视,得凑到离我很近的地方,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我的样子,她笑呵呵的说:“这闺女挺俊啊,多大了?这回阿芳可有伴儿了。” 我连忙说:“张奶奶,我十岁了。谁是阿芳啊?”张奶奶笑着说“阿芳是我孙女,和你一般大,这会上学去了。”话音刚落,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闯进家门:“奶奶,我回来了。”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扭头看见我,问:“她是谁呀?”奶奶说:“这是王大爷家的闺女,刚从哈尔滨来的。”我赶紧接话:“我叫洪滨,以后咱们可以一起玩儿了。”阿芳拉着我的手,坐到凳子上聊起来。她个儿不高,瘦瘦的,尖尖的下巴,梳着两条小辫子,一前一后搭在肩膀上,穿着一件花格衬衫,显得很得体,我俩很快成了好朋友。</p><p class="ql-block">刚到北京的那段时间,我的户口问题还没落实,所以暂时不能上学,大妈每天上班前,都会把我托付给张奶奶。中午,我就在张奶奶家吃饭。看着她做饭,我觉得特别新鲜。张奶奶做的炸酱面特别香,面条是手擀的,配上黄瓜、豆芽、香椿等一大堆菜码,再浇上肉丁炸酱,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张奶奶说,这是老北京人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张奶奶家墙角的桌上摆着许多小人书。阿芳告诉我,那些成套的小人书是她小叔收藏的,有《西游记》《水浒传》《杨家将》等,还有一些单本的小人书,比如《花木兰》《小马过河》《白雪公主》,都是她喜欢看的。我一下子就被这些连环画册迷住了,和阿芳一起一看就是大半天。小人书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p><p class="ql-block">阿芳常常带我去楼下找其他小朋友一起跳绳、踢毽子,或者逛街。还到区文化馆看过电影……</p><p class="ql-block">那段日子里,我不用上学,不用做作业,也不用做饭,更没有家务的负担,整天就是玩儿。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美好的让我难忘,每一天都充满了快乐。</p><p class="ql-block">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半年后,我进入了光明楼小学,续读三年级的下学期。班主任庞老师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对我这个插班生格外关照,她向全班同学介绍了我,特别强调我是从东北来的,并要求大家互相帮助。为了了解我的学习水平,庞老师课上总是提问我。她的做法对我来说,既是机会,也是挑战,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期望,我在课下加倍努力,反复做题,课上也开始大胆发言。</p><p class="ql-block">那段时间除了上学,没有家务的拖累,全身心都投入学习中。渐渐地,我的学习有了起色,还被选为学习小组长,这让我对学习有了自信和成就感,内心充满了幸福的感觉。</p><p class="ql-block">我永远难忘庞老师,她的教诲如春风般温暖,像一颗火种,点燃了我对知识的渴望,也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p> <p class="ql-block"><b>二、成长</b></p><p class="ql-block">因为伯父母的工作单位离家太远,我们在幸福大街没住多久,就搬到磁器口一栋二层小楼,楼上有内外两间屋子,比原来的住处又宽敞了许多,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活动空间。搬家后,我转学到崇外大街小学,一次面对新环境。这一次,我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在老师教诲下很快融入了新集体,四年级下学期,我当上了中队长。</p><p class="ql-block">当时,学校组织了 “一帮一 一对红” 活动。我和田玉凤结成对子,老师带我们进行家访,促膝谈心,协助做家务,帮助解决学习上的难题。通过我们的努力,一些同学的学习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这项活动得到校领导的认可,并在全校推广,我也因此由中队长升为了校大队长。</p><p class="ql-block">那时,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号召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我们在“学习雷锋好榜样”旗帜下,立志做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以做好事为荣。我被选为学雷锋展览会的宣传员,在连续十天的展览讲解中,我根据展板内容熟悉台词,拿着展棒边走边讲。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我也在语言表达方面得到了锻炼,觉得自己又成长了许多。至今,我仍然对班主任王佩云老师和少先队刘老师心存感激,每每想起,心中都充满怀念。</p><p class="ql-block">那两年正是国家困难时期,很多家庭都在挨饿,但我的生活却相对较好,不仅能吃饱,还能吃的好。大妈下班很晚,经常一进门就举着饭盒喊:“油饼儿来了。”我正趴在被窝里看书,听到大妈的喊声,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赶紧咬了一口,边吃边说:“大妈,你真好!我最喜欢吃油饼儿了,比馒头好吃多了。”大妈用手戳了戳我的脑门:“你这个馋丫头,快吃完洗手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吃完油饼儿,我发现还有一大袋俄罗斯面包干。这种面包干我吃过好几次,又脆又香。我问大妈:“这个可以带给同学们尝尝吗?”大妈笑着点点头。</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到学校,我就兴高采烈地把面包干分给同学。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时,我能穿上小皮鞋和花的确良衬衫,脸上擦的是友谊牌雪花膏,同学们都很羡慕我。</p><p class="ql-block">在崇外大街小学,我与田玉凤同学最为要好,我们在一起相处两年多,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为人淳朴,心地善良,从不欺负人。她家孩子多,有姐妹五朵金花和一个弟弟,生活并不富裕。我们学习小组就设在他家,她妈妈胖胖的,是个解放脚儿,待人热情和气,总是笑眯眯的,我们都喊她大婶。她特别喜欢我,常常留我吃饭,她做的小葱炝锅炒白菜,加上一点醋,别提多好吃了,至今想起来还让我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小凤和几个同学也常来我家玩儿。伯父母的大照片挂在墙上, 伯父爱穿西装,伯母的头发自来卷,喜欢穿裙子、驼绒披肩长大衣,脚下一双半高跟皮鞋,一身苏联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归国华侨。家里有沙发床和壁毯,床脚下铺着一块垫脚毯,同学不解的问:“干嘛放这个呀?怪绊脚的。”笑着解释:“怕脚凉呗。”同学回了一句:“还挺高级。”大家东看西看,脸上满是羡慕。玩到高兴时我们还一起滚到沙发床上,陷在软软的床垫里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说起小学同学,我和小凤之间还有一段特别的的故事。由于我离京回哈尔滨,然后来又回京并搬了家,和小凤失去了联系。五十年后的2014年,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是洪滨吗?让我找得好苦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让我一时想不起是谁。“我是小凤,你早就把我忘了吧?”我猛然想起那个胖墩墩的姑娘小凤,激动地说:“哎呀!怎么是你呀,我的老同学!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凤笑着说:“别提了,听说你又回京了,我找了好多年,弟妹们一直打听你,但毫无音讯。后来我下乡、回城、结婚成家,生了俩儿子,现在孩子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可我还是放不下找你的念头。大儿子知道我的心思,他在公安系统工作,仅靠“王洪滨属虎的”六个字,像办案一样通过内部系统查找。几番周折,终于得到一点信息:“妈,你看,这个属虎的王洪滨,是1950年生人,住在海淀区,有个电话你打打看。”我立刻拨通了电话……</p><p class="ql-block">我俩在电话里聊啊聊,激动得泣不成声,恨不得马上见面。小凤下乡后经过努力,成了一名赤脚医生,后来嫁给一位搞司法工作的李先生,回城后她依旧痴心不改,继续努力,终究成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路上奋斗着,五十年后见面时,都已经成了64岁的奶奶了。这可真是缘分啊!失去缘分的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太容易碰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2014年 我和田玉凤 </span></p> <p class="ql-block">12岁那年,我正读四年级。从小受母亲的言传身教,我学会了很多家务活,包饺子、擀面条是常事,还会蒸戗面馒头,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大,松软可口。楼下的崔大爷一家信基督教,崔大妈是小学校长,个子矮矮的,为人和蔼可亲。他们有三个女儿,个个都很优秀,小女儿比我大一岁,成了我的小姐姐,她性格安静,我们常常一起玩儿“拨棍儿”游戏,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p><p class="ql-block">院里的林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蓬松的白发在脑后盘一个大卷,显得文静雅致。她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目光和善慈祥,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很喜欢我,而我也特别喜欢她。每天放学后,我总是迫不及待地跑到林奶奶家,和她一起躺在那张小床上,听她讲那些娓娓动听的故事。故事里有英俊的王子、善良的公主,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神笔马良》这些经典的故事。林奶奶讲故事时语气温柔,神情生动,扣人心弦,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故事里的美与丑、善与恶,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有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还不愿意回家,总是缠着她:“林奶奶再讲一个嘛!”至到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我依然觉得受益无穷。</p><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生活了三年。比起在哈尔滨时的我,简直像是变了个人。通过努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逐渐找到了自信和自尊,也学会了如何面对生活中的挑战。</p> <p class="ql-block"><b>三、回哈</b></p><p class="ql-block">世事难料,由于我个性很强,不能忍受伯父的暴躁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使生活出现了波折。一次偶然的机会,大妈在我的铅笔盒底下发现了十块钱,问我钱是哪来的?我如实回答:“是大姑给的。”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伯父。晚上,他们把我关在小屋里,两人一起审问我:“你大姑走了那么久,怎么会给你钱?”我坚持说:“就是大姑临走时给的,我没舍得花,一直藏在铅笔盒底下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她。”可他们依然不信,伯父一边骂着,还动了手。我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作为一个孩子,我百口莫辩,只能沉默以对。有些话,说再多也无用;有些事,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蒙头大哭了一场,随后提笔写了一封“家”信,第二天就寄了出去。</p><p class="ql-block">妈妈和嫂子看到信后,声泪俱下。嫂子特意去问大姑是否给过我十块钱,大姑肯定地说:“没错,确实是我给的。不能让孩子受这个委屈。”她当即决定亲自来北京接我。当时只有哥哥比较理智,劝说道:“哪有小孩子不挨打的?解释清楚就行了。”可大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二话不说,第二天就买了车票赶往北京。我执意要回家,态度坚决,甚至放下狠话:“大姑要是不带我走,我就自己顺着火车道跑回去。”大姑和伯父吵了好几天,最终怕我出事,终于同意让我离开。临行前,邻居崔大爷林奶奶等好心劝阻:“你伯父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别和长辈计较,要知道,北京进一个户口有多难啊!就算了吧……”尽管他们苦口婆心,但我心意已决,谁也劝不动。最终,1964年暑期,我回到了哈尔滨。</p><p class="ql-block">一家人依旧挤在那间八平米的小屋里,火炕已经变成哥嫂的木床,紧挨着透出一点光亮的窗户,床沿镶了一块二十公分的活动木板,晚上睡觉时支起来加宽。妈妈睡在外屋灶台隔出来的小火炕上,只有一米宽,我和她挤在一起。屋子中间靠墙放了一张三屉桌、一把椅子和一个方凳,桌上摆着一座老古董般的座钟。墙角有一个两屉小碗柜,紧挨着炉子和煤箱,中间只剩下一平米的空间可以转身。这就是八平米小屋里的全部家当和布局。窗外有个一米多宽的小夹道,是放煤和拌子的小院,每年过冬,家里都要买上2吨煤一大车拌子。小院外的墙角有个鸡窝,隔三差五能掏出两个鸡蛋吃。那时大侄子宝儿已经两岁,平时住在大姑家,偶尔晚上会被嫂子接回来。回哈后我常去南马路大姑家,帮忙挑水搬煤,干些杂活儿。大姑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院子里有一圈破旧不堪的二层楼,从东到西有100多米长。楼的两头各有一个外接的木楼梯,上楼后经过狭窄的外平台,才能进到自家屋里,像这样的院子,在道外区随处可见。</p> <p class="ql-block"><b>四、友爱</b></p><p class="ql-block">回哈尔滨那年,我读小学六年级,转到了道外纯化小学。在这里,我又认识了一拨新同学,其中最要好的要数孙智英了。她家住在后脚门外染房胡同,离我家最近。她有兄妹五个,房子比我家大的多,炕上还搭了一个很大的吊铺,不然一家人睡觉都是问题。智英个子不高,梳着短发,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显得特别可爱。她能说会道,我妈和嫂子都很喜欢她。智英的妈妈瘦瘦的,也是个小脚,说起来我们两家都是山东老乡,自然就亲近了许多。</p><p class="ql-block">六年级是小升初的毕业班,老师把一个男生李红星,和我、智英编在一个学习小组。李红星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文绉绉的,平时不太爱说话。我和智英提议去他家看看,他却推三阻四,说什么也不让去。第二天放学后,我俩没告诉他,问了老师地址,偷偷地找了过去。</p><p class="ql-block">他家住三道街的一个大门洞里。院里都是二层小楼,他家住在一层。第一次上门,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十分惊讶。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门口洗衣服,爸爸妈妈都躺在床上,李红星则在陪他爸爸吃饭。见我们进来,他赶紧放下碗走过来,有些无奈地说:“不是说好不让你们来吗?”我连忙解释:“老师让我们来看看叔叔婶婶,他们怎么都病了?你怎么也不说呀?”大婶听到声音,勉强歪着身子坐起来,轻声问:“孩子,快过来,你叫什么名儿?”我们报了姓名,接着问:“大婶,您和叔叔这是怎么了?”大婶叹了口气,缓缓说到:“红星爸爸参加工作早,解放战争时当过红小鬼,为革命出过力。可这身体不争气啊,落下了哮喘病,整天躺着。我也有风湿病,天一不好就动不了,可苦了我这俩孩子,什么事都得红星干。”听了大婶的话,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老师之前说:“李红星有点不对劲儿,时不时地趴在课桌上打盹,这样怎么升初中啊?你们去他家看看。”知道了这些情况后,我们立刻向老师作了汇报,决定一起帮助他,绝不能让他掉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每周安排三天去他家学习,并帮助做家务: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过了一段时间,李红星的状态有了明显好转,学习成绩也大大提高了。大叔大婶感动的直落泪,还给学校写了一封表扬信。</p> <p class="ql-block">给大姑家挑水可是是件难事。我得挑着水桶,右手将前面的桶抬高,左手拽着楼梯扶手,斜着身子吃力地往上爬。楼梯和过道都太窄,拐弯处一不小心就会撒一地水,弄得满楼道湿漉漉的。</p><p class="ql-block">大姑是我们老王家的姑奶奶,性格强势,在全院也是出了名的厉害。要是大宝在院里受了委屈,她会不依不饶地站在楼道上一顿吼,直到气消为止。不过,大姑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谁家有了矛盾,她都会去评评理,乐于主持公道。用俗话说,她就是爱管闲事,但邻居们的关系也因此处的不错。</p><p class="ql-block">在家里,无论什么事都得大姑说了算,她见缝插针,特会使唤人,稍不如意就会大呼小叫,就连和我母亲这种姑嫂关系也不例外。好在我母亲是个能忍的人,从不与她计较。自从嫂子嫁过来后,大姑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嫂子年轻时就是学生干部,毕业后做了护士长,后来在党委办从事人事管理多年。去北京进修后,她成了一名麻醉师,全家看病吃药都离不开她。嫂子明事理,能言善道,遇到看不惯的事,会毫不客气地把大姑抢白得无话可说。嫂子常和她开玩笑:“大姑,你就应该当总理,日理万机不拉空。”逗得大姑呵呵直笑。大姑曾背后跟老邻居说:“大宝妈真厉害了,我治不了她。”</p> <p class="ql-block"><b>五、升学</b></p><p class="ql-block">进入7月底,毕业考试临近,心里不免有些压力。老师对我们循循善诱,耐心地帮我们梳理重点知识。嫂子也为我解压:“洪滨,你学习基础不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试时注意审题,做完卷子后记得检查两遍。我对你有信心。”填报志愿时,嫂子为我报考了省重点中学——哈尔滨市第六中学。</p><p class="ql-block">经过一段时间的冲刺复习,我终于走进了考场。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都在低头认真答题。我仔细审了一遍题目,心里踏实了许多,题目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于是,我拿起笔,刷刷地写起来……直到铃声响起,我才猛然发现,还没来得及检查呢!卷子已经被老师收走了。走出考场时,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只能焦急地等待发榜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出榜那天,结果出乎意料——我居然考上了六中!纯化小学只有两人被录取。这份成绩首先离不开老师的呕心沥血,当然也离不开在北京三年打下的扎实基础。原本对考学并没有多大奢望的我,此时暗暗佩服嫂子为我做的选择。在校有老师用心辅导,在家有嫂子悉心把关,我真是一个幸运儿,一辈子都感激她的帮助。</p><p class="ql-block">此刻,我若有所思: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努力,你就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在桃花巷的大杂院儿里,考出了一个省重点中学的学生。这是我多么向往的新起点啊,全家人为我庆贺,我的心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p>